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寧琿？他怎麼與那個殭屍佬在一起？對了，徐旭曾經說過，寧琿是被殭屍佬抓走的。我聽得人說，殭屍半夜會出來咬人，吸活人的血液，而一旦被殭屍咬了，也同樣會變成殭屍，那麼寧琿現在還算是一個活人嗎？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盯在寧琿的臉上，想要從他的神態間看出個什麼來，可是寧琿板著一張棺材臉，我有點失望。
　　「嘎嘎……」殭屍佬張口，發出刺耳的聲音，難聽之極。
　　「閉嘴！」站在我身邊的鬼影一聲怒吼，差點沒有把我嚇死。
　　我看了看那個蓬首污面的鬼影，再看看對面寧琿面前的殭屍佬，鬼影倒罷了，至少還有三分人樣，可是那個殭屍佬，明明身體都已經腐爛得不成模樣，難道說，這樣的人居然還有意識？
　　如果真是這樣，如此的活著，只怕比死了更痛苦一百倍。
　　「你們……你們……是什麼人？」徐旭結結巴巴的站在我背後問道。
　　「徐家小子閉嘴！」鬼影冷冷的道，卻是字正腔圓的地道普通話。他果真是個活人，我心中暗自思忖著，原本的恐怖感大大消除，同時一股怒氣「砰」的一下升上心頭，他既然是活人，可將我戲弄得夠慘，差點就將我燒死在上面的墓室內，而且，他居然知道徐旭姓徐，那就證明，他一直跟隨著我們。
　　幾乎——我連想都沒有想，長劍一抖，對著鬼影當面刺了過去。鬼影一個漂亮的迴旋，輕鬆是閃開我的攻擊，黝黑的手指如同是鬼爪，屈指對著我的長劍彈了過來，同時冷冷的道：「不要動，想造反不成？」
　　在上面墓室裡的時候，我就知道，如果這個鬼影是人的話，武功遠遠的在我之上，我怕鬼，怕得要命；但我也怕人，尤其是這樣的人……
　　我手中的長劍被他彈中，頓時手中一重，一股大力傳來，震得我虎口發麻，心中不禁暗暗震驚，這人是誰？好強的靈力。
　　我向後退了一步，鬼影人也沒有攻擊我，我看得出來，他對我應該是沒有惡意的，只是被他戲弄了一翻，心中很不是滋味。
　　鬼影衝著殭屍佬比了比手勢，問道：「寧家是你做主，還是他做主？」他說話的同時，指了指旁邊的寧琿。
　　寧家？我的腦子有點糊塗，難道說那個殭屍佬居然是寧家的人？難怪他有奪魂鈴。殭屍佬的喉嚨裡發出幾聲「嘎嘎」聲，刺耳難聽。我與徐旭都聽不懂，大概他也知道我們聽不懂，筆畫了記下手勢，然後一隻手搭在寧琿的肩膀上。
　　我雖然聽不懂殭屍佬到底想要表達什麼，可有一點我去明白得緊，那就是——殭屍佬果然是沒有死，我看著他一身乾枯的血肉，皮膚全部腐爛得不成模樣，整個身體就如同是過年的時候，殺了醃製的雞鴨，然後還放在太陽底下曬了很久很久，成了肉乾，偏偏這個肉乾還有點變質。
　　這樣的一個人，居然還活著，還有意識？我的心一陣刺痛，到底是什麼緣故，讓他變成了這等模樣？還有那個蓬首污面的鬼影，又是怎麼回事？徐旭曾經說過，三百年前就有人曾經進入過七星鬼穴，但卻沒有人活著出去……
　　難道說，他們就是當初進入七星鬼穴的人？一直被困死在這裡？但是，又是什麼緣故，讓他們這麼久都沒有死？
　　「寧家——我做主！」猛然，寧琿模糊的從口中吐出了幾個字，但語音中，卻帶著濃濃的土音，模仿著官腔，我差點就聽不明白。
　　「奪傀？」徐旭忍不住驚呼出聲？
　　「什麼叫奪傀？」我不解的問道。
　　徐旭的臉色一片蒼白，結結巴巴的指著寧琿與殭屍佬道：「他搶了寧琿的身體……」
　　「嘿嘿嘿嘿……」寧琿的口中，發出一聲恐怖的尖笑，說不出的刺耳難聽，半晌才指著徐旭冷笑道，「對，你小子比袁家小子知道得多啊，嘿嘿……說對了，我確實是暫時借用了一下寧琿這個身體，那就是要告訴你一句話，你家祖上做下的孽，如今就得由你歸還……」
　　「什麼？」我幾乎是出於本能，將徐旭護在身後，我雖然不是什麼好人，可是看在人民幣的份上，我有責任保護徐旭的安全。
　　徐旭躲在我的身後，探出半個腦袋，色厲內荏的叫道：「原來你是寧家老祖宗，倒不知道我徐家祖上有什麼得罪了你？」
　　「老子變成這般不人不鬼的殭屍模樣，都是你家祖上的傑作，難道說，就這樣了了不成？」寧琿的聲音帶著幾分尖細與陰沉，在空蕩蕩的墓室內迴盪著，彷彿是來自幽冥地府。
　　我正欲說什麼，一直站在我身邊的鬼影冷冷的道：「好了，寧老頭不要多說了，如今你的後人與我的後人都進入此間，你也知道，生祭線一旦關閉，再次啟動，最少也得等二十年，你不希望你的後人與我的後人，最後都變成我們這個這樣子吧？想想外面，藍藍的天空，明媚的陽光，碧綠的青草，美麗的花朵，還有很多很多的活人……」
