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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節

  今天我把這槍毀了,以後你也別在殺生了,姥爺看來也沒幾天活頭了,等姥爺死的時候你記得燒紙的時候別總顧著我,也給這些死在我手裡的生靈們帶上點,希望我死後它們別再為難我。
  我強忍著哭出來的慾望點了點頭說道:姥爺你不能死,你這身強力壯的,等我以後上班賺錢了還要養活你呢,你不總說外甥是姥姥家的狗,吃飽了就走嗎?我偏偏要養活你和姥姥,讓人看看,就算是狗俺也是個好狗。
  老爺爺哈哈大笑的說道:你個小子,就是嘴甜。
  好,等你賺錢了天天給姥爺買豬頭肉和好酒就行。
  晚飯是時候,姥爺和姥姥喝了點粥吃了點小鹹菜,而我的碗裡表面的米飯碗底卻是厚厚的幾片豬頭肉。
  我夾著肉片,幾次放到姥爺的碗裡姥爺卻都給我送了回來。
  姥爺拿著根黃瓜鹹菜,喝一口酒咬一口鹹菜,下顎的鬍子隨著嚼動一顫一顫的。
  看著眼前如此慈祥的老人,我第一次覺得自己很沒用,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身邊的親人一個一個離自己而去卻都無能為力。
  我也第一次痛恨自己的眼睛能看到那些東西,我寧願做回那個無憂無慮的王曉南,也不願意變成今天這樣。
  山裡的天黑的特別早,我給黃糾糾做了點玉米麵糊糊,這個吃貨吃了滿滿一大盆的食,給姥姥姥爺吃的直咧嘴,暗歎這麼小個狗怎麼能裝進這一盆玉米面的。
  吃飽飯跟姥爺姥姥在一起閒扯了一陣就開始鋪上被褥準備睡覺了,我躺在熱乎乎的炕頭,閉上眼睛卻怎麼也睡不著,不停的用眼睛瞄著窗戶,期盼著瞎爺爺能快點來。
  二更時分,就在我眼瞅著要睡著的時候趴在炕沿邊的黃糾糾站了起來,鼻子不停的四處聞著,我急忙也爬了起來,悄悄的穿好衣服披上了棉大衣來到了廚房,在我喝了一口烈酒之後,一陣暖意使身體不停的傳來一陣陣舒服的感覺。
  迷迷糊糊的看向四周,出人意料的卻沒看見瞎爺爺,而是看到了姥爺。
  姥爺依然閉著眼睛,跟夢遊一樣在房間裡走來走去。
  看著眼前的情景,我想起人剛剛死的時候就是這樣,沒有意識,沒有方向就這麼漫無目的的走來走去。
  不忍心在看下去,我害怕自己忍不住要把姥爺喚醒,門外的風呼呼的刮著,我點燃一根煙默默的打開門走了出去。
  東北冬天夜間的氣溫大部分都在零下二十度以下,門外本該漆黑的夜晚被白雪映的亮堂堂的,冷不丁接觸冷空氣讓我不由的一陣咳嗽。
  找了個避風的地方坐了下去,黃糾糾撅個屁股直向我棉大衣裡鑽。
  風吹樹梢發出嗚嗚的響聲,遠處的山上夜貓子不停的叫著,我幾口吸完了手裡的煙剛想站起來尿個尿,突然看見一個黑影從遠處飄來。
  慢慢的人影清晰了起來,我樂呵呵的道:你個老貨,我以為你不來了呢。
  嘿!你個小癟犢子,怎麼跟你干爺爺說話呢?快給干爺爺來跟煙。
  我微笑的點燃了一根煙,倒著放到了瞎爺爺的面前說道:怎麼才來?
  哎,別提了,無魂無相這哥兩今天守陰陽門,我路過的時候這兩憨貨正坐在那喝酒呢,非拉著我喝幾杯,這還是我千方百計才跑出來的呢,要不呀還不一氣喝到天亮去。
  呦,瞎爺爺行呀,在下面還有人請你喝酒呢。
  瞎爺爺我問你個事。我一本正經的說道。
  跟你自己爺爺客氣啥,有事你就問唄。
  瞎爺爺,我姥爺生前殺過不少生,到了那邊能遭罪不?
