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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節

  不過,做古玩這行還真的懂行話,我當時就是啥都不懂,啥都不知,結果就只得冤枉付錢交學費,學得了一句「一眼貨」是啥意思。
  好在猴子笑歸笑,最後還真的幫我將那個響缸給退回去了。看到猴子三言兩語便將響缸退回去了,我這才明白我當初之所以退不回去,是因為我不懂得規矩。
  原來在古玩市場如果買了打眼貨,買家通常按照慣例是可以找賣家商量,把東西退還給人家的,不過不能原款退還,起碼要交貨款中約三分之一的部分當「學費」,留給店家,才能算了事。買錯了總得交點「學費」,這也算是一種市場規律。當然這是老規矩,現在一般也就只收百分之十的「學費」。有人可能會說,買假了,還要給店家錢,這不是不講理嗎。古玩這行與其它的都不一樣,買假了,在其他行裡面,責任在賣家,誰讓你賣假貨來著,按規定罰。但古玩這行,買假了,不單單是店家的責任,主要的責任還在於買家,你瞪著大眼珠子都沒看出來是假貨,你幹嘛哪。而我當初就是不懂得這個規矩,結果可想而知。
  響缸退還了一萬多塊錢,這多少讓我心裡塌實了一些,有這一萬多塊錢,最起碼還不至於讓生活犯難。當晚,為了表示感謝,也為了慶祝我們兩人再次相見,我做東請他下館子大搓了一頓。
第2章 重言鬼井
  在飯席上,猴子叫我以後別一個人亂淘東西,若是真看到了合適的,也可以叫他去看看,這樣才不會打眼。
  飯後,猴子邀我到他的鋪子裡去看看,我自然不會拒絕,於是便跟著他往他鋪子走。
  沒成想,猴子的鋪子竟然就在潘家園,虧我大半年來都一頭悶在潘家園,卻沒有一次見到過猴子他人。
  不過猴子說,這也不奇怪,因為他鋪子裡請了一個夥計,而他自己則常年在外,難得回來。我當然追問他了:「你自己有鋪子,那你常年在外頭幹啥呀?」
  猴子望了望左右,最後神神秘秘的告訴我:「平時在鄉下收收古董,順便踩踩古墓,搬個山啥的!」
  一聽這話,我頓時一驚,踩點,搬山?這不是盜墓嗎?
  猴子見我詫異的樣子,怕我出聲,於是急忙做出禁聲的手勢,說道:「咱這個行當可是黑活,可別讓外人聽到嘍!」
  這個我自然明白,但是我還是很驚詫,因為搬山一般指的是搬山派盜墓的行話,而猴子我是再瞭解不過了,他啥時候入了搬山一派呀?
  所謂搬山一派,最早在秦漢時就有雛形,但是興盛於清朝中葉,機關陣法是其所長,破解墳墓中各類機關很是拿手,風水上只是粗通門道。搬山道人行事多獨來獨往,從不與他人合作,傳統武功比摸金強一些,但對付殭屍多用提前設置的陣法,以及自製的各種小型手工武器。
  我之所以會如此瞭解搬山一派,是因為搬山一派其前身與茅山略有淵源,但因為理念原因,也是互相排斥。因為創派時間比較晚的緣故,繼承風水法術不多,對傳統行規徹底無視,被其他門派所排斥,所以極少表露真實身份,以道士的身份周遊國內各地,沒有太強烈的善惡與民族觀念。正由於他們這種裝束,給他們增加了不少神秘感,好多人以為他們發掘古塚的「搬山分甲術」,是一種類似茅山道術的法術。
  據說,搬山一派也是有行規的。「搬山」採取的是喇叭式掘丘,是一種主要利用外力破壞的手段。搬山道人掘丘,只為求財,雖通機關,但一貫以破壞為主,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但為人身安全及銷贓渠道計,亦有自然形成而流傳下來的種種套路。
  這時,我不得不抓住猴子的胳膊,問他:「猴子,你入了搬山派?」
  猴子看到我驚詫的樣子,於是笑了笑:「我哪會沒事入那門派呀,只是我有兩個夥計是搬山派的,以前他們摸到的『生坑貨』都是我幫著流出去的,所以一來二去混熟了,這也就混在一起了。」
  所謂「生坑貨」,指的就是盜出來的隨葬品都是贓物,古代古玩行裡稱之為「老鼠貨」。盜墓者當然不會這麼說,一般稱為「水頭」。民國時北平盜墓者稱之為「出土貨」,琉璃廠古玩行老闆一聽來人這麼說,便心領神會,知道這是從墓裡剛盜出來的。
  得知猴子竟然入了盜墓這一行,我不由勸道:「我說猴子,你這個行當可是犯罪的勾當呀,而且還損陰德,可得好好掂量掂量呀!」
  哪知猴子根本不把我的話當回事,反而還想把我拉著一起幹。他說:「老潘,你不是跟著張真人學了茅山術嗎?我聽搬山派的那幾個人講,說你們茅山派的人尋龍點穴很是在行,若是你能加入我們,那一準能搞出個大動靜!」
  一聽這話,我急忙叫他打住,我學茅山術為的也是替人消災解難,怎麼可能去做這種損陰德的事兒呢?
