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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節

  我爸深深的吸了一口煙,說道:哎,別提了,我爸把集上賣狗發生的事跟這老頭說了一遍。
  老頭聽了之後說道:大兄弟,不是我說你,你這狗看來也就一兩歲,賣了多可惜呀,而且你這孩子看著也挺稀罕這狗的。
  我爸歎了口氣說道:不瞞大哥您說呀,我明天準備搬家,這狗也不捨得賣,可這一走要去外地,也不能走哪把這狗帶哪呀。
  老頭點點頭說道:也是這麼個理,這樣吧,你把這狗賣我吧,我這山裡一大片參地,真得有條好狗。
  再說這兩個畜生又這麼有緣,你開個價吧,只要別太離譜這狗我就買下了。
  爸爸看了看我,我茫然的看著糾糾跟這高頭大馬親熱的互相磨蹭,又看了看爸爸一頭斑駁的白髮,無奈的點了點頭,眼角卻控制不住的留下了淚水。
  我爸又狠狠的吸了一口煙,扔掉煙頭使勁的用腳一捻說道:好吧,老哥不瞞你說,我搬家就差四百塊錢,這狗就賣這個價了。
  老頭看了看糾糾又看了看我爸說道:大兄弟,你是個實在人,按理說你這狗怎麼也能賣個五六百塊,今天初次見面竟然大兄弟都這麼敞亮了,我這老頭子也不能做小人,這樣吧,老哥給你五百,這狗我牽走。
  爸爸連忙推脫說道:老哥,四百就夠了。
  什麼夠不夠的,窮家富路,這多出來的一百塊錢就當老哥給你路上買吃喝了,拿著。說著老頭從懷兜裡拿出個手絹,打開後數了五張一百元塞到了爸爸手裡。
  當我把糾糾的鏈子交到老頭的手上時,我的衣襟已經被眼淚打濕了,老頭蹲下身子用那雙長滿老繭的手抹了抹我臉上的淚水,笑呵呵的說道:大侄子,大爺姓許,住在永紅三隊的杠梁後面,這狗雖然今天大爺買了,不過你放心,無論你什麼時候回來,只要你想它就到大爺家來看它,如果將來有了固定地方住的話,你就回來接它,大爺一定保證到時候一分錢不要讓你牽走,你說好不?
  我抽泣著看著眼前這一張被陽光曬黑的臉,臉上透著鬧市中少有的真誠,我重重的點了點頭對老頭說道:大爺,這狗叫黃糾糾,打小跟我在床上長大的,平時沒拴過,還有就是別喂骨頭,它腸胃不好,吃骨頭吃多了會吐的。
  老頭笑瞇瞇的拍了拍我的腦袋說道:大爺記得,大爺一定會比你對它還要好,你放心吧。
  黃糾糾拴在了馬車轅子上,我把它抱上的馬車,一歲多的黃糾糾已經很重了,可我還是堅持吃力的抱它上了馬車。
  親了親糾糾的額頭,我一扭頭轉身走了,只留下身後一連串的狗叫聲和兩行晶瑩剔透的淚水。
  第一百零一章 兒時夥伴
  一整夜我基本沒睡,滿腦袋是黃糾糾從小到大的身影,躺在床上依然能感覺到它趴在我身邊。
  躺著發呆,緊閉的窗戶突然砰的一聲打開了,我慢慢起身去關窗戶,可等我走到窗前卻楞楞的站在了那裡。
  院子裡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一堆野生動物,大馬蛇子帶著一夥小弟,大黑蛇帶著一夥小弟,兩隻大狐狸也並排坐在院子裡看著我。
  我知道黃尖尖一定也在,也許它就在我臉前,我是多麼想黃尖尖呀,扭過頭看了看廚房,我依然沒有勇氣打開門去拿酒。
  胡翠花和胡五郎一起慢慢的走向了我窗口,輕輕一躍就跳進了屋子。
  我笑了笑指了指床說道:你們坐吧,感謝你們能來送我。
  胡五郎冷哼一聲說道:我可不是來送你的,我是陪翠花姐來的。
  曉南,明天就要搬家了,也不跟我們說一聲,就算不和我說也應該告訴三兒一聲吧,三現在就在我身邊,它讓我告訴你,有些事你是躲不過去的,這就是宿命,你以為不喝酒就能逃避一切?胡翠花有些生氣的說道。
  我對著胡翠花的身邊緩緩的跪了下去,噹噹噹磕了三個頭,再次抬起頭的時候臉上已經滿是淚水。
  尖尖,你跟胡翠花去好好修煉,以後的路我自己走,我知道你依然不放心我,但這次我真的不想在攙和任何本不該我來攙和的事,我想平靜的生活,我不想有一天我的父母白髮人送黑髮人。我哽咽的跪在地上對著空氣中的黃尖尖哭訴著。
  良久之後,胡翠花歎了口氣說道:三兒讓我告訴你,無論任何時候,你們的契約都依然有效,遇到困難的時候記得要喊三兒,我們走了,以後你自己多保重吧。