  瞎爺爺吸了口煙瞇著眼睛說道:遭罪是肯定的了,不過罪也有輕重,凡事必有因果,你姥爺只需為今生的因承擔果,他殺的生裡也一些是前世的果,所以應該沒什麼嚴重的事,另外你姥爺這一輩子我也查了查,也算是光明磊落,沒做下啥大奸大惡之事,而且對老人還孝順,所謂百善孝為先,這也算是一世善人了。
  不遭罪就好,我摸了摸心口總算了卻了一樁心事。
  對了,你們找到牛頭馬面的線索了嗎?
  正在找,昨天我跟謝爺提了干吧男的事,現在下面找他找的緊呢,估計這干吧男也是自身難保,一時半會不能露面。
  干爺爺,你去看我爸了嗎?雖然你走了很長時間了,但我感覺我爸還是很想你的。
  孫瞎子歎了口氣說道:怎麼能不看呢,你家我都去兩次了,本來想看看你的,後來發現你不在才找來這的。
  我姥爺真的只有幾天壽命了嗎?我難過的問道。
  哎,人之命天注定,好好對待他吧,有什麼好吃的好喝的有什麼心願都滿足他吧。
  這一夜,我和瞎爺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無關痛癢的事,我問瞎爺爺為什麼玉蘭最後死的時候要用手指著胸口,瞎爺爺笑了笑說:應該是告訴他她已經把他放進心裡了。
  天亮的時候我的一包煙依然又變得空空如也,瞎爺爺走後我忽然變得很精神,一點睡意都沒有,滿腦袋都是想著我能為姥爺做些什麼。
  想來想去我終於決定,要自己賺錢,憑自己的實力一定要讓姥爺在臨死之前吃到我給買的東西。
  要說我們小時候的礦區想賺錢還真不難,只要你膽子大,只要你肯吃苦,錢就在你眼前。
  白天的時候我找了個編製袋子,去找修鞋的給做了個大背包,做完之後我回去跟姥姥說晚上要去同學家住,不回來了,姥姥姥爺以為我在他家膩歪了,也就沒當回事。
  就這樣我踏上了人生中第一次的賺錢旅程。
  天黑了,我獨自一人在小吃店裡吃了幾個包子喝了一碗粥,背著袋子來到了礦上的柵欄外。為了提神,我喝帶上了一小瓶酒。
  上下班的人慢慢的走沒了,四週一片安靜,我悄悄的翻過柵欄貓著腰來到了一個大煤堆跟前,前文說過,那時候礦山人要想賺錢很簡單,兩條路第一就是偷煤,第二就是偷鐵。
  而我選擇的是技術含量比較低的一種,就是偷煤,那時候的煤炭價格不高,一袋子煤塊能賣五塊錢,我仗著自己體格小一會的功夫就裝了滿滿一袋子煤塊,費盡力氣把煤塊扔出柵欄,我也跟著跳了出去,背起半人高的煤袋子我艱難的向收煤的地方走去。
  有偷的自然就有收的,這個收煤的販子我認識,家裡是開飯店的,他家離礦上大約有一公里半,當我背著快比我重的煤塊走到他家的時候我差點癱軟在地上,看著手裡的五塊錢,我終於明白了賺錢的艱辛。
  整整大半夜,我賺了30塊錢,看著自己磨破皮的肩膀,我沒有感覺到疼痛,反而感覺很開心,心裡想著再賺十塊錢,再來兩次我就回家,明天給姥爺買點好酒好菜。
  當我再一次回到礦上的時候,眼前卻出現一個令我驚異的畫面。
  我清楚的看見一輛一輛的碳車(煤礦用從井下拉煤上來的小車)上都坐在「人」,而每個「人」上來後都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
  一個,兩個,三個,整整十二個「人」。
  正當我詫異的看著眼前的十二個人時,卻聽見轟的一聲響,腳下的大地都跟著顫抖,接著就聽有人喊,大事不好了,井下瓦斯突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