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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節

  我支支吾吾地道:「沒……沒什麼。」心裡盤算的卻是怎樣衝過去一推,還能讓自己避開槍子。不過曹文雯趁我愣神的機會,移開了步子。
  直到這時,我才清醒過來,兀自為剛才的想法感到驚心。人,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還沒等曹文雯再說話,我便道:「沒錯,我剛剛想把你推下去。」
  她顯然沒想到我會這麼坦白,道:「那不如我現在就一槍崩了你!」
  我聳肩,道:「我已經壓制住那個想法了。你要崩隨你。」說著,便轉身向後走去。
  「你要幹嘛?」
  「這裡既然有個池子,」我扭頭道,「下面多半也是空的。我想找找下去的路。」
  在那電閘般的開關附近摸索了一番,卻沒有任何發現。又把注意力放在擺滿化學儀器的桌子上。這上面擺著諸如試管、試管架、燒杯、蒸餾燒瓶、錐形瓶、托盤天平、曲頸瓶、漏斗、廣口瓶、燃燒匙、蒸發皿、酒精燈、量筒、電子秤、滴管、滴定管、石棉網、玻璃棒、研缽等等五花八門的化學用品,林林總總不一而足。曹文雯端著槍朝我走來,警惕地在一旁看著。
  我一邊翻弄著桌上的瓶瓶罐罐,一邊漫不經心地道:「不放心就開槍,不擔心就放下槍,別這麼糾結好不好?」
  曹文雯看著我,想了想,還是把槍口放下了。我突然直起身來,死死地盯著她。嚇得她連忙又拿槍指著我。我歎口氣道:「你小心走火啊你。」
  「你這一驚一乍的,走火也怪不得我。」
  我搖頭,指著旁邊放滿化學儀器的桌子,道:「不是一驚一乍,而是我覺得這個桌子上有個東西很奇怪。」
  「什麼?……」曹文雯一邊看一邊道,「啊,莫非是這個?」
  我點頭道:「沒錯,就是這個托盤天平。」
  「對啊,這裡明明有個電子秤,為什麼還要用這玩意?」
  「呵呵,你說得很對,」我笑道,「如果是工業天平也就罷了,這個托盤天平的精準度只有0.2克,使用又不方便,為什麼會與電子秤同時出現?」
  說罷,我先拿了拿這托盤天平,它已經被焊在桌上,搬不動。又從桌洞裡找出砝碼盒,打開一看,卻見裡面的砝碼珵亮如新,心裡便知道有譜。如果說這個糧庫已經荒廢已久,這砝碼定然早就銹蝕,怎麼會這麼新?
  事不宜遲,我將游碼歸零,把砝碼一個個擺上去,通過不停地加減兩邊的砝碼配比和游碼位置,使得指針在分度盤上一格一格地從左到右擺動。
  這等把戲,只是初中化學的難度。中考時要考化學實驗,我早已駕輕就熟。等到游碼到了3.2的位置,指針擺到分度盤右邊第三格時,終於聽得一聲輕響,隨後許多機關伸縮轉換的聲音接連響起,從身後傳來。
  等我和曹文雯回頭時,卻見地板早已變了模樣,一道樓梯,出現在酸液池南邊三米處。
  曹文雯嚥了口口水,向我道:「怎麼,你不會想下去看看吧?」
  我洒然一笑,反問道:「你不想麼?」這般說著,便向秘道口走去。
第八章 熟悉的陌生人
  這個秘道到底是修建這個糧倉時就有了,還是後來才修的,我不太清楚。不過修得確實非常精巧。別說是在這黑燈瞎火的時刻,哪怕外面太陽超大,也很難發現地板下面的蹊蹺。
  地板下沉之後露出的台階上佈滿了青苔,我和曹文雯一前一後走下去,地底的空氣透著一股陳腐的氣息。走了一會兒,突然傳來潺潺的水聲,拿手電一照,才發現樓梯的盡頭,竟然是全都是水。
  這個石磚砌成的地下城,竟然是一個水城!
