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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節

  董昊父親把手搭在兒子的頸動脈上,又翻起眼皮看了看。向我道:「我會拿我兒子的命開玩笑?你拿你的命來換吧!」
  說著,他把手一揮,扭著我的人就要向外走。
  我大叫道:「等一等,我還有話說!」
  董昊父親道:「停!你還有什麼話說?」
  我也顧不上用敬語了,直接向他道:「如果殺你兒子的兇手不是我,又怎麼說?如果我殺了你兒子,我會帶你來這裡?」
  董昊父親卻對我的話充耳不聞,只道:「你把他從家裡帶走時,他是不是沒事?你把他帶來這裡,注射了硫噴妥鈉,是不是?你走了之後,再也沒人來過,是不是?那就是你注射的藥有問題。那給他注射的人,就是你,你就是罪魁禍首。你必須償命。」
  我立刻大聲地道:「你等一等,既然我敢帶你來這裡,那就說明我不知道給他注射的藥有問題。是,是我給他注射的,但是你就不想知道,是誰在藥裡動了手腳?」
  董昊父親冷冷地道:「是誰?」
  我哼了一聲,道:「告訴你是誰,我也得陪葬不是?」
  董昊父親哪裡吃這一套,道:「你說了,就死得痛快些;你不說,那就被折磨到說了之後再死。你自己選。」
  我心說你他媽還有沒有王法,好像你一句話就把我拖出去就地槍斃一樣。操,要讓我死,也得公安來偵查,然後檢察院起訴我故意殺人,最後法院判我。就算我是故意殺人,法院也未必判我死刑立即執行,弄個死緩,兩年在牢裡不犯事也改無期了,老子也不用死。再說,如果查出來董昊不是因為硫噴妥鈉中毒而死,那我最多就一個過失殺人的罪名。真正故意殺人的,是往藥劑裡加入致命成分的人啊!而且,硫噴妥鈉中毒而死的例子本來就極少,我臨走的時候還檢查過董昊的生命體征,說明我根本不想讓他死,這些全算上,我如果再自個首立個功啥的,那就更不用死了。憑什麼你說讓我就讓我死?
  不過,我很清楚,以這人的能耐,真要讓我死,連屍體都找不到。然後他再給公安那邊施加壓力,把我定性為失蹤,兩年之後再讓法院宣告我死亡,我就是他媽的妥妥一個冤死鬼,真的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董昊父親見我愣著,道:「你不用盤算了,我要弄死你,雖然是動私刑,但是你現在是綁架致人死亡,按照刑法,必定判死刑。就算弄上法院,也是一樣。」
  原來這人還對法律這麼瞭解!我心裡恨恨地想:我這怎麼是綁架了?我又沒和你要錢。我這明明是非法拘禁啊!非法拘禁致人死亡,我又不是故意,按照刑法第238條,只判處10年以上有期徒刑,根本沒有死刑這一說,連無期都夠不上!你TM想弄死我?你……
  我又垂頭喪氣了。其實我也知道,現在這個處境,這些想法,都是想想而已。法律也許是這麼規定的,但是事情是人做的。如果董昊父親真的要弄死我,我根本扛不住,只能乖乖受死。
  死亡就在眼前,這個時刻,比我從樓頂跌下去時,還令人絕望。我雙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終於感同身受了一次死刑犯的感覺。
  我抬起頭,向董昊父親道:「我什麼也不說了,既然你要我死,我就死吧。最後兩個要求,不知道能不能說。」
  董昊父親冷冷地道:「說。」
  我用幾近哀求的口氣,道:「我想最後吃一次山東水餃,蘸醋和香油,還要一頭大蒜。」
  董昊父親的眼裡閃過一絲訝異,頓了頓,道:「好,讓你死得沒遺憾!還有一個是什麼?」
  我搖搖頭,道:「先吃了再說,可以麼?」
  我含著眼淚等著他的手下去買水餃。董昊父親對我這副慘像,不聞不問,鐵了心腸地在一旁站著。過了一會兒,坐在董昊身邊,摸了摸他的頭髮。
  我看著這一幕,心裡更加難過。我本就沒想弄死董昊,臨走時還反覆檢查過,來這裡的路上又弄了那麼多心眼,一路疾奔過來,沒想到還是晚了。
  這次,是真讓那個幕後黑手得逞了。
  不對啊!我們進這個門之前,我布下的痕跡機關都沒有被破壞過,這個房間又沒有其他任何出入口,怎麼會……
  難道真是那瓶硫噴妥鈉出了問題?不,硫噴妥鈉致人死亡的事,實在太少太少。如果毒性猛烈,也不會在醫學上被用作常用麻醉劑了。
  難道……
  難道是辛曉鑫?是他弄了這瓶藥給我,難道是他在藥裡動了手腳,加入了什麼致命毒素?
