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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節

  我看到董昊父親這副表情,心中不由一驚,旋即努力讓自己平復下來,道:「我不知道。反正我已經被您抓了,只能聽候您發落。」
  董昊父親往椅子背上一靠,道:「你知道我和你大伯的關係,認為我不會對你下手?」
  我果斷地搖搖頭,道:「我在這之前,對大伯的印象很淺,更不知道他的這個組織。怎麼可能知道您和我大伯的關係呢?說實話,我踏進這個事件,並不是大伯安排的,只是一次偶然和巧合。很長時間之內,我對大伯就是組織的人這件事也完全不知情。遇到劉慶之後,才漸漸知道了一些事情,也不過就是幾天的時間。」
  董昊父親偏著頭聽我說話,道:「你沒聽懂我的話。聽你的意思,你去水下躲著是想要等我出現,不過,那時候你並不確定我的態度,你就這麼肯定,我不會殺你?」
  我聽了他這話,心想,這麼說,你現在的態度就真是不殺我了?不過這話我自然不敢說出口,只道:「這事說起來,您也許不信。我是看到了劉慶留給我的一幅圖畫,才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劉慶?他留了什麼圖給你?」
  「一個天平,一端有一隻鴿子,另一端什麼也沒有。」
  董昊父親聽得這話,沉吟稍許,便道:「這是佛陀捨身的暗喻?」
  我點頭,心說這董昊的父親果然厲害,一說就明白。傳說,佛祖還未成佛時,曾遇見一隻鷹在捕獵一隻鴿子。便將鴿子納入懷中保護,鷹對佛祖說,你保護了鴿子,卻把我餓死。佛祖懷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慈悲,對鷹說,我用自己身上與這鴿子等量的肉來餵你,不致讓你餓死。於是佛祖拿來一個天平,將鴿子放在一端,割下自己身上的肉放在另外一端,但鴿子雖小,割下的肉卻總也不能使天平平衡。等到割盡最後一塊肉,鷹和鴿子都消失了,佛祖也就由此,就地成佛。
  我向董昊父親道:「在我只想逃跑的時候,看到了這幅畫,才有所頓悟,有了勇氣。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我只有捨棄一切,才能得到解脫。所以我決定,孤注一擲,先保住自己的命,然後到這裡來,向您問一個答案。」
  董昊父親一瞬不眨地看著我,聽到這裡,冰冷的臉上忽然露出了一絲暖意,道:「既然是你捨了命換來的機會,那麼你就問吧。」
  我緊張得嚥了口唾沫,道:「您知不知道,在組織的高層裡,除了大伯,另外四位,有沒有誰得了重病,無法治癒的?」
  董昊父親臉上掠過一絲淡淡的訝異,道:「我從未聽說過此事。你卻怎麼會知道有這種事?」
  我盯著董昊父親的眼睛,道:「樂水大伯在香港花旗銀行的保管箱裡留了一張牛皮紙給我,上面說,他的夥伴,有一人罹患無法治癒的重病,就算是名醫奇藥,也只能再活五年。我還以為,這是一條重要線索……說不定,大伯遇害也與他知道此事有關……」說著,我的聲音低了下去。想到素未謀面卻如此照顧我的大伯,心裡不禁有些難過。
  過了片刻,我又問道:「那麼,我想問,是誰把我擄走了董昊的線索,告訴您的?」
  董昊父親歎了口氣,道:「這個,我也不知道。是一個男人打電話到我手機上,說我的兒子被擄走,擄走我兒子的人,正在華師大門口好又多的四樓。還把手機號碼給了我。」
  我連忙問道:「您追查這個手機號了麼?」
  「那是自然。但這是個一次性手機,無法追蹤機主的身份,而且打電話時正在移動之中,應該是在車上。」
  我歎了口氣,沒想到,眼看就要到手的線索,再次中斷。這個打電話的人,絕對是個反追蹤高手,竟然使用了一次性手機,這種東西隨買隨用,用完即丟,確實無法追查。想了想,又道:「聽您的意思,這個電話打得時間不短。您可以查一下這個手機的打電話時的移動路線,根據相應的時間,調取這車子經過路口時,攝像頭拍到的畫面……對了,這個人說話時,是比較連貫,還是中間會有停頓?」
  董昊父親盯著我道:「沒想到你對偵查手段如此瞭解。電話打的時間確實不斷,因為我沒有聽過這個聲音,所以為了定位他,故意拖延了一下時間。他說話是比較連貫的。」