　　當鬼影說到這裡的時候，殭屍佬血紅色的眼珠子抖動了一下，驀然流下兩行血淚——藍天白雲……陽光花朵，那是多麼普通的東西，可是對於他來說，卻是沉寂百年也不曾一見，今生也不會再有機會。
　　「所以，根據我所知道，這裡唯一的出路，就是不歸幽冥……想要出去，我們就得齊心合力。」鬼影冷冷的再次說道。
　　我聽著他自顧自的說著，根本就無視我們兩個真正的活人，當即打斷他的話語：「等一下！」
　　鬼影側過身來，冷冷的看著我，問道：「你想要說什麼？」
　　我將手中的長劍抖了抖，七點寒光在劍尖閃現，傲然道：「我是袁家後人，重要的是——我是一個活人！」
　　「我沒有說你是死人！」鬼影絲毫也沒有給我一點面子。
　　「很好！」我冷笑，毫不客氣的問道，「我需要問幾個問題，第一，你們是活人還是鬼物？第二，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第三……」我說到這裡的時候，指了指後面的殭屍佬，接著說道，「他是寧家人，你又是誰？」說著，我忍不住看了看徐旭，心中思忖著，這丫的真是好命，剛才鬼影老混賬曾經說過，他的後人也進入了這裡，除了我與徐旭，就只有木頭與大壯似乎還活著。
　　木頭家從來沒有和風水術士抽上過絲毫的聯繫，而大壯卻是土生土長的陳家村人，也不可能有長輩在七星鬼穴中，如此一來，這個鬼影絕對是徐家的老祖宗。這個老混賬，老子和他無冤無仇，他為什麼老找我的麻煩？想著在上面的墓室內，我可被他嚇得不輕，心中就別著一股子的火氣。
　　「嘎嘎……」我的話剛剛說完，殭屍佬發出一連串的笑聲，陰沉沉的在墓室內迴盪著，知道的是笑，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夜梟鬼叫。
　　鬼影衝著殭屍佬與寧琿瞪了一眼，然後轉身對我道：「你就三個問題？嗯……第一個問題，老子應該還算是活人，至於那個老混賬，就有點難以分辨了……」他一邊說著，一邊指了指殭屍佬。
　　這一點我得承認，確實——鬼影除了髒一點、臭一點外，確實還算個活人；可是那個殭屍佬，卻是全身腐爛發臭，尤其是那一頭暗紅色的頭髮，明顯的就是埋葬多年的死人的象徵，這樣的人要是跑出去說自己是活人，只怕沒有人相信。
　　殭屍佬聞言，血紅色的眼睛狠狠的瞪了鬼影一眼，形態說不出的詭異。
　　鬼影接著說道：「至於第二個問題，老子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你，應該說，我們是早幾年進入這裡的人，而後就被困死在這裡，一直沒有能夠出去。第三個問題……老子姓袁名淺析，袁家小子怎麼稱呼？與老子有沒有關係，早點表明身份，等下有危險老子我好罩著你，要是你與老子沒有關係，嘿嘿……我就懶得管你了。」
　　鬼影……不……不……應該說是袁淺析的話還沒有說完，我忍不住踉蹌後退，身體重重的撞在身後的石壁上，背脊靠著冰冷的石壁，我有著一種真實的感受，好久好久，我愣然的看著眼前的這個即使是在狼眼手電筒的照耀下，依然顯得恍惚模糊鬼影一樣的人——他竟然是袁淺析……
　　袁淺析——我的父親？我是在三天前才知道我的父親叫做袁淺析，我此行的目的，也是找他來的，只是我從來都沒有想過，他還活著……活在墓室中二十多年，那麼這二十多年他是怎麼渡過的？
　　我茫然的抬起頭來看著他，正好看到他也看著我。
　　「小子，沒事吧？」袁淺析問我。
　　我搖頭，想要說什麼，卻是感覺嘴巴乾澀，喉嚨裡彷彿被塞這什麼，酸楚得很，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袁先生，我想……他大概是你兒子袁飛……」徐旭似乎知道我的心意，搶先說道。
　　袁淺析看了看我，並沒有我那樣的激動，半晌才道：「原來你真是我兒子，只是——你為什麼要來？」
第四十八章 不歸幽冥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憋著一肚子的怒氣、酸楚以及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張口這三個字就脫口而出，直到話已經說出，才知道不妥，可是已經來不及。
　　我這一輩子最最荒唐的時候就是在此刻，我在一個詭異、恐怖的地下墓室中，與我的親生父親見面？而這個剛才一直被我腹誹的老混賬，居然是我老子？
　　我們並沒有像電視連續劇裡面那樣，父子相見，抱頭痛哭，也許此地的古怪詭異恐怖的氣氛，讓我們的親情沖淡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