  不,我不想去懷疑這些小夥伴。
  但是……那天我重回久事西郊花園時,其他人都很正常,唯獨辛曉鑫對我的態度,確實很奇怪:一口一個領導,前後恭謹,左右奉承。我當時還在想,這傢伙怎麼這個樣子,到底靠不靠得住?不過想到他一直就是這樣的性格,也沒多管。
  難道,他投誠了那個幕後黑手,下了這等手段?
  我林佑,竟然輸在這裡!
  我不甘心啊!
  水餃來了。一共20個。夠我做個飽死鬼了。
  我被鬆了綁。身上沒有任何武器的我,在董昊父親身邊那些人看來,就像個雞仔一般,不怕我有什麼動作。
  我把那一頭大蒜剝好,一口一個水餃,狼吞虎嚥,瘋狂地嚼著大蒜。吃得差不多時,我站起來,向董昊父親道:「最後一個請求,我可以說了麼?」
  「說。」他又只吐出了冷冰冰的一個字。我已經感覺到死神張開了翅膀,揮舞著鐮刀,向我飛來。
  「讓我向董昊告個別。害他這樣,我很抱歉。我願意用命去贖罪,但是和他道個別,我會好過一點。」
  董昊父親沒有拒絕。我被重新戴上手銬,押到董昊身邊。彎下身去,向他道:「董昊,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這麼設計你,我不該這麼輕易地被人利用,最後弄成這樣……我對不起你,對不起!」
  董昊父親仍舊冷冷地道:「如果你要說的只有這些,那就不必再說了。」說罷,他仰起頭道:「樂水,對不住了,你侄子對我兒子做出這樣的事,你也別怪我!」接著,他又轉向我道:「行了!用你的命來贖罪吧!」
  我知道董昊父親心裡的糾結。大伯在那張牛皮紙上提過,董昊父親雖然一步步爬到了位高權重的地位,但和他還是親如兄弟一樣。從長輩的情誼說起來,我也算是董昊父親的半個侄子。董昊算是我的兄弟了。我相信董昊父親說要幫我時是發自內心的,但是眼下這個情況……唉……
  事已至此,我還是喋喋不休地向董昊道著歉。很快,就被人強行拖起來,向大門拽去。董昊父親讓其中一個人快步出門去,把車開過來。想必是準備把我拖出房間之後,直接丟上車,到一個無人知曉的地方,秘密幹掉我。
  董昊的父親則和另外一個審訊過我的人,準備把董昊的屍體抬走。
  就在去開車的那人剛走出大門時,身後傳來一聲響。
  我們幾乎全都回過頭去。
  已經死去的董昊,坐了起來。
  他的眼睛裡空洞無神,環視了一周之後,竟不顧他父親驚訝至極的眼神,逕直朝我走來。
  我心裡一陣發麻。
  董昊,竟然沒死,他被下了假死藥!沒錯,辛曉鑫給我的那瓶硫噴妥鈉裡,被下了假死藥!
  那個幕後黑手,明明是組織裡的人,他卻竟然有假死藥!我突然腦中一震,十分模糊地猜到了這人的身份。但是……眼前的情況,更加緊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