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5節

　　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了，光禿禿的，觸目荒涼。沈冰一張俏臉上，不由露出恐懼之色，這麼多山墳，並且其中就有戲班的那些女孩葬在這兒，的確有點瘆人。
　　「大腳仙一個人在這兒不怕嗎？她在哪兒呢？」沈冰拿著手電還在找她。
　　我也感到奇怪，山崗地方不是特別大，手電基本上能照到對面邊緣。山頭上連個茅草屋都沒有，她在哪兒面壁？不是蒙我們的吧？
　　正當我們四處張望時，忽然隨風傳來一陣微小的腳步聲。我頓時心頭一緊，連忙讓沈冰關了手電。山崗上除了三棵樹之外，沒地方躲避。於是拉著她跑到大樹後蹲下，這三棵樹太大了，每棵樹三人合抱未必能抱得住，我們倆躲在後面，就跟躲了兩隻小雞一樣。
　　「怎麼了，來人了嗎？」沈冰剛才沒聽到聲音，這時小聲在我耳邊問。
　　我噓了一聲，把腦袋探在兩棵樹之間，往外偷窺。當時我沒在意，後來突然想起這個情形，你說黑咕隆咚的，我腦袋擱巨樹縫裡，看著是不是像顆蛋？草他二大爺的，要是蛋，那也是黑龍蛋！
　　古樹距離山坡邊不遠，依稀看到黑暗中，有兩條人影出現在山崗上。只聽兩個人還在小聲嘀咕：「剛才明明看到上面有光亮的，怎麼沒有了？」
　　「這沒啥奇怪的，黑龍崗歷來是最瘆人的地方，怨鬼多得像牛毛。誰在這兒點個鬼燈什麼的，很正常。」另一個人說。
　　「你別嚇我好不好，我這會兒有點想撒尿。」先前一人顫聲說。
　　「我沒嚇你，黑龍崗是個亂葬崗，這誰不知道啊？凡是生前做壞事不能上穴的都給丟在這兒埋了，那怨氣能不大麼？」另一個傢伙好像故意的，還在繼續嚇唬他。
　　不過這人說的也有道理，這上穴恐怕有很多人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吧？上穴在民間是埋進祖墳的一個稱呼，不能上穴，也就是死後不能葬祖墳，死鬼怨氣肯定是大的。再加上這麼多丟在亂葬崗上的死鬼們，誰知道都是咋死的，好比說那幫戲子，被人殺死，那心中的怨念可想而知，沒變厲鬼很不錯了。
　　但這倆傢伙是哪個村的，半夜摸到黑龍崗來幹嘛？
　　先前說話那人顫聲問：「你說九爺讓我們半夜來黑龍崗挖屍骨，還是一十九個，埋在一個大墳裡了，死的時候能好的了嗎？」
　　我心頭一動，他說要挖十九個屍骨，那不是戲子們的麼？這位九爺又是誰，要挖戲子屍骨幹什麼？草他二大爺的，你當九爺，那不成了七爺八爺的兄弟了？
　　沈冰一下攥緊我的手掌，在我耳邊壓低聲音說：「他們是沖戲子們來的。」
　　我點下頭，把手指放在唇邊，示意噤聲。因為這倆傢伙說著話，已經走進墳地，距離我們越來越近。
第1136章 屍血布
　　他們走近後，基本上能看清兩個人的輪廓，個頭都挺高，只不過是一胖一瘦。他們沒拿任何照明器具，依稀手裡拎著鐵鍬一樣的東西，在墳頭內戰戰兢兢的走著，看模樣就像是走進了雷區，唯恐下一步踩到地雷似的。
　　我心裡納悶，這個九爺是龍頭還是龍尾村的，這麼厲害，這倆人明知道黑龍崗不乾淨，還聽他的半夜來這兒掘墳挖屍骨。
　　黑暗中胖子往前探著腦袋，伸手攔住了瘦子說：「別走了，這座墳看樣子就是。」
　　他們面前一座墳包特別大，比別的墳大了四五倍。亂葬崗上的墳，是不分大小貴賤的，墳頭大說明裡面埋的人多。
　　「墳頭大不一定就是啊，九爺說，墳頭上壓著一塊大石頭的才是。」瘦子說。
　　「這不是大石頭嗎？」胖子指著墳頭上一塊凸起的黑乎乎的東西。
　　草，墳頭上是不能壓石頭的，在陰宅風水來講，墳上壓重物，便如泰山壓頂，永世不得翻身。曹正倫夠狠的，竟然死都不放過這些苦命的女人。這倆傢伙既然知道墳頭上壓著石頭，估計是曹家派他們來的。想到這兒，不由心頭一陣猛烈跳動，終於碰到了從斷龍村走出來的人，只要抓到他們倆，還愁進不了這個村子？
　　「是塊大石頭，那咱們快點動手吧。」瘦子把手裡的東西往地上一撂，在雙手上吐了口唾沫，掄起一張鐵鍬一樣的器具，往墳頭上剷去。
