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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節

第六章 七步成詩
  「黃歆逝世之後,當時朝廷的大司農丞田壽,聽說了《天文奇觀》此書,親率隨從遠道求書,被黃歆的另四個兒子以隨葬父墳為藉口拒絕。其實,此書並未隨葬,而是當時並未寫完。這本後來改稱《康城黃廷廣記》的書,成了傳家之寶,一直到明末清初,編修、增補這本書,是黃氏家族傳人世代不移的秘密任務。
  康城另有一俞氏家族,與黃氏家族類似,將其家族族譜編成《俞氏春秋》。原本只屬俞門家書,包括宗譜、家訓等等。俞、黃兩家,歷史上曾經多次聯姻。到了清朝順治年間,俞氏第三十八代孫俞重遠,應其外祖父黃世德之命,繼承黃府家業,獲《康城黃廷廣記》29卷。書中盡載金山衛五千年來史事傳聞,家國治亂興衰,農桑漁鹽,人情世故,天災海訊,一應俱全。從此,《康城黃庭廣記》便併入《俞氏春秋》之中,合成一書。但是,在多年之前,一場破舊立新、文化革命的運動,使《俞氏春秋》連同併入其中的《康城黃庭廣記》,皆被付之一炬,幾乎所有人都沒來得及拜讀這部宏博之書。加上此書向來私密不聞,從未公諸於世,歷史上的寥寥讀者也都立下重誓,不將此書公開,因此極少見於史冊。」
  聽到此處,我不禁扼腕歎息。在文革中被燒成灰燼,這是很多偉大圖書的最終歸宿,雖捶胸頓足亦無可奈何。心中感慨一番,向續建大師問道:「如果這些事件如此隱秘,大師又是如何得知?」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壁。老衲有幸結識一位俞氏傳人,他曾在少時讀過《俞氏春秋》和《康城黃庭廣記》,因其平生好學,勤於筆記,記錄下諸多史料要點。現在也是你說的那個研究古康城歷史的民間組織的帶頭人。」
  我弱弱地問了一句:「這位老先生,晚輩方便去拜訪他嗎?」
  續建大師捋了捋衣襟,道:「未嘗不可,但他曾對老衲言明,若有人通過老衲找他,除了能令老衲信得過之外,須得經過他的一個測試。」
  又是測試。我只能硬著頭皮上了。便道:「大師請講。」
  續建大師閉上眼睛想了片刻,道:「七步成詩。少年施主,你可敢試?」
  我楞在當場。這是什麼節奏啊?還要七步成詩?忙道:「大師,晚輩不明白,為什麼要有這個規矩?」
  續建大師笑了一下,道:「並非故意刁難。實則這位老先生正在編修康城歷史,委託老衲為他物色能幫他編纂的人。所以定了這個題目,要選一個文思敏捷之人。」
  我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七步成詩這事兒,我在高中畢業晚會上倒是真表演過。那時候的一點風光,到了大學和研究生階段,身邊都是有優秀特長之人,便已泯沒眾人中了。挑戰是可以接受,但是聽大師的意思,似乎要見這老先生,就非要幫他編修歷史去了。其實我只是想要打聽一下李宇波沒告訴我的那兩個故事而已,如此一來,著實讓我進退維谷。
  續建大師似是看懂了我的為難,呵呵笑道:「施主,不必為難。若沒有這個打算,也一樣可以去見見這位老先生,只是,這個規矩,既然老衲答應於他,便還是要的。」
  我放下心來,深吸一口,站起身,走到陽光之下,道:「大師請出題。」
  續建大師見我夷然不懼,便道:「好,五言絕句,七步成詩。便以陽光為題,但不許出現陽光二字。」
  七步成詩,除了往出捅詞的速度要快之外,分秒必爭、佔得先機也是關鍵。因我知道續建大師多半是臨時出題,便特意站在陽光之下,藉此讓他出這個題目。見小心思得逞,定了定神,迅速把肚子裡的那點墨水攪渾,道:「大師請了。」
  續建大師一伸手:「請。」
  我緩緩地邁出第一步,繼續著剛剛已經開始的急速思索:如果只是歌詠陽光本身,隨便湊字弄個打油詩即可,但若是這樣,未免落了下乘,見不得本事。如今身處佛堂,總要應個情景,用那陽光來參喻佛理,才能順利過關。
  這麼想著,卻已經走完了三步,還是一腦袋亂麻。正在心裡焦急時,卻見角落的小桌上有油燈一盞,兀自亮著,那佈滿灰塵的燈罩擋住了火光,忽明忽暗。突然來了靈感,邁完第四步,便開口道:「普照人間百千年。」
  再走一步,第二句脫口而出:「舉頭即見卻等閒。」
  跟著一步邁出,朗聲道:「一如菩提真佛性。」
  邁出最後一步,卻還差最後一句沒出來。無奈,只得又邁出一步,終於道:「凡塵蔽目不歸禪。」
  我雙腳站定,不好意思地向大師合十行禮,道:「晚輩輸了一步。」