  我接著道:「如果中間有停頓,一般是自己在開車,一邊看路況,一邊打電話,自然會有停頓;如果比較連貫,這個人一定是在坐車,而不是自己開車。但是,這種電話相當隱秘,不會在公交車上打,也不會在一個和自己半生不熟的司機面前打。所以,這個人很可能在坐出租車,或者是貼身司機開的車。但是,如果是坐在後排,路口的攝像頭也無法拍到了……」
  我停頓了一下,但董昊父親並不接話,似乎知道我還有下文。我繼續道:「如果是貼身司機,開的就應該是常用座駕,那就很容易通過司機或者車輛來認定這個人的身份;如果是出租車,可以通過攝像頭,確定在那個時間沿著電話運動軌跡行駛的出租車是哪幾輛,然後找出租車司機去問一下。他說的那些話,司機多半會對這個人有印象。還有,出租車的行車記錄會通過GPS在出租車公司存檔,如果攝像頭像素不高,可以調取出租車公司的行車記錄檔案……」
  我看著董昊父親有些奇怪的表情望著我,停住了嘴,和他對視幾秒鐘,道:「您……怎麼了?」
  「果然是樂水的侄子,有意思,」董昊父親道,「沒什麼,我只是想起了你大伯還在的時候的一些舊事,」他頓了頓,道,「既然你是樂水的侄子,那我也不瞞你。我曾對他保證過,如果他後繼有人,我一定像支持他那樣,支持他的後人。有很多事,你做了,也可以像沒做一樣。我有這個把握。」
  我舒了口氣。有這樣一個後台明白地表示支持我,我怎還不寬心?估計大伯還在的時候,他的一些盜墓行為,或者說遊走在法律邊緣的行為,都是讓董昊父親替他打傘洗白的。沒想到,我竟然也能有這樣的待遇。
  董昊父親頓了頓,道:「現在,我希望你先告訴我,小昊在哪裡?」
  我馬上道:「董叔叔,我帶你去找。我想要確保董昊的安全。如果這件事交給您的手下去做,我實在不放心。說實在的,我可不想失去您的支持。」
  董昊父親抬眼望了我一下,點點頭,表示同意,道:「你逼供了沒有?」
  「沒有。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用了一點硫噴妥鈉。不過您放心,我知道用量,不會傷害他的。那些劑量,很快就會通過新陳代謝排出的。我問完了話,臨走時還摸了他的脈搏,很正常,沒有副作用。」
  董昊父親一聽到「硫噴妥鈉」四個字,眉頭已經皺了起來,又聽了我後面的解釋,臉上才逐漸由陰轉晴,道:「那便走吧。」說著,起身開門,讓門外站著的那兩個審訊過我的壯漢,給我鬆綁。
  雖然我得到了董昊父親支持,但那是在無人的審訊室裡。在外面,還是要把表面工作做足。所以我仍然被拷了雙手,套上黑布頭套,被人架著走出了這個作為秘密審訊室的建築。至於它在哪,長什麼樣子,我依然一無所知。
  車子開出很久,我頭上的布套才被摘掉。在我的指引下,車子向關押董昊的地點飛馳而去。一路上我專挑特別的路走,偶爾還指錯方向,就是為了避免那個幕後黑手先我一步,攪黃了局面。
  到了地方,董昊父親躍下車,步履略帶些焦急地向裡面走去。我被幾個人押著,剛打開門,那兩個審訊我的人先一步衝進去,確定安全後才讓我們一起進入。
  屋裡燈光比較昏暗,之前離開時,頂上的吊燈已經被我調暗。我向地上望去,只見幾個標記都還在,向董昊父親道:「我臨走時留下的標記沒有破壞,這裡沒有人進來過。」
  董昊父親點點頭,向裡面走去。
  靜悄悄的,除了我們的腳步聲,聽不到其他聲響。
  我心裡泛起了強烈的不安。
  硫噴妥鈉雖說是一種吐真劑,但那只是它的副作用。它實際上是一種麻醉劑,起效快,但作用時間不長。按時間來算,董昊現在怎麼說也都應該醒過來了才對。
  即使他被我綁在床上,也不至於聽到開門聲,卻沒有一點反應啊?
  走到床邊時,才發現董昊仍在床上,一動不動。董昊父親快步上前,摸了摸他的鼻息,突然回頭向我憤怒地道:「你殺了他!?」
  我一下子愣在當場。
  怎麼可能?
  這怎麼可能?
  董昊死了???
  我驚恐地看著董昊父親,已經忘了自己臉上是什麼表情,只有心裡在想:完了!完了!一個盟友失去了不說,我接下來是怎麼死的,自己恐怕都不會知道!
第四章 最歹毒而周密的計劃
  董昊父親滿臉殺氣,如刀,似劍,向我刺來,招招割肉,令我心裡不勝寒。
  我避開他的目光,看向董昊,不能置信地道:「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你們鬆開我,讓我看一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