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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節

  氣氛一下子濃重了下來,大家陷入沉默。直到為首的劉繼「咯登」一下停下腳步,這才回暖了場子。
  「怎麼了?」我率先問道。
  「不對頭,不對頭。」劉開和老叔子相繼說道。他們似乎發現了什麼異樣,像夜貓子般警覺起來。
  「我聞到味道了!」過了片刻,李狗兒也喊了出來。
  當他說自己聞到味道後,我終於明白了:附近有屍體出沒。這小崽子從小就混在屍體中間,那鼻子比狗還靈。
  「前方不知道是哪位朋友?」劉開扯著嗓門喊道。
  「老道無名散人一個,不值得列位通名。」遠處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
  光聽他的聲音應該是上了年紀的人,既然也是道上的人,只要沒有過節,我們都是互不侵犯的。
  「走吧。」劉開低低的說了一聲。
  我們的隊伍接著前進,爬上一道緩坡,接著道路就平坦些了。通過平行視線望去,前方果然有個人趕著三具屍體緩緩走來。如果,你遇到類似情況,千萬不要害怕。他或許就是像我們一樣的商人,正走在交易的路上。
  我們秉著「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則,默默從他身邊走過。原本該是相安無事的才對,但誰知道末了那個李狗兒竟然長歎了一聲:「果然是好貨啊!」
  李狗兒的聲音很快傳到那人的耳朵裡,那人殺了個回馬槍:「小兄弟你也識貨?」
  他的聲音要陰冷了許多,顯然是戒心加重了,以為我們會打他這筆貨的主意。要知道這會兒,他孤單一人,而我們卻足足有六人。
  我心裡把李狗兒罵了個痛快:你大爺的!就你識貨嘛?憋著會死啊?就會給老子惹禍,好了,這個月工資全扣了。
  李狗兒畢竟年紀小,雖然入行早,但對於大人的世界卻一竅不通。很顯然,那人是在試探他的口風。他卻以為真的是在誇獎自己,想當然的說道:「那是當然了,不騙你,我還趕過比你更好的貨呢!」
  「老道這批貨可都是150年以上的成品,以你娃子的年紀也能趕得動?」那人質問了一聲。
  「呵呵……」李狗兒還想炫耀,卻被我一聲訓斥給打斷了:「狗兒,還不快閉嘴!」
  「你讓他說,老道想聽聽這娃子到底有多大的本事。」那人接過話,用一種陰冷的強調說道。
  氣氛即將陷入僵局,好在這時劉開站了出來。
  「原來是陳家的老人,失敬了,失敬了。」
  那人看了他一眼,隨即回應道:「劉門的掌櫃在此,老道途經貴地盤,沒有打個招呼,多多保函啊。」
  他說著朝劉開拱了拱手,同時那三具屍體也齊刷刷向劉開躬身行禮。
第五章 陳家老人
  如果你是吃我們這行飯的人,那麼一定知道業界的三位大佬,他們分別是川蜀的慕容、廣西的司徒以及關中的陳李。這三大門閥在業界呈鼎立之勢,如同漢末的三國。他們人才鼎盛、勢力龐大,佔據了大部分資源。
  我們眼前的那人正是陳李家的老人,名字叫做陳三關。老人是業界的一種稱呼,一般上了年紀,又有點身份的人都會被尊稱為老人。比如,我們家的劉一叔,到了外地。認識他的人,都會叫上一句王家的老人。
  陳三關是陳李家的外婿,說白了點就是入贅的。陳李本就是兩家姓,只不過是結了親家。陳三關娶的老婆是陳太公的獨女,大有駙馬爺的味道。然而,陳李家的門規是只有嫡系子嗣才能承繼家業。因此,在陳老公過世之後,陳姓事實上已經失去了掌舵的地位。現如今的陳李門閥是由李家控制的,所以很容易想到陳三關的處境。作為外系的他,一定是處處遭到排擠。或許是因為壓抑過久,才養成了此人心狠手辣的性格。道上的人暗地裡都把他叫做「毒道」,因為只要招惹過他的人,沒一個是有好下場的。
  關於陳李家的事我就點到為止,不便多說以免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像我們這樣的小商家,講的是和氣生財。
  「劉掌櫃果然好興致,這麼晚了還帶著一幫小輩出來打獵。」陳三關半開玩笑的說道。
  劉開也笑了笑,回答道:「陳老說笑了,劉某現今只是一介農夫,打獵這活已經吃不消了。」
  陳三關聽完,「嗤」了一聲,表情中帶有嘲諷。緊接著,他朝李狗兒招了招手說道:「小娃子,你過來幫我看著貨物。」
