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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節

  看到這情形,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內疚、自責、想彌補,可是他的異能沒了,要慢慢恢復。而當他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就開始處於非常矛盾的心態,不想害人,也不想害自己的兒子,於是身有異能而思想愚昧的他,決定把一切都交給老天來做主。
  所以遇到了燕風後,他只提醒卻不說破,所以他要等燕風呼喚後才來。當石洞內的事情出現了千般變化時,在洞外等待的他,內心也承受著難忍的煎熬。但當燕風真的想起了他的提醒,他就認為是天意的選擇,義無反顧的站在了兒子的對立面上,盡一切力量彌補自己的過失。
  雖然,父親的心已經碎了。
  「孩子,你可以不相信看不懂的東西,但不能不提防。」老人的臉上滿是哀求:「猛兒已經瘋了,他不甘心,寧願毀掉五陰七竅也要找人一同赴死。我們父子罪孽深重,不能再害人了,你要想辦法阻止他!」
  「他要做什麼?」燕風不明白一顆斷頭能有什麼力量。
  「聽他們剛才對話的意思--這條人鏈上的每個人,崔猛也知道了,他會不會早做了手腳?」玲瓏遲疑地說,沒敢提烏拉的名子,她不就是被崔猛的異術害死的嗎?既然崔猛可以設計烏拉,那麼很可能也不放過別人。
  燕風皺緊了眉頭,很同意玲瓏的說法。此時他身上的血已經乾涸,但大片暗紅色更加觸目驚心,好像烏拉還在糾纏著他。
  烏拉臨死之時給了他那條人鏈的名單,可是要找到這些人恐怕需要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假如這些人換過身後有些特異能力,提前發覺聞風而逃的話,人海茫茫,就更不好找了。
  再假如,肉身已死,意識卻依靠巫力而存在的崔猛用一些不可思議的手段讓這些人死亡或者去害人,傷害面可就廣了,所以唯一的好辦法就是徹底消滅崔猛。只是,這老人狠得下心嗎?
  看著他懷疑的眼神,老人落淚了,「當年我想救他,如今--他這樣生不如死,我會陪著他的。」
  「但是,要如何解決呢?」
  「我會用傳承之法暫時壓制住他,讓他昏睡。你要在這段時間裡找到當年殺了我們村十一個男人的真兇,就算不能把猛兒的身體還給他,至少要有個交待,化解他的怨氣,然後一切就完結了。」老人說。
  即使老人不這樣求他,燕風也是會想辦法查出當年那件兇案的真相的。那不僅是一件神秘、詭異的兇殺案,還傷害了那麼多條人命,最重要的是,它是現在這件事的源頭。一切都是在二十年前的那晚開始的。
  兇手是人、是鬼、還是妖怪?為什麼當時沒有一個人發現兇手?他為什麼要殺了這無辜的十一個人?他用的是什麼辦法?還有,為什麼所有的人都流乾了血,而現場不見一滴?血被用來做了什麼?
