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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節

  等我趕到蓮花路站時,一個穿著制服的警察正在等我,自稱叫張峰,留著板寸頭,一手插兜一手抽煙,唏噓的胡茬子有些痞氣,見我走過來,道:「你是林佑?」
  我點頭,說這是我的車。
  張峰把車門打開,說你看看少了什麼東西沒有?
  我連忙打開手套箱。
  那個銅質圓盤和玉璽,早已不翼而飛,頓時心下一陣冰涼。
  這下,可怎麼和陳子奇交代?偷了我東西的人,肯定是那個和令空一起伏擊我的人。他是誰?
  我故作鎮定地向張峰道:「沒丟什麼,謝謝你了。是你發現這輛車的?它就一直在這?沒有人從車上走下來過?」
  「不是,」張峰搖頭答道,「我們隊裡安排下來的活計,要找這輛車。今兒凌晨巡邏經過這,一個小碎子從車裡急吼吼地下來。我見車牌沒錯,上去問話,沒想到這碎子撒丫子就跑,還竄得挺快,我緊追幾步,抓住他的衣服,他回頭拿手機敲我,手機破了。媽的,這碎子逃遠了沒追上,我就向隊裡匯報了。」
  我歎了口氣,道:「那人長什麼樣?手裡有沒有拿東西?」
  「帶著頭套,沒瞅見長啥樣,」張峰回憶著說,「手裡拿著個包,顛兒顛兒挺沉,不知道裝了啥。不過車好歹在這,門兒都沒關,我就在這守了一宿。」
  那裡面,不必說,肯定是那個銅質圓盤和玉璽了。
  這兩樣東西沒有了,我拿什麼去見陳子奇?這車,根本一文不值。虧得這張峰還守在這裡,怕破壞現場,連拖車都沒叫。
  我拍拍張峰,表示感謝,私下塞點錢給他,死活不要。
  送走了張峰,我仔細地檢查起這輛車來。
  車頭的保險槓和發動機蓋都安然無恙,但是擋風玻璃卻碎了。幸好,碎玻璃渣還沒有掉下來。車子的右前葉子板和右後側輪眉上都有撞出來的凹痕和刮擦痕跡,這些痕跡略微舊些,大概發生在兩三天前。凹陷都是前端比較深,呈豎條狀,後面則越來越淺。痕跡上有淡淡的黃色油漆印。除此以外,車身上再沒有其他刮痕。
  車裡有一種令人作嘔、像是泔水桶一般的味道,揮之不去。這是食物的氣味被鎖在車裡發酵之後的結果。但是這種氣味只要仔細聞就會發現,並非是多種食物味道的混合,而只是單一的一種。
  我連忙望向換擋桿旁邊的飲料架,裡面塞著許多小票,都是餐廳的結賬條。果不其然,所有結賬條上都寫著同一種食品:菠菜雞蛋面,但是沒有餐廳的名字。
  我把這些結賬條和停車券捏成一團,不禁笑了一下。走出車去,找了個路人問道:「這附近有沒有大型超市?」
  被我問的這人往西邊一指,道:「那邊有個家樂福超市,不過現在還沒開門吧。」
  我向他點頭謝過,便徑直朝西邊走去。一邊走,一邊注意道路的變化。不一會兒,前方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電子標牌,上面寫著:超市地下停車場,剩餘車位:48。
  停車場的工人,此刻正在忙著搶修出口的升降桿。
  我沒有走過去,卻把臉轉向旁邊的一排餐飲店面。此時還早,店還沒開門。其中一個店面櫥窗上,貼著一張大大的廣告畫,畫的是菠菜雞蛋面,看起來色香味俱全,令人垂涎欲滴。
  找了個路邊花壇,我悄悄坐下來,靜靜等待著。
  這個偷車賊,這個差點用手榴彈把我炸死的傢伙,居然如此不小心地留下了那麼多線索,讓我在幾分鐘之內就能找到他。
  車子右側豎條狀的凹痕和刮擦,不是在平面的牆上撞的,而是在類似四方的柱子一類物體上碰撞出來的。
  同時,車的擋風玻璃碎裂,但是玻璃渣都沒有掉,說明是剛剛撞過不久。車頭完好無損,擋風玻璃卻碎了,這種情況基本只有一種可能性,就是撞上了停車場出入口的升降桿。
  所以,偷我車的這個傢伙,一定是從停車場出來時,撞壞了升降桿,被工作人員追得緊,匆匆忙忙逃到那個廣場上的。
  既然這輛車曾經進過停車場,我就很容易聯想到,車身右側刮擦處的那些黃色油漆,多半是撞上了停車場入口常見的黃色道閘柱而留下的。
  估計是這傢伙在自動取卡機上拿停車卡的時候,一不小心碰到了旁邊的黃色道閘柱。右前方剛碰,他便急匆匆向左打方向,但是方向打得太多,所以右後方馬上又碰了。
  刮擦痕跡比較陳舊,大概是發生在兩三天之前。奇怪的是,此人能把車撞成這樣,車技之爛,簡直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但是,為什麼車子其他部位沒有刮擦痕跡?
