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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節

  茅斌看了我一眼,說:「什麼年代了,我們這些做古把式的,也得與時俱進不是?不勞居士跑一趟,我有網上銀行,你從支付寶上打給我就成。」
  我點點頭,走到那個高高的小桌邊,把那亂七八糟的一堆雜誌拿了起來。這堆雜誌下面蓋著一個東西,我在上面按了按,然後回頭向茅斌拱拱手,敬道:「沒想到道長都用淘寶了,那就太好了,不勞煩您跑一趟銀行了。」
  茅斌奇怪地看著我,問道:「嗯?什麼意思?」
  我拿起那個書本蓋著的東西,走到窗邊,一把拉開窗戶,道:「道長一場法事,就能賺這麼多。真是讓人羨慕。我這陣子手頭緊,煩請道長把那一萬五千元還給我,然後再把賬戶的錢轉些到我的支付寶吧。」
  茅斌的眼睛瞇了起來,像看神經病一樣看著我:「你TM到底什麼意思?」
  我冷笑道:「我讓你給我點錢花花,怎麼了,聽不懂麼?」
  「憑什麼?」
  「憑什麼?花錢消災,懂不懂?」
  「災?貧道何災之有?」
  我笑道:「你走進這個門之前是沒有,現在有了。」
  我看著一臉不解的茅斌,接著說道:「你以為我是傻的麼?你這樣胡亂弄弄,我就把一萬五給你?三天之後,你跑到哪去,我怎麼知道?」
  看茅斌要說話,我揮了揮手,道:「行了,甭和我提另外一萬五的事。你TM今晚這麼十來分鐘,已經賺了一萬五,還不夠?另外一萬五,這姑娘醒了你就有的拿,醒不了,呵呵,我看你也無所謂。反正已經有一萬五到手了。」
  茅斌剛剛肯定是想提另外那一萬五,突然被我一番搶白。剛要出口的話,被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我接著冷笑道:「你這套早就過時了。噴口水把空氣弄濕,你那三張符上,早就塗著白磷。白磷在濕空氣中的燃點只有30度,隨便晃晃就能燒起來。那把木劍,你悄悄塗了酒精吧?怪不得燒不黑。白磷燃燒和酒精的味道,我早就聞見了。呵呵,然後你就這麼隨便跳跳,把氣氛弄得陰森恐怖,就想忽悠我一萬五千塊?我告訴你,這是詐騙。上海市的規定,詐騙4000元以上就屬於數額較大,構成詐騙罪,判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監獄歡迎你。證據在這裡。」說著,我揚了揚手裡的東西,是剛剛蓋在雜誌下面的針孔攝像機。
  茅斌的臉色刷地就白了。
  「這個攝像機已經拍下了你收錢的行為。至於詐騙罪的涉案金額嘛,我剛剛放在桌上的時候已經說出來了:一萬五。你沒否認,那就是自己承認了。而且這個攝像頭還錄下了你說要另外的一萬五……呵呵,如果算起來三萬元,你已經構成了數額巨大的詐騙罪,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你自己看著辦。」
  我懶洋洋地說完這段話,冷笑著看那愣在當場的茅斌。
  他眼中閃過怒火,似乎要暴起發難。
  我此刻站在窗邊,大拇指向後指了指開著的窗戶,笑道:「你別亂來,我一聲喊,你鐵定跑不了。」
  茅斌聽了這話,終於冷靜下來。突然,他笑道:「你TM以為我是法盲?我在這一行混的日子也不短了,什麼風浪沒見過?現在你床上這個女人,和死人沒什麼區別。你想喊?可以啊,那你就喊人來看看你藏了什麼?私藏屍體,呵呵,你的罪過不比我輕吧!」
  我一時驚在當場。沒想到,這個傢伙居然也懂法律。沒錯,盜竊藏匿屍體,有期徒刑三年。妥妥的。
  茅斌見我震驚,知道自己反將了我一軍,得意得很。揚了揚手裡的錢,道:「這樣,我就拿五千,你看著我數。我剛剛露的那一手,雖然被你戳破了真相,但是告訴你,我不是個純粹玩假把式的。你照我說的做,未必沒有好處。所以,五千,你不虧。我拿了錢走人,以後咱們兩不相干。不然大家一起進局子,你自己掂量著點。」
  我突然又換了付懶洋洋的神色,指著桌上的筆記本電腦,道:「行,五千塊是吧,呵呵,你把這數目也說出來了。去吧,打開那個電腦,往我的支付寶裡面打五千塊。」