  可是他沒有線索,除了崔猛告訴過他的,那個兇手的腳上紋著兩個獸頭。
  大概是有巫術的人都比較容易明白別人的心中所想,燕風還未說出自己的疑問,老人就說道:「我們父子心靈相通,早在二十年前,我就看見了猛兒腦子裡的那個人!」他表情和語氣都淡淡的,好像說的是別人的事情,而不是他的兒子被殺的情景,可見這麼多年的折磨,他早就看得開了。或許在他心中,這一切都要歸於天意,沒什麼好抱怨的。
  「您還記得嗎?」燕風問。
  老人沒說話,只是從身上背的一個麻布口袋中取出一個牛皮紙信封遞給燕風,「頭幾年,山裡來了個畫畫的娃子,我把心裡想的說給他聽,請他畫了一幅畫出來。他畫得真的像呢,差不多和猛子腦子裡的想的一模一樣。」
  燕風接過信封,打開一看,確實是兩個兇猛的獸頭,畫得栩栩如生,不過初看上去,卻像兩隻不同品種的狗。
  「還有,那個人是我們白族人。」老人拋出一個重大線索。
  「白族?您是怎麼知道的?」燕風萬分訝異,又有點興奮。
  「當時他說了一句話讓猛兒聽到了。說的正是我們白族的土話。我是從那個地方來的,從小教過猛兒,他聽的懂的。」
  燕風回憶起崔猛所講的事,他確實說過當時聽到兇手講了一句話,說起這事的時候,他大概直接翻譯過來了,所以也就沒有特意說明。
  這樣他就有了兩個線索,儘管微小而模糊,可卻是唯一的了。而且在這種局勢下,無論多困難他也要破了這個案子不可,不然生者會遇難,死者會不安,不只為了烏拉,還有他的職責所在。
  「您能困住崔猛多久?」燕風看了一下老人,感覺他異常孱弱,似乎說句話都要耗費極大的精力,有點懷疑她能否做到。
  老人笑了笑,「我的力量已經不如以前,但我想老天不讓我死,就是為了讓我在今天償還犯下的錯誤。一百天,我想我可以堅持一百天,你一定要在百日之期解決這件事,否則我們父子的罪孽會還不清的。求求你,就算不為了我們,也為了當年枉死的鄉親,還有那些不知哪天就被我家猛子害了的人。」
  一百天?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若是沒有緊要的事情能夠悠悠然過上三個來月,但若是破一樁幾十年前的詭異大案,時間真的很緊。
  不過,哪怕有一絲希望,也不能放棄。
第四十九章 一團亂麻(上)
  燕風鄭重的答應,雖然他明白辦一件案子有多麼大學耗費時間和精力,有的懸案需要幾年、十幾年才能偵破,有的成了死案,像這種發生在二十年前、警方沒有介入過、線索又少的可憐的案子有可能是根本破不了的,可是對於他而言,哪怕有一分希望的案子,他也不會放棄。他要找到那個罪魁禍首。
  而現在的當務之急是這裡的善後工作,要想辦法掩蓋過這件事,因為這裡沒有正常意義上的兇手,只有老人、屍體和一個嚇壞了的女人。
  一般而言,一件刑事案經過一段時間的重點偵察,如果還沒有頭緒或者重大發現的話,大部分的警力就會被抽調走,只留下少部分人繼續跟進,如果過一陣子後再找不到線索,這案子就會慢慢的成為懸案,除非犯罪嫌疑人再度犯罪,或者從其他案件中找到牽連的內容,否則就很難偵破了。
  並不是警方不努力,實在是各種犯罪每天不停的發生,警方的工作量大,不可能一直盯著一件案子不放,不管是多嚴重惡性的案子也是一樣。
  這件錯位屍身的案子就是這樣,雖然看來是連環罪案,最後的犯罪嫌疑人也鎖定在了容怡的身上,但自從她莫名其妙的失蹤後,線索就中斷了,兇手就再沒有出現,類似案件也再沒有發生,於是它被當作疑案來處理,只把容怡劃為了一級通緝犯。
  容怡,也就是崔猛,確實是殺了人的,所以把所有合理及不合理的線索歸結到他的身上,以他的失蹤來善後是最好不過的了。而且在事實上,也確實是他,如同一個開關一樣,把另一個不明真相的罪惡傾洩了出來。
  現在的問題是:那一樁罪惡是為什麼而犯下的?罪惡的源頭是什麼?犯罪的人是誰?