　　胖子跟著動手，倆傢伙在黑暗中，晃動著身子，將墳頭上的土揚撒的四處飛濺，都灑落到我們頭上了。
　　沈冰在我耳邊生氣的說：「挖人墳墓太缺德了，咱們動手吧？」
　　我輕「嗯」一聲，把骨灰罈放在大樹根下，跟沈冰一塊從樹身上探出了身子。這時山崗上風很大，把我們小聲說話聲音遮掩住，那兩個傢伙聽不到。但這寒風刺骨，感覺有點不對勁，才要爬出樹身，忽然覺得肩頭上被沈冰拍了拍，她似乎有什麼事要交代。
　　可是一回頭，丫，沈冰在我旁邊，已經騎在臥龍一樣的樹身上，從角度上絕不是她拍我的。草他二大爺，頓時讓我出了一身冷汗。不光我是這樣，沈冰也停住了身子，扭頭往後看，看架勢她也被打招呼了。
　　後面黑漆漆空蕩蕩的，連個影子都看不到，我心裡不由犯嘀咕，是大腳仙搞的鬼，還是怨鬼出沒了？
　　正想著，就察覺脖子上有人哈氣。我心頭頓時一驚，真有人在背後耍哥們。不過這不是人，因為人哈出的氣應該是熱的，而這人哈出的氣卻是冰涼冰涼，不是鬼哥們把習字倒寫了。
　　才要捏訣回身，就聽耳邊有個熟悉的女人聲音說：「習先生，是本宮！」
　　本你個大頭鬼的宮，這句話一出，立刻又讓哥們全身的毛都炸了。你二大爺的，躲我身後連個招呼都不打，你知不知道這樣會嚇死人的？
　　「你想幹嗎？我今晚可是給你們送田林兒來的。」我說著右手在口袋裡摸住了銅錢。
　　「我們剛才見過面了，謝謝習先生大恩大德。」鬼娘們口氣挺誠懇，不像是假意道謝。接著她又道：「對付這兩個小毛賊，不勞習先生大駕，我們姐妹足夠對付他們了。」
　　哦，原來是這意思，不讓我跟沈冰動手，那我們就在這兒看戲吧。今兒不是鴻門宴也不是鍾馗捉鬼，估計真要上演一出倩女幽魂？沈冰似乎得到了另外鬼戲子的解釋，跟我揮揮手，滑下樹身。我們倆湊到一塊，在樹身上一趴，做好了看戲的準備。
　　這兒跟兩個小毛賊距離太近，說了這麼幾句話，他們可能聽到了。兩個傢伙停住手上動作，回頭往這邊看。此刻我們已經閉嘴，他們倆看半天後，胖子撓頭說：「那兩棵樹怎麼看著跟以前不太一樣啊？」
　　瘦子說：「是不一樣，龍頭與龍腹兩棵樹中間多了兩顆蛋。」
　　草他二大爺，倆混蛋眼睛還挺毒，真把哥們和沈冰的腦袋看成蛋蛋了。沈冰一聽這話來氣了，故意擺頭嚇唬他們。
　　胖子身子一顫說：「有顆蛋還會滾……」
　　「兄弟別怕，這個我聽說過，這三棵龍樹能下龍蛋。咱們哥們今天運氣不錯，說不定能撿回兩顆龍蛋，回家孵出兩條小龍來……」
　　瘦子沒說完，頭上被胖子拍了一巴掌：「放屁，龍樹怎麼會下龍蛋，你腦子灌水了吧？」
　　他正說著，忽然間從挖開的墳頭內，冒起一團光亮，這下徹底把兩個傢伙嚇壞了。「啊」的大叫一聲，手裡的工具一丟，抱著頭就往後跑。但跑出幾步，發現眼前一片明亮，一群身穿白衣的女鬼堵住去路，每隻女鬼手上都托著一盞油燈。
　　倩女幽魂陣啟動了，我跟沈冰雙手托腮，感到興味盎然。
　　一塊白紗輕飄飄的從空而降，遮擋在女鬼身後，上面映出兩條苗條黑影。我一怔，啥時候又多了一個「本宮」？
　　「你們是誰，竟敢挖掘本宮墓穴？」班長鬼娘們聲音冷厲的讓人心底發毛。
　　這倆傢伙在燈火映照下，嚇得面如土色，渾身像篩糠似的抖個不停。他慢慢倆相貌一看就是地道山裡人，應該是龍腹村的人不會錯。他們倆面面相覷，不住轉動著恐懼的眼珠子，過了片刻胖子咬牙挺挺胸，好像壯了膽子，看著這些鬼戲子不那麼可怕了。
　　瘦子也繃緊面孔，嘿嘿冷笑道：「要是其他鬼我們哥倆還害怕，是你們就沒事了。九爺吩咐過，對付你們用一張紅布就成！」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一塊殷紅如血的紅布，有手絹那麼大，在油燈光照射下，紅的讓人心悸。
　　躲在白紗後面的班主頓時發出咦的一聲驚呼，厲聲喝道：「你怎麼會有我們當年的屍血！」
　　我聽了這話也是大吃一驚，所謂屍血，並不是臨死前從身上流出的血液，而是死後將一塊白布塞進屍體創口內，將未干血液吸飽。這樣留存下來，在上面祭咒養煉，以後遇到死者鬼魂，只須用屍血布就能將他們收的服服帖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