  答案很簡單:這個傢伙偷了我的車之後,就一頭扎進停車場裡,再也沒有出來過。
  還有一點:如果停車場24小時有人值班,這傢伙撞了道閘柱之後就會被人揪住,不可能讓他停進去。但是他既然能待在裡面,就是說,這個停車場的入口,到了晚上就沒人看守了。從這一點判斷,這個停車場應該不屬於辦公寫字樓,而多半是超市的停車場。
  所以,我才會徑直奔向超市。
  車裡那一股泔水般的味道,說明這個傢伙把車停進停車場之後,吃睡都在車上,飯菜味道漚在車裡悶了三天,才如此令人作嘔。
  飲料架裡之所以有那麼多餐廳結賬條,是因為他都是打電話叫外賣————如果是在餐廳吃,誰會吃飽了撐得特意把結賬單拿回來?
  但是,這個傢伙之前肯定沒來過這個停車場,所以他叫外賣的這個餐館,一定離停車場不會太遠,他第一次堂吃之後,便要了電話,此後就讓餐館不停地送外賣給他。
  而且,這是一個有明顯強迫症的傢伙,因為他每次點的菜,都是菠菜雞蛋面。
  我坐在檯子上,望著這家餐館。
  哥們,你既然在車上住了三天,說明你根本無處可去,一定不會跑太遠。那麼,今天的中午飯,你的強迫症肯定還是讓你來這裡吃菠菜雞蛋面吧?
第十八章 上層圈子
  時針指向十點十五分,這個賣菠菜雞蛋面的餐館早已開張。日上三竿,這臨近盛夏的天氣,讓我不禁汗流浹背。就在我快要等不下去的時候,一個詭異的身影,從遠處走了過來。手裡拎著個袋子,正與那個叫張峰的警察描述的一模一樣。
  我努力地去看,但他的模樣仍然辨不分明。此人戴著遮面的墨鏡,刻意隱藏自己的身份,而且,他看起來不像是要去買面,卻像是要去偷面。
  啊!原來,他之所以要撞壞升降桿,就是因為他吃了三天的面之後,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錢,付不起停車費!
  我望著他的身形,大概已經餓得搖搖晃晃了,看起來倒是有些可憐。如果不是這傢伙曾經和令空合謀殺我,說不定我還真會大發慈悲,請他吃上一頓。
  我從兜裡摸出一疊錢,大概8、900的樣子,握在手裡,另一隻手悄悄握著槍,揣在口袋裡。向他走去。
  如果他願意拿了錢,把那袋子交還給我,我也不想在這大庭廣眾、光天化日之下行兇殺人。若是他不知好歹,死命抵抗,那我也不會客氣。
  這麼想著,我便悄悄起身,向這個神秘人慢慢地接近。
  我雖認不出他,他卻認得我。被我用槍頂住後背時,他沒有慌亂,只問我是怎麼找到他的。
  我當然不會和他囉嗦,拿到他手裡的袋子之後,便一溜煙地閃了。
  袋子裡正是銅質圓盤和玉璽,如假包換。看來,令空一死,這人也便沒了和我作對的動力,加上我手裡鈔票的誘惑,便給了我這個順水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