  說著這話的時候,猴子一指:「到了,那就是我開的鋪子了!」
  順著猴子所指方向抬眼一看,眼前出現一個叫作「祥古齋」的鋪子。走進店內,只見這個店舖倒是不大,但是裡面裝修的卻很是古香古色,鋪面上擺著各種琳琅滿目的瓷器、青銅器、木器等古貨。
  此時天色已經黑了,但是店門未關,店內也無人,猴子不由嘀咕道:「祥子那傢伙哪去了,咋還沒打佯?」
  我知道他口中的祥子,定是他請來的夥計。而就在這時,裡堂走出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看到猴子後便驚喜的叫道:「唉?原來是老闆回來了,我說好似聽到這外頭有動靜哩!」
  猴子說:「祥子,多注意著點外頭,咱的鋪子可不對別人的,這些東西可都是真東西,萬一進來個不長眼的就麻煩了。」
  祥子點點頭,然後看了我一眼,示意想要跟猴子單獨說句悄悄話。猴子示意他不要介意,有話直說。於是他指著裡屋說:「老闆,裡頭有一位客人,手裡看來是有真東西,不過他還不太信任我,不願看。要不你去試試?」
  「哦?那感情好,那我去跟他聊聊……」說完,猴子便邁步進入了內屋。當然,我也隨著跟了進去,我還真想看看猴子是怎麼樣收真東西的呢。
  隨猴子一進內屋,便看到裡頭坐著一個和我們相差不多歲數的男子。只見他穿著一身稍顯破舊的衣裳,背上背著一個花布袋子,那個布袋鼓鼓的一看就知裡頭裝著一樣大件東西。他好似很在意那花布袋子裡的東西,將布袋保護在胸前,很不自在的喝著茶水。
  猴子走了過去,人未到聲便到:「這位兄弟,我是這個鋪子的老闆,不知這茶水可合您味口?」
  那個男子見有人來了,於是急忙起身轉過頭來,說:「大老闆,你們這是真的要收古董嗎?」
  男子這一轉頭,我和猴子都愣住了,眉頭一皺,叫道:「虎子?」
  這下那個男子愣住了,滿臉的疑惑:「呃,你們是?咋認得我呀?」
  果然是他,我和猴子對視一眼,急忙迎了上去,笑道:「咋了,不記得我們了,我是潘清債,他是猴子呀!」
  這一下男子反應過來了,臉上立馬現出喜意:「真……真的是你們,你們不說出名字,我還真不敢認啦!」
  是的,這個還真是個老熟人,我和猴子當年在江西下鄉插隊劉老伯家的兒子——劉虎。
  既然都是老熟人了,猴子自然也就收起了談買賣的那一套假把戲,寒暄了幾句,得知虎子還沒吃晚飯,別的事也先不提,先拉著他去館子裡請他吃飯。
  跟我們在一起,虎子自然放鬆多了,話也多了起來,於是我們便問他怎麼來北京了?
  虎子說:「我在家裡弄到了一個老物件,都說老物件在越發達的城市越值錢,於是我就拿著這東西跑到北京來了,尋思著能換個幾百上千塊錢,好回家蓋個房子啥的,呵呵……」
  虎子說是老物件,那自然就是老物件,這點我是毫不懷疑的,必竟像虎子那樣的小山村裡頭是不可能存在什麼當今的仿品。這下我和猴子都來了興趣,猴子說:「虎子,你若是信任我們的話,我倒真想見識見識你所說的那樣老物件。」
  虎子嘴裡正吃著菜,聽到猴子的要求,立馬放下筷子說:「說的啥裡話,來到這北京城裡,別人我可以不相信,但你們我咋會不相信的。」說完這話,便將懷裡的布袋取了下來,直接往我們身邊一推,然後又拿起筷子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猴子小子的將布袋打開,接著一尊銹漬斑斑的青銅鶴鼎從布袋包袱裡露了出來。當下,猴子嚇得急忙將布袋合了回去,然後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發現並無它人注意,這才大鬆了口氣。
  雖然就是那麼一眼,我們也還判斷不出它的真假,但是要知道青銅器可是國寶,如果這玩意真是真品,且被人發現的話,那我們三人可都要蹲監獄了。
  虎子見猴子搞出這樣的動作,於是驚詫道:「猴子,你這是咋了?難道這東西很值錢,怕被壞人看到?」
  猴子看了看左右,壓低聲音說:「虎子,這玩意值是值錢,可是買賣這東西可是會坐牢的,所以千萬世不要被外人知道了。」
  虎子聽說賣這東西會坐牢,當下也嚇得不輕,不過可能見到我們也並沒有太過驚恐吧,所以多少安心了一些。接著我們便叫他將那東西的來歷說來聽聽。
  虎子說:「這東西哪有啥來歷呀,就是我從竹林裡那口水井裡撈上來的唄。」
  一聽這話,我和猴子都愣住了,驚叫道:「那口鬧鬼的水井裡撈的?」
  我真的嚇到了,要知道我上回就差點把命丟在了那口水井裡,要不是我命大,正好張真人遠遊回來了,今天我早就不在這兒坐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