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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節

  我還能勉強回過神來,於柏勝望著這個房間,兀自呆了。我拍拍他,向朱峻軒道:「這個房間和之前那個……完全是阿薩辛派的套路!」
  朱峻軒道:「阿薩辛派?」
  阿薩辛,就是英文「assassin」的音譯,意即「刺客」。創建這個組織的人,名叫哈桑·伊本·薩巴哈。要說哈桑這個名字,大家可能並不熟悉,但是說起「霍山」這個名字,很多精通金庸武俠小說的人都會反應過來:就是《倚天屠龍記》第三十章裡寫到的:波斯明教的創始人,創立了「聖火令」武功,更是一個叫「依斯美良派」的宗派首領。該派專以殺人為務。當十字軍之時,西域提起『山中老人』霍山之名,無不心驚色變。他甚至還行刺英國國王愛德華。
  其實霍山實有其人,就是歷史上的阿薩辛派首領哈桑。哈桑自稱南阿拉伯希姆葉爾王朝的後裔,以一個萊伊城青年的身份在埃及接受了內學派教義後,以法帖梅人傳道師的身份返回家鄉突尼斯開展所謂「新宣傳運動」,事實上,他是收養了一群無父無母的孤兒,將其培養成刺客,派出去四處搞暗殺活動,對付持異見者。
  1090年,哈桑在突尼斯買下了一座城堡作為他的宣傳基地。這個城堡位於加茲溫西北面的阿拉木圖,那裡是阿勒布茲山脈的一支餘脈,拔海高達一萬零二百英尺,是裡海海岸與波斯高原之間的一條必經之路,地形之高之險,被稱作「鷲巢」。這就是他訓練刺客的地方。玩過一款叫做《刺客信條》遊戲的朋友,一定對那個建在山上、地勢險要的城堡記憶尤甚。沒錯,故事主角阿泰爾的師傅,就是哈桑。
  馬可波羅曾經路過阿拉木圖,曾考察過這個「鷲巢」堡壘,聽過關於它的傳說故事,並在其《馬可波羅遊記》一書中先用熱烈的辭語描繪了哈桑在阿拉木圖所修建的壯麗樓閣和宮殿,以及四周美麗無比的園林後,接著說:只有那些被稱作「入選者」的年輕人,才有可能被批准進入哈桑設在阿拉木圖的宮殿和園林。哈桑的園林入口處有一巨大石堡,其堅固之程度,幾乎無人能摧。凡進入園林者,必得在這裡接受審查。相傳,哈桑當年在這個石堡內養著一群十二三歲的幼童,由專門的長老給他們反覆描述極樂之地的景象,這些描述就像是我們小時候讀的語文課本一樣,有著神奇的魔力,能在孩子們幼小稚嫩的心靈裡,留下幾乎能成為潛意識的觀念。
  數年後,等這些幼童長到十七八歲時,長老將他們八至十人一組,先以一種帶麻醉劑的飲料迷醉,然後命人將其秘密抬入後面的花園。待這些年輕人醒來時,他們被眼前不曾見過的美景深深震撼,只見花園中綠樹如茵,流水潺潺,到處都有美味佳餚和美麗的女子供他們隨意享用,以為真的到了真主的天園中。等年輕人在園中生活數周後,有人又用帶麻醉劑的飲料將他們迷醉,然後抬出園林。
  等他們醒來,發現自己已不在天堂,而在石堡內,頓時非常失意。這時,哈桑就會差人詢問他們:你們從哪裡來啊?年輕人說:我們從天堂裡來。並向他們描述天堂的美景美人如何妙不可言。哈桑的差人就會告訴他們,如果還想回到天堂去,就得拚死完成一項宣傳任務,如果到時犧牲了,天使就會將你們的靈魂重新引入天堂,並且從此永遠居住其中。——這些年輕人從此就走上了不歸路。