  茅斌的眼睛瞪了起來,道:「你TM腦子壞了?你不怕進局子?」
  我笑了起來,往前兩步,揪起蓋在床上的床單,猛地掀掉。
  茅斌的眼珠子差點掉出來。床單蓋著的,根本不是蕭璐琪,或者說根本不是個人——而是一個寂寞男人平時用來洩慾的1:1大小的充氣娃娃。
  茅斌憤怒了,猛地彎下身子去看床底。發現床底空空如也。
  他站起身來,咬牙切齒地道:「原來,根本沒有要招魂的人!你從一開始就想黑我!」
  我意味深長地「嗯」了一聲,道:「你們這些江湖術士,十個裡面九個騙,還有一個在訓練。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花花腸子?你們不但騙那些來算命的人的錢,還打聽了人家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回頭就給人家父母打電話騙錢。聽你說的名字和生日都對,人家父母擔心孩子,還不是乖乖打錢?就你這操性,剛才還問我什麼生辰八字,我會這麼笨地告訴你麼?告訴你吧,我聽人說起那兩個神秘老頭的事情,覺得蹊蹺,就上網查了一下。發現那兩個穿雨衣下棋的老人的消息,都是從上海本地常用的寬帶山論壇裡流出來的。我找到了那幾個帖子,查了IP地址,發現全都是同一個IP,就起了疑心。你是故意散佈謠言,吸引人去尋訪,然後冒充弟子行騙的吧?那個石桌是不是你弄的我不知道,但是那兩對腳印,我看多半就是你用什麼酸鹼液體去腐蝕水泥地,弄成腳印形狀。」
  「扯淡!就算是鹽酸硫酸,撒在地上就會到處流,怎麼可能弄成腳印形狀!」茅斌一邊指著我一邊吼,「你TM這是誣賴!」
  我知道他這副樣子,定然是戳中了最後的痛腳,精神馬上就要崩潰了,於是惡狠狠地道:「操,你TM別和我裝。只要找塊橡膠皮,彎成腳印形狀,把腐蝕液體倒進去,自然就不會到處流了。你TM這是侮辱我的智商麼?」
  茅斌被我拆穿了所有底牌,眼神中充滿了無盡的惶恐,顫聲問:「你……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指了指床上的充氣娃娃,道:「你說得對,我就是吃定你了。今天我就做一次打假鬥士,治一治你這神鬼騙人的把戲。我不想怎麼樣,你乖乖轉賬,五千,封口費,一分不能少。」
第五章 到手的五千塊
  茅斌像洩了氣的皮球,低頭想了一會兒,然後默默地走過去打開電腦,乖乖地向我的支付寶裡轉了帳。我看他點下確定的按鈕的時候,手指在顫抖。果然,對於江湖騙子來說,被別人反騙,不光是損失錢財的問題,更是跌了份兒、丟了面兒的大事。餓死事小、失節事大,若是這檔子事兒傳揚出去,以後這貨就不用在江湖上走動了。
  他站起身,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道:「你給我等著!」
  我揚了揚手裡的針孔攝像機,點點頭道:「嗯,我等著。」
  茅斌轉身走出臥室。我叫道:「等等。」
  他停住了腳步,卻沒有回頭。
  「你右邊的碗下面,扣著張火車票,拿出來看看。」
  他側頭一看,在右邊廚房檯子上果然有個碗。掀起碗,找到票,他拿了起來看了看,道:「廣州?你什麼意思?」
  「送你一程。離開上海。走遠一點。省得再見面,到時咱哥倆臉上都不好看。」
  「就算你TM不說,我也會走的。這地方,我一分鐘也不想待!」
  茅斌往前走了兩步,出門前,突然回頭看了我一眼。
  我心中一涼。這眼神……很可怕。他突然變了個人似的。
  「哈哈哈哈哈哈!」茅斌突然縱聲大笑。我心裡一陣發毛。
  「嗯,走了。」茅斌突然換了副口氣,很輕鬆似的,完全不像是剛剛被勒索了五千塊的人,居然向我揮了揮手。然後拿著票,輕輕地帶上門。
  暈,我還想問他,這桌上供奉的水果,要不要帶到火車上吃呢。怎麼走得這麼快……
  我很快從剛剛對茅斌最後離奇舉動的驚訝中恢復過來。
  想著茅斌剛剛那副窘相,我嘴角逸出一絲冷笑:被我林佑掌握了全部節奏,耍得團團轉的一個江湖小騙子,還硬挺著臉面在這裡裝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