  這絕對是巴焦人的風格。用水來阻擋外界的侵擾,是他們天生的優勢所在。我後悔沒帶潛水器來,只能對曹文雯道:「去找兩個潛水器去!」
  「瘋了吧你?」曹文雯道,「這偏僻地方又是大晚上的,上哪去找潛水器?這地方根本就被水淹了,哪裡有人?你幹嘛非要下去?」
  我不願對她解釋巴焦人的情況,只能搖搖頭,歎口氣,回頭走去。
  突然,曹文雯大叫一聲,抖了一抖,整個人便趴了下去。我連忙扭頭看,一隻瘦骨嶙峋、簡直如鬼爪一般的手,正抓在她腳上,把她往水裡拖去。
  這台階本就濕滑,我還來不及拽她,便已沉入水中。只見水裡冒出兩個氣泡,翻起一陣水花,很快就不再有任何動靜。
  我連忙向台階上退了兩步,生怕有什麼手再來抓我。呆了一兩秒,實在想不出什麼辦法能在人家的主場裡救回曹文雯,手上又沒有武器,無奈之下,只能轉身退了出去,奔到托盤天平處,把砝碼取下。隆隆聲響起,台階又回歸原位。
  既然下面有人,這個入口多半也能從裡面打開。四下黑洞洞不見人聲,如死一般沉寂,我哪裡敢多待,拔腿便向大門外跑去。一邊跑,一邊掏出電話,撥出號碼,道:「喂?於柏勝嗎?我是林佑。對,你現在馬上叫上黃頂鵬,到奉賢區海歐路1888號與我碰頭。嗯,對,歐陽修的歐。那就這樣。」
  掛了電話,我卯足了勁,在一個個燒成烏黑焦炭般的糧倉之中穿梭奔跑。黑夜如墨,吞噬著我的手電那微弱無力的光芒,照不出幾米之外的物件。
  我對自己的方向感一向很有自信,但是,明明是選了一條自以為到大門最近的路,跑了許久,卻還看不見大門。
  什麼情況?我氣喘吁吁地慢下來,難道我迷路了?這糧庫雖然很大,但是糧倉的排列還算有序,怎麼會走錯路呢?糧倉排成的那個三環嵌套的形狀,絕對是存在於我深深的腦海裡,我的夢裡,我的心裡,還有我的……
  忽然,一陣裊然升起時遠時近的歌聲,幽幽地傳了過來,這等寂夜,聽得格外瘆人。
  這原本是亂葬崗的鬼地方,出點鬼聲鬼火,也不出意料之外。但是這歌聲,此起彼伏,並不是一個人發出的,卻像是一問一答,作著應和。我怎麼聽都覺得是一種傳遞信號的方式。說不定那糧倉密道水裡有好幾個巴焦人。開什麼玩笑!一個傢伙已經那麼難對付,這好幾個,還不分分鐘要了我的命?我不敢再亂跑,閉了手電,慢慢走到一個還算完整的糧倉旁邊,背靠著牆,蹲了下來。
  看剛才那傢伙的架勢,還有之前那個要「抹除」我的假張老師,怕是今兒晚上在這裡和我同台共舞的傢伙,都是貨真價實、殺人不眨眼的殺手。眼下我又迷了路,失去了幾乎是唯一的逃生機會。估計很難囫圇著走出這裡。唯今之計,只有盡量保證敵人不能從背後偷襲,避免被發現。如果這些殺手不是要把這裡翻過來找,捱到天亮,我總有辦法走出這個突然變得像迷宮一樣的糧庫。
  但是那幽怨戚寥的歌聲,離我越來越近,我的心裡也越來越發毛,悄悄地把背包取下來,擋在身前,背後是燒黑了的牆壁,這一招就是學島國忍者的隱身術。
  只是這一招根本沒有作用,一個腳步聲由遠及近,直奔我而來。
  我的心跳也隨之加速,心裡默念祈禱。但那腳步聲偏偏在我面前停下。隨即手臂一緊,已被人死死握住。我差一點就驚得要喊將出來,卻被另一隻手按住了嘴。這手上的力道非同小可,絕非剛才那個抓我肩膀的人所能比擬。
  難道,我馬上就要被捅成馬蜂窩?
  耳邊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你小子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是朱峻軒!一聽到他的聲音,我便稍許放下心來。無怪他能這麼快發現我,在暗無天日的洞穴裡都能健步如飛的他,定然早已練出了如貓一樣能在夜間視物的眼睛。
  不等我回答,他便繼續問道:「剛殺了海醬的人是不是你?」
  我心說「海醬」這詭異的名字肯定指的是那個被曹文雯一槍放倒之後咬舌的傢伙了,便道:「是和我一起來的人殺的。」
  朱峻軒驚道:「是那個女的!你……海醬他……」
  我聽他這口氣,只怕那個傢伙和他交情不淺,若是個兒子什麼的,那我豈不是倒了血霉?連忙壓低聲音道:「我是來救你和飛娜的!」
  朱峻軒身子輕顫,道:「你知道飛娜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