  哈桑的刺殺活動前後持續一百多年,當地政府曾試圖予以武力剿滅,但都沒有成功。直到摧毀哈里發帝國的蒙古人旭烈兀,才拿下了這個「鷲巢」堡壘及其在波斯的幾個附屬要塞。不過到了那時,始作俑者哈桑早已不在人世。
  這麼說來,我現在所處的這個地方,和哈桑的阿薩辛派幾乎是同一個套路!雖然朱峻軒所屬的這個組織,都是嫡傳的巴焦人子弟,天賦異稟,但是洗腦的方法都是一樣:讓少不更事的年輕人進入這個天堂般的房間,在那種能夠撩撥人的原始慾望、讓人迷醉的氣味中,享受一切人間的「美好」,接著再讓他們進入那個地獄般的房間,摧毀他們的所有善良和憐憫之心,讓他們把殺人當做一件最為平常的事情……
  正如朱峻軒接下來對我說的那樣:「從這個房間裡出來的人,都要去那個房間裡,親手殺死那個在這個房間和他共度過魚水之歡的美女!」
  這麼說來,海醬在遇到我和曹文雯之前,就是剛剛從這個房間裡出來,並且殺了陪伴過他的那個少女。那個地獄般房間裡的新鮮人頭,就是那個少女的頭。
  這麼想著,我不禁渾身哆嗦了一下。這個與世隔絕的環境,就是這樣量產著身手絕佳、大腦一片空白的殺人機器。如果不是朱峻軒遇到了真愛,遇到了飛娜她娘,想必他也仍然是個冷血殺手。
  我四處環視了一下,把這個地方的佈局記在心裡,便對朱峻軒道:「最後一個問題,我們就該回去了。」
  「什麼問題?」
  「朱大叔,你曾經說過,在島上有人秘密組織『宗教活動』,而這兩個『天堂』、『地獄』房間和其中包含的洗腦方式,也像是一種宗教活動儀式,我想問問,這個組織,是信奉什麼教的?」
  朱峻軒沉默了一下,道:「名字叫……達度拉。」
  「達度拉?」我默念了兩遍,突然渾身一震。
第十四章 消失的二人
  達度拉,如果按照英文的發音,就是「Datura」,意即「曼陀羅」。這麼說來,剛才我聞到的那個讓人不自主地產生幻覺的氣味,就是曼陀羅的味道?
  曼陀羅的花汁帶來的散瞳和麻痺效果,會讓人在黑夜中能更好地看清物體,而且不會感到疼痛。曼陀羅花雖然看起來嬌艷,但是有著致命的毒性,也就是金庸小說《神雕俠侶》裡所說的「情花」,「情花毒」無藥可解,中者必死。而曼陀羅花雖然看起來嬌艷,卻能生長於極其艱苦的環境中,例如旱地、荒漠,這些地方本是花朵的剋星,唯獨曼陀羅花能在其中傲然開放……這些特點,倒真與這個殺手組織格外契合。
  但是,這個存在了千年的組織……又怎麼會用一個英文的音譯作為教派名呢?是不是一開始沒有名字,直到近代才有了名字?
  「那個標誌……一個圈又一個圈的,」一直沒怎麼說話的於柏勝突然道,「是什麼意思呢?」
  朱峻軒心繫女兒,有些不耐煩地道:「三個圓圈代表三種發光的事物,光芒的交疊之處,不是極明亮,而是極黑暗。意思就是我們行走在光明之中,卻代表著最為黑暗的一面。」
  黑……加上曼陀羅……那就是黑色的曼陀羅?黑色曼陀羅花,代表了不可預知的黑暗、死亡和顛沛流離的生的不歸之路。我在一旁靜靜地想著,不禁覺得心裡一陣寒意。
  「走吧!」朱峻軒一邊拉開門,一邊道。我們來到門外的那個小房間,關好身後的門,拉開了外面的門。又是一股巨大的水流奔湧而入,整個房間很快就灌滿了水。
  有了來時的經驗,我們三人比較順利地回到了上面的糧倉裡。
  然而,曹文雯和黃頂鵬,卻都不見了。
  我們以為除了老海還有人趕來,一下子緊張起來,連忙小心提防著。等了片刻,不見有人來襲,才少許放了心。於柏勝道:「剛才那個女的和頂鵬都去哪了?」
  我搖搖頭,說不知道。不過……你們先都不要動!