  續建大師哈哈大笑:「善哉,善哉。施主年紀輕輕,沒想到對古詩詞和佛法有這等領悟,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嗯,不錯,陽光每日都會普灑人間,所以人們對它視若等閒,很少在意到它的存在。確實就像那佛性一般,雖然每個人心裡都蘊藏著,但被俗物雜念所擾,很難去發現和參悟,便就很難皈依於禪宗之內,熏陶於佛法之中。少年施主,你不算輸,老衲方才說要五言絕句,你卻是七言絕句;還把《首楞嚴三昧經》裡的『不二不異,名曰一如』中的一如活用為雙關語,實屬不易,便抵了那一步。好,你上前來,老衲告訴你那位老先生的地址。」
  我大喜過望,三步並作兩步,附耳上去,且聽且記。聽罷,躬身行禮,謝過大師。
  續建大師道:「少年施主不必多禮。老衲見你,卻也喜歡。若施主願意,萬壽寺的大門,便為你敞開。」
  我一身黃豆大的冷汗從背上冒出來,蕭璐琪的倩影劃過腦海,揮之不去。連忙再拜謝曰:「承蒙大師錯睞,晚輩愧不敢當。只是俗緣未了,不敢輕易皈依佛門,恐有玷污。」
  大師站起身來,拍拍我的肩膀,道:「不妨事,不妨事。施主來此的心願已了,老衲也不強留。這串佛珠,贈予施主,留個紀念。日後有緣,施主再來禮佛時,憑此佛珠,直入方丈室,無人可攔。」說罷,把他剛剛一直捻著的那串佛珠,遞了給我。
  我雙手接過,便戴在左手腕上。向大師第三次躬身拜謝,告辭出門。
  續建大師口誦佛號,中氣十足,贈我臨別佛偈一首:「飛蛾尋光紙上鑽,不能透處幾多難。忽然撞見來時路,始知今生被眼瞞。」
  聽了這佛偈,不禁感慨萬千。突然想起即將上映的大片————邁克爾貝導演的《變形金剛》,預告片裡的一句台詞:「There'smoretothemthanmeetstheeye.」翻譯成中文就是七個字:「眼見不一定為實。」
  確實,自從我遇到蕭璐琪以來,遇到的那些人、那些事,包括王永順、茅斌、明瑩、錢途、曹斌、陳子奇、胤汝、李宇波等等,都是在試圖隱瞞著什麼,想要讓我墜入五里霧中。很多時候,我識破了真相;但是,總感覺到一個巨大的陰謀,通過很多複雜的細節,已經張開天羅地網在那裡,等著我這個小飛蛾一頭撞上去,把我粘住、把我搾乾、把我撕碎。
  或者放大了說,這個虛偽的社會,戴著各種假面的人們,有幾個不是在你面前,傾情演出?你越是渴望,越是有所欲求,你的眼睛,越是容易被迷惑。最真的真相,和你心中的淨土,就此在你的眼前消逝不見。
第七章 兩個故事
  一些疑惑,我走進這個佛堂之後被大師解開;但是新的心結,又在走出這佛堂時產生。我輕輕地摩挲著這串佛珠,一陣幽香傳來,仔細看去,卻是小紫葉檀雕成的精緻珠子,看來確實價值不菲。走在路上,遇到幾個僧人經過,見到我手腕上的佛珠,都是用驚異地眼神看著我。看來這佛珠不但珍貴,更是續建大師的貼身之物。即便到現在,這位智慧深邃、知識厚重的佛門高人,我的心裡的烙印,仍然極其深刻。不瞞大家說,許久之後發生的一件事情,曾經真的讓我起過遁入空門,從此了無牽掛的念頭。
  唯一能拉住我的紅塵之緣的人,也許有我的一幫兄弟,但是說到深處,卻只有她一個:
  蕭璐琪。
  只有她。雖然死了,但是相比較之前遇到那些形形色色的人來,她在我面前是最本色、最真實、最不加修飾和偽裝的一個。她就像一面鏡子,看著她,不但我的眼睛感受著深深的愉悅,我的心靈,也能在那一時刻徹底放空,不染一粒塵埃。
  想著她,我走到樹下,收拾了被褥,走出佛門,回頭深深一望。我這個樣子,在別人看來,一定像是一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
  其實,在這個造物弄人、是非紛雜的紅塵中,誰又不是在孤寂無助地流浪著?
  打了一輛車,我報出一個地址,司機搖頭說不知道。我看了看,這是一個從市區過來的車,可能也是這個地址過於偏僻,司機確實不曉得。
  無奈,我只能沿著小巷,一點點找過去,問過去,最終找到了看起來極其破舊的庭院,卻想不到,這位老先生住在這裡。
  輕輕敲門許久,無人應答。是我來得不巧麼?正當我轉身要走的時候,一個鬚髮皆白的老先生,從弄堂的那頭慢悠悠地走了過來。
  我眼睛一亮,這定然就是那位老先生了罷?連忙站在一旁,等著他老人家走過來。
  那老先生走到我面前,看了看我,看了看門,說了句:「一簞食,一壺飲,身處陋巷,雞犬不聞。小伙子可是從續建大師那裡來?」
  我心想這老先生定然就是了,既然出了那種七步成詩的題目,想必也是位不會輕易被打動的人。當下脫口答道:「晚輩見過俞老先生,晚輩正是從續建大師那裡來,您莫不是聞到了我身上的佛門香火味道?」
  老先生微笑一下,輕聲道:「正是。很好。如此,請進。」
  我很想向各位描述一下這位老先生的居處,當時我進去的時候,著實吃了一驚,甚至是嚇了一跳。但抱歉的是,對於他的住所,我曾經對他起過誓,實在不能多說。只怕有人依言尋去,擾了老人家的清淨,請各位讀者見諒。
  其實,就連我和老先生的對白,也不是太方便講的。但是為了這個文章的完整連貫,我就在這裡說說重點,也就是那兩個故事吧。
  那兩個故事,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