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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節

第八章 兩條人命
  王三,原名王立志,是一名小有名氣的畫家和攝影師,失蹤前二十八歲。十年前,他告別了女友和家人,說要流浪一年,寄情於山水之間尋找畫作和攝影作品的靈感,然而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因為他是隨意行動的,沒有計劃,也沒有和家裡聯繫,所以當年雖然狠查了一陣,可還是沒有找到他的蹤跡。
  前幾年,他的家人已經向法院申請了宣告死亡,因此在法律上,他已經是個死人了!
  他是十年前失蹤的嗎?烏拉也是十年前失蹤的,這是巧合嗎?燕風沉默不語,心裡又湧起烏拉的面容。除了她在國外杳無音訊的母親,她唯一的親人是他,他沒向法院申請宣告烏拉死亡,所以在法律上她還是活人,可她到底是死是活?那麼自己的夢境是什麼?如果活著,她又在哪裡,為什麼不出現?如果死了,她的頭到哪裡去了?
  「還有啊,初步屍檢已經出來結果了。」古龍的話打斷了他的沉思,「你--能聽嗎?」
  「我能。」燕風挺直了脊背。
  烏拉失蹤十年了,他有著所有的心理準備,那天之所以如此失態,是因為突然看到她的屍體,一時無法想像會是那個樣子,也沒想到會在那種環境下「見面」。
  「女屍--可以確定就是烏拉了。」古龍審慎地挑選不太刺激的句子,「雖然我們不像國外那樣有完整的牙齒和指紋記錄,但是你提供的線索比較詳實,而女屍具備你所說的全部特徵。」
  「是嗎?她果然是死了!」燕風輕輕地說了一句,也不知道是說給古龍聽還是自言自語。
  「更細節的問題,我看我們要親自去問問法醫。」
  「好。」
  「我要告訴你啊,這位法醫官可是個奇特的人哪!」古龍一邊走一邊故意用輕快的語氣說著,想化解燕風一臉的陰霾,「這是位非常出色的女法醫,不過已經三十七歲了,卻還沒有結婚。不是因為工作的關係,而是因為--」
  「你不是又要給我推薦女人吧?」燕風無奈的歎口氣。
  「這次決不是。雖然我並不反對女大男小,反正現在姐弟戀正流行,而且據科學論斷,這是最符合生物學的組合。」古龍笑笑,「不過她比較極端,你一定接受不了。」
  「怎麼個極端法?」
  「也不是極端,是有點兩極分化,性格和長相都是這樣。」
  「你到底想說什麼?」燕風見古龍神色古怪,產生了一點好奇心。
  「她的外號叫兩條人命。」
  「什麼意思?」
  古龍突然吹了一聲口哨,完全沒有了成熟穩重的縣公安局長的樣子,倒有點像回到了大學時代,還是那個和一群男生趴在窗口偷看過路女生的毛頭小子。
  「意思是--她的體形豐腴,是男人想像中那種最性感優美的身材,但是千萬不要看她的臉。其實也不是醜得沒法見人,只是她長得有點--有點粗豪,化妝技術又不太好,總讓人覺得怪怪的。如果她從遠處走來,她的身姿會讓男人愛死,走近了,看到她的臉,會把男人嚇死!愛死一次,嚇死一次,不就是兩條人命嘛!」
  「這是哪個侮辱女性的賤人編的,哪有那麼誇張!」燕風罵了古龍一句,和他一起踏入驗屍房。
  驗屍房,他是經常去的,裡面的氣味和環境他早已經習慣了,所以一進門他就望向了驗屍台的方向,正巧見到一個女人轉過身來。
  她臉上戴著一個類似防毒面具的東西,看不見臉。可能是沒意識到有人進來,恰好工作完畢的她,順手脫掉手套和外衣,讓她的身段一覽無遺地暴露在燕風面前。
  她穿著一件緊身的紅色連身薄毛裙,彷彿第二層皮膚一樣緊貼在她身上,雙臂和小腿露在了外面,皮膚不算白,不過卻很光滑,骨肉均勻,一瞬間讓燕風以為是夢露轉世。
  「容怡,有結果了嗎?」古龍問了一句。
  「當然,也不看看我是誰?」名叫容怡的女法醫答了一句,聲音有點粗,破壞了整體美感。
  「這是來協助我們破案的燕風,燕警官。」古龍介紹了一下。
  「你好。」女法醫伸出了一隻美麗的手,另一隻手摘掉了面具。
  燕風上前幾步,出於禮貌握住那只伸向自己的美手,但問好的話卻沒有說出來,因為容怡的臉正巧出現在他面前。
  那張臉是正宗的方形,鼻直口闊的,眉毛也粗,眼睛雖然很大,不過感覺卻很生硬。然而這都沒有什麼,完全可以通過修飾來彌補,可是容怡顯然是修飾過頭了,健康的小麥膚色卻被她抹上了一層厚厚的白粉,本來已經很濃的眉毛還畫過,較大的嘴唇上塗了艷紅的口紅,短髮又不適合她的臉形。整個人醜倒說不上,不過卻給人非常突兀的感覺,見稜見角的!