  說完胡翠花一個跳躍順著窗戶跳了出去,胡五郎站起身抖了一下毛冷聲說道:看你還算有個人樣,以後有事記得喊黃三兒,只要你說話我們第一時間就會出現在你面前,聽著小子,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你的路也是你自己的,沒人逼你,但也永遠逃不掉,胡五郎說完也跳出了窗戶,耳邊傳來一聲深深的歎息,我能聽出這是黃尖尖的聲音,對著窗口又是拜了三拜我關上窗戶躺回了床上。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上的玻璃灑在床上的時候,我依然瞪著泛紅的眼睛萎縮在角落裡。
  媽媽敲了幾下門走了進來,看到我傷心的樣子,媽媽也紅了眼眶走到我身邊輕輕的說道:曉南收拾一下吧,吃過飯咱們就走了。
  我沒多說話,起身打開櫃子把早已經收拾好的東西抱了出來,吃過早飯,院子裡開進來了一輛卡車,跟來時不同的是,院子裡沒有那麼熱鬧,三舅舅四舅舅小舅舅都來了,而二舅舅卻沒有來,鄰居們也來了幾個,大家七手八腳的幫忙搬著東西,大家的心情都不太好,所以整個過程都是無聲的。
  自從姥爺死後,四舅舅為了方便照顧姥姥變賣了山上的房子,在對面的四樓買了一間房子,我抬頭看著樓上,姥姥瘦弱的身影趴在了窗前,我向姥姥擺了擺手,姥姥手裡拿著一條紅絲巾也費力的擺了擺,卡車啟動了,真沒想到,這竟是我最後一次見到姥姥。
  卡車在公路上飛奔著,過了通化市,眼前不在是巍峨的高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丘陵地帶,空氣中也沒了那種山區特有的松樹味,道路兩邊大片大片的玉米像一排排等待檢閱的士兵一樣屹立著。
  卡車在公路上飛奔,路邊不時經過一個個村莊,村裡的小孩流著鼻涕拿著木棍裝俠客,讓我不禁想起那個愛流鼻涕的禿子。
  一晃幾年過去了,真的好想念禿子和神經妹,他們還好嗎?禿子是否還流著鼻涕整天瘋跑?
  神經妹呢?是否還是那麼霸道的無人敢惹?
  車前飛過一隻燕子,我忽然好羨慕它,如果我變成一隻燕子就可以想飛去哪就飛去哪,每天無憂無慮的生活,想誰了就去看看,那將是多麼美好啊。
  車子在傍晚的時候,駛進了爺爺家的村子,我已經幾年沒回爺爺家這邊了,當年記憶裡那一排排快要倒塌的泥草房已經被一座座高大明亮的磚瓦房取代,整齊的院子明亮的房子,已經成為了新農村的代名詞。
  車子停在了小姑姑家的房子前,小姑姑前幾年因為癌症去世了,小姑姑去世了很久,爸爸才告訴我,記得當時我傷心了很長時間。我對爺爺家這邊的親人印象最深的就是大姑姑和小姑姑,因為打小就他們兩個最喜歡我。
  小姑父是個木匠,常年在外打工。
  爸爸臨來之前就跟小姑夫打了招呼,來了之後便先住在他家,小姑夫因為總出門幹活,小姑家的小妹又沒人照顧所以小姑夫很高興的同意了爸爸,讓我們都住在他家。
  下了車,眼前的一座寬敞的大房子,目測怎麼也有一百五十平方,房子邊就是以前生產隊用的大庫,記得小時候來小姑家玩,我還偷偷跑進去過,裡面由於常年沒有陽光,顯得有些陰暗潮濕,進去呆了一會就覺的害怕,又偷偷跑了出來。
  幾個親戚來把東西都卸了下來,媽媽就忙著開始收拾新家。
  大姑現殺了隻雞,請我們全家去吃飯,席間聽他們一說我大概明白了點,我三大爺,就是在省城做官的那個,聽說我爸爸做生意賠錢了,特意拿出了點錢接濟我家,讓爸爸在農村開個小點的酒廠以維持度日。
  爸爸聽了自然十分高興,於是大家就開始了對新酒廠的規劃。
  而我,小小歲數就退了學,自然不能讓我在家閒著,正好大姑姑家養了一頭大黃牛,於是牛倌的責任落在了我的身上。
  吃完晚飯,高不點和馬特就來找我,幾年不見,當年一起瘋玩的小夥伴也都長成半大小子,雖然有些生疏不過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高不點一個勁的要求我去他家住,爸爸喝了點酒也樂呵呵的同意了。
  我們三個急忙跑了出去,順著大姑家下個坡就到了高不點的家裡,問候了他的父母,我們三個跑到了高不點的小房間裡玩鬧了起來。
  高不點由於學習不好也早早輟學在家,也是個牛倌。而馬特因為家裡做生意,在農村家庭條件好些,雖然不上學了卻也經常和他爸爸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