  燕風是從市區抽調來協助調查的,按理是應該立刻回到市局的,可是他提出了諸多借口,再加上古龍上下使力,他還是留在景縣公安局做最後的偵察工作,以便尋找到容怡,徹底偵破案件,為期三個月。
  警力少了,可是工作卻更加繁重,因為這樁二十年前的集體砍頭案線索更少、時間更久,好歹錯位屍身案還有屍體,這一樁除了一幅紋身畫和知道那人說的是白族話外就沒有其他線索了。
  但燕風還是憑借這點有限的線索調查了下去,他一直以為那幅紋身畫兒上畫的是兩隻狗,但是找到動物專家一看,才知道那是一隻蒼狼和一隻呼倫貝爾草地牧羊犬,這都是蒙古所特有的動物,或者說是猛獸,蒼狼的可怕就不用說了,這種牧羊犬不僅比藏獒兇猛,還善於奔跑,短途衝刺、長途奔襲,樣樣精通。
  古代的少數民族人崇尚自然,認為自然界的動物植物就是神靈,所以喜歡用兇猛的動物做為本族的圖騰,不過他們一般只崇拜一種動物,這樣以兩種動物為圖騰的還不多見。
  還有一點,假設這個兇手是蒙古人的話,為什麼他要赤著腳?為什麼會說白族話?
  為此燕風聯絡了他和古龍在大學時的同學烏力吉傑爾嘎拉,他們一直暱稱他為「無力氣」,他大學畢業後就回到了呼倫貝爾工作,燕風想讓他幫助調查一下,當地的民俗中有沒有以蒼狼和呼倫貝爾牧羊犬做為圖騰而紋在身上的。
  幾天後,「無力氣」發來郵件說,蒙古民族以蒼狼為圖騰的很多,那幾乎是草原的象徵,但以呼倫貝爾牧羊犬做為紋身的非常少見,兩種圖騰就更為罕有。在正式記載中並沒有出現過,但他曾經和一位民間講故事的老藝人談過,據說在草原的英雄成吉思汗手下有一隻蒙古貴族軍,在草原上戰無不勝,後來還被派去攻打南方之地。
  這只貴族軍除了本身勇武無比外,還認為自己的軍功有一半要歸結於一直隨軍行動的凶犬,他們視這種忠誠而勇猛的動物為兄弟,喜歡把狗的圖形紋在自己的腳踝上,表示兄弟不分離,除非腳的主人倒在了大地上,再也起不來。
  「我怎麼聽說,當年成吉思汗橫掃歐亞的時候帶的是藏獒?」古龍覺得那些民間藝人的說法不牢靠,畢竟一代傳一代很多年了,而且藝術嘛,總有誇張和虛構的成分。
  「你只能相信,在沒有線索的情況下,唯一的線索就是最真實的線索。再說,我查了一下歷史,蒙古確實曾經在十二世紀入侵過南詔,也就是古代的大理,現在的雲南。當時有蒙古軍留下,世代居住了下來。而雲南號稱百族之鄉,白族自然也在其中。聯想一下,這個人有蒙古人的圖騰紋身,他會說白族的話。這是巧合嗎?還是他就是來自雲南,來自那個世代留在那裡的蒙人家族?」燕風的雙腿架在桌子上,雙手放在腦後,閉目說道。
  這些日子他太累了,幾乎不分晝夜、馬不停蹄的工作,只為了在百日之內找到答案,讓崔猛安息,讓其他頭身相異的人得救。那些人如此痛苦的活著,他不想連這個機會也不給他們留。
  另一方面,他也是故意讓自己累,這樣就不會想起烏拉,還有玲瓏。他對玲瓏已經動了心,雖然還不確定是不是真正的愛情,但他心裡有她。可是烏拉死了,就死在自己的懷裡,他要拿什麼面對自己的良心?他又要拿什麼面對玲瓏的溫柔和純真?
  所以他不得不逃避。他欠了烏拉的,沒欠過人情的不瞭解,那是最大的心理壓力。
  那天在石洞的事結束,他送崔猛的父親上了山頂。原來老人一直孤單的住在山頂的一個石洞內,因為兩階山可怕的傳說太多,平時根本沒有人上到山頂,所以也沒有人發現老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