  燕風沒說出話,只好用肢體語言彌補,對著女法醫微笑了一下。
  「想看檢驗結果就來吧。」容怡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燕風一眼,又把手套戴上了,一把掀開了蓋在驗屍台上的白布。
  燕風沒有提防這位女法醫如此雷厲風行,那具熟悉得不得了的女體瞬時映入了他的眼簾,讓他下意識地別過臉去。
  容怡又看了一眼,彷彿對他一個刑警竟然害怕死屍有點不可理解。
  「死者是死於七到十天之前,考慮到本地的氣候,十天左右的可能性比較大。從女屍的皮膚紋理和內臟狀況來看,死者不會超過二十五歲,那個男人頭的來歷你們大概已經知道,不用我細述。無論是男死者還是女死者,死前都沒有掙扎的痕跡,兇手手法嫻熟,切割肢體時下刀準確、冷靜,而且工具也是專業工具。」
  「兇手是屠夫?」古龍問。
  「我認為醫務工作人員的可能性比較大。」容怡面容冷靜地說:「要知道切割掉一個人頭不是那麼容易的,你們看,切口平滑,切割處絕少碎肉,頸椎處的骨關節拆卸整齊。我剛才說這需要專業工具,我很懷疑是醫生專用的手術用具。而且這是女屍男頭,假設是一個人幹的,他還要切割兩次。」
  「醫務工作者?」古龍又問。
  「這只是我的推測,假如沒有解剖愛好者的話。」容怡簡潔地回答,「燕警官有什麼要問的嗎?」
  「你說這個女死者沒有二十五歲?」燕風還是不願意看向那具屍身,但卻覺察到了不符合邏輯的地方。
  烏拉失蹤時二十二歲,她失蹤已經十年了,那麼她如今也已經有三十二歲了,怎麼會還沒到二十五歲?
  「會不會因為保養的好,所以判斷失誤?」他問。
  「保養得當是會對皮膚產生影響,但我不僅是憑借皮膚的紋理和彈性,還有肌肉、內臟、牙齒等綜合情況,如果你有異議,可以再請其它法醫來鑒定。」
  「老燕不是那個意思。」古龍看容怡有點被冒犯的樣子,連忙打圓場:「我們懷疑女死者是一個失蹤的人,所有的細節特徵都完全符合,可是年齡狀況不一樣。而其他人也有那些特徵的幾率太小了,所以老燕才有此一問的。」
  「哦,這樣啊。那好吧,我再檢驗一遍。還有,雖然死者死前沒有掙扎的痕跡,但他們是被活生生的切割掉了頭部還是死後被分屍的,需要進一步檢驗,大概還要個一、兩天。」
  「嗯,這個是很重要的。這可以幫我們判斷死者和兇手的關係。」古龍說:「可是,如果死者沒有掙扎的話,是不是可能死後分屍的可能性大一點?因為你想啊,就算再熟悉再好的關係,也不會有人要切別人的頭,而那個人還不還手,就讓人家下刀的。」
  「那不一定。」容怡說起這些事來毫無感情,「有一種麻醉劑,可以讓人全身麻醉卻意識清醒,能夠讓被害者親眼看著自己的肢體被切割,不過死者在這樣的驚恐下,心臟會出現一些特徵,我會認真檢查的。」
  「那麻煩容醫生了。」
  「別客氣,這都是為了工作。」容怡說著,第三次瞄向燕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