  我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只穿了條下水時穿的泳褲,便拿著手電,小心翼翼在地上繞了一圈,拿手摸來摸去,道:「恐怕黃頂鵬和曹文雯本來就認識,還有許多過節。柏勝,你認識曹文雯這個人麼?」
  於柏勝訝道:「曹文雯?不認識。」
  「那你有沒有聽頂鵬提起過這個人?」
  「沒有。佑哥,你也知道,頂鵬是個沉默寡言的人。」
  我心下涼了半截。
  雖然之前的打鬥弄得地面濕噠噠、亂糟糟的,但是我們下水之前,為了避免曹文雯和黃頂鵬遭遇突然襲擊,特意把她搬到了密道入口的另外一邊。
  所以,曹文雯後來躺的地方,沒有水跡和血跡,比較乾淨。能夠分辨出有一道比較連貫的拖拽留下的水痕,很清晰地延伸著。
  水痕中間有些白色的粘稠物,兩邊還有幾道淡淡的血跡。從水痕、粘稠物和血跡的位置關係上判斷,應該是有人抓著曹文雯的腳踝,硬生生地將她拖著走。曹文雯是臉部向下的,粘稠物就是她臉上的粉底之類的化妝品在地面上擦過時留下的。那時候的她應該已經恢復了些許精神,所以用手拚命扒著地面,導致手指指尖磨破,留下了幾道血跡。
  拖拽曹文雯的人,鞋底也沾了水,在地面上印了腳印。雖然很多腳印都被曹文雯留下的水痕蓋住了,但是從幾個比較連貫的腳印之間的步距來計算,此人個子比較高,身高和黃頂鵬差不多。腳印的花紋也和他穿的那雙運動鞋相符。
  水痕方向,竟然直指酸液池。在酸液池附近,地上有一大灘不規則的水漬,想必是曹文雯被綁住了手腳,只能在地上翻來滾去所留下的。那個時候,黃頂鵬一定是去打開酸液池頂蓋。但是頂蓋的開關所連的電線已經被我弄壞,我仔細看了看電線,確實還有被再次彎曲過的痕跡。
  從酸液池的水漬出發,有一串黃頂鵬的腳印通向大門,最後越來越淡,到大門處已經基本看不清了。這麼看來,黃頂鵬是打暈了曹文雯,將她背了出去。
  我望著大門,又思考了幾秒鐘:朱峻軒將曹文雯搬上來的時候,這個地方是全黑的,黃頂鵬那時專注於老海的行動,沒有注意到她。老海已死,我們又下了密道,他用手電照到曹文雯的臉,卻發現她是過去的仇人,所以要將她扔下酸液池?酸液池頂蓋打不開,所以他才背了曹文雯逃走?
  黃頂鵬明明有槍,但是他卻不肯一槍了結曹文雯,卻還要把她丟下池子?他究竟是為了徹底毀屍滅跡、掩蓋自己的行為才沒有開槍,還是他和曹文雯的仇恨太深,非要看著她慢慢消溶在濃酸裡?
  黃頂鵬和曹文雯,這到底是有多大的仇啊?怎麼他們兩個毫不相干的人,卻在這裡耗上了?
  無論如何,先要找到他們才行。我向朱峻軒道:「朱大叔,地上足跡還沒有干,說明他們剛離開不久。你趕緊去追,把他們抓住,但是小心黃頂鵬有槍。」
  朱峻軒見識過黃頂鵬被點穴麻痺之後還能一槍滅掉老海手裡晃動的手電筒的槍法,也知道此行危險,卻想也沒想地道:「好。」話音未落,足尖點地,已經飛一般地衝了出去。
  我和於柏勝掏出背包裡的毛巾擦乾身子,換上衣服,也跟著出去。沒走幾步,我歪頭看了看腳下的地面,卻道:「不好!」
  話音未落,朱峻軒已經折了回來,道:「前面一直到大門口外幾十米,都不見人影。」
  我用手電照著地面。這地面歷經幾十年,早已破敗不堪、沾滿泥土和焚燒後的灰燼。點頭道:「沒錯,黃頂鵬背著一個人,他的腳步定然十分沉重。往大門方向的幾組腳印,都比較淺,只有這個中央糧倉的兩側,長滿了青草,沒法判斷他的足跡。他就是利用了這一點,讓我們找不到他!」
  「這麼說,他是往糧庫更深處跑了?」於柏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