  李狗兒看了我一眼,顯然是在徵求我的同意。我也沒個主意,只好看向經驗更足的劉一叔。劉一叔默默點了點頭,意思是快去吧。李狗兒見我們都同意了,便應了一聲朝那三具屍體走去。被主人馴化了的屍體就像一條忠實的獵狗,當有陌生人靠近的時候就會變得兇惡起來。只見那三具屍體對著李狗兒伸出了爪子,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它們都經歷了150年以上的歲月,一旦失去控制,就不是一般人能夠對付得了的。何況,我們沒有帶自家的獵犬,若有突發了的情況,還真是不好對付的。
  所以,我打猜測是,陳三關這個毒道給我們挖了一個陷阱。雖然,李狗兒趕屍技術一流,但難不保有個萬一。看著他一步步朝那些屍體走去,我真替他捏了一把汗。
  再反過來看李狗兒,倒是從容了許多。只見他下意識的從懷裡掏出一隻塤,我見過他的塤,很特別的,好像是用某種野獸的骨架所製成的。吹奏塤樂是他的拿手絕活,但他並不是輕易就會亮出來的。原因是他的塤樂是用來驅趕屍體的。
  他們家有一支「趕屍咒」,代代相傳。據說已經有幾百年的歷史了,在「趕屍咒」面前,大多厲害的屍體都會被乖乖的制服。李狗兒算是個聰明人,面對有可能是陷阱的情況,一上來就拿出看家絕活那是正確的。
  果然,當他吹奏起「趕屍咒」,過不多久那三具屍體都已經向其臣服了。他一開始的音樂是有些激盪的,彷彿像一根教鞭在狠狠的鞭笞那些不聽話的獵物。但等到獵物開始聽話後,音樂就隨之柔和下來,變成了安撫。
  我見了這一幕,心裡的大石頭總算是放了下去。並且誇了一句:幹的不錯,不虧是我看中的人。陳三關似乎也感到一絲意外,他難得對一個小娃子鼓了掌:「不錯,不錯。湘西趕屍匠果然有一手。」
  李狗兒不經誇,一誇就上頭,他本來打算海吹一頓。但立即被我這個機智的老闆給按了回去,我向他瞪了一眼,他立馬收住了聲音,只是一張大嘴巴動了動。盡顯出一副無奈的表情。
  「劉掌櫃,你有這樣的幫手,看來這屆群英會要大顯身手了?」陳三關再次把話拋給劉開。
  劉開顯然是沒有防到他這一手,原來他處心積慮試探李狗兒的身手,最終目的還是放在劉開的身上。只見劉開像一根木頭似的處在那裡,一時間答不上什麼話來。
  群英會是我們業界的兩大盛會之一,每五年一次,由冥王府舉辦。屆時,冥王府會發出請帖邀請道上有名望的人物參賽。參賽者將會帶上自己的寶貝和他人經行角逐,最終獲得冠軍的那人則會受到冥王府的嘉獎。獎品自然是珍寶,至少對於我們行內人那都是無法拒絕的。不過,遺憾的是我們王家只有祖父王天一掌舵那會,有幸參加過一次,而且過早的就被淘汰出局。所以,關於群英會的具體情況我也不瞭解,就不再多說了。
  這些年來,冠軍的角逐一直是三大勢力之間的競爭。劉門雖然每一屆都會被邀請,但從來沒有殺進過決賽,對三大勢力而言不存在本質上的危險。可人家畢竟是老資格,正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有底蘊的東西是有翻身的那一天的。這也就是為什麼陳三關會特別在意劉開對群英會的動向。
  「陳老說笑了,家父已準備退隱,這屆群英會不準備參加了。」替劉開解圍的兒子劉繼,畢竟上陣父子兵嘛。
  但是,他這話過於牽強。從劉開的表情來看,誰都看得出在他心裡還是很在意群英會的。
  「那是由你劉公子代替嗎?」陳三關微微一笑,仍舊不依不饒。
  「小輩那點本事哪敢跟您老爭光啊。」劉繼拱了拱手,說道。
  「哈哈,現在年輕人越來越會說話了。」陳三關似乎被說樂了,他接著從李狗兒手上接過了那三具屍體的控制權,然後又用那陰冷的眼光掃視了我們幾人一周,最後終於肯離去了。
  我們幾個人目送這位毒道遠去,心中緊繃的弦總算是鬆了一把。劉一叔上前搭了搭劉開的肩膀,安慰道:「老夥計,想開點。」
  劉開點了點頭,但臉色依舊慘淡。我們知道,陳三關已經給他敲了一個警鐘。從此以後,他得格外堤防才是。正如俗話所言:人在江湖走,身不由己。無論幹哪一行,都是有苦楚的。
  我們接著加速趕路,因為已經耽擱了不少時間。隊列又回到了一字型,腳下呼呼生風。人在不說話的時候,或者有心事的時候,走路的速度一般較往常要快。在不知不覺中,我們已經沿著緩坡下山了。翻過這座山後,只要再走二里多地就能到達清真禪寺了。要是有人個子長的高些,就可以舉目眺望到不遠處的寺廟。
  這座禪寺依山而建,地理位置極佳。我二十年都待在寺廟裡,對於寺廟有種莫名的情切感。朝著寺廟的方向走去,頗有種回家的喜悅。但是,這種喜悅直保留到了到達寺廟大門的那一刻。因為,在大門外我看到了最不願意看到的那人——陳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