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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節

  「他在校內也算小有名氣了,你不認識他?」她反問,目光居然還集中在那個傢伙的背影上。「他叫呂望峰。」
  「恕我孤陋寡聞。」雖然聽起來這名字有些耳熟,但我故意那樣回答。在我印象之中,涼玉甚至少有正眼看人的時候,剛才居然那樣和那個傢伙對視,讓我不知怎的,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兒。
  「我們在國慶長假之後要一起參加學生會主席的競選。」她忽然說出這樣令人大吃一驚的話來。
  「什麼?」
  大約是我張大嘴巴的樣子實在可笑,她的眼在我臉上逡巡了一下,笑了起來:
  「怎麼啦,很吃驚嗎?覺得不會有人選我?」
  她左半臉的紅這時逆著光看去,竟彷彿是嫣紅的胭脂,讓那笑容竟顯出幾分嫵媚來。
  「不……是……」我突然因為那笑容結巴了一下,趕緊定了定心神,「我不知道你居然會對學生會競選有興趣?怎麼之前完全沒聽到你說過?」
  「不是對競選有興趣,是對人有興趣。」她似乎是在自言自語,細長的眉眼一挑,「危峻,」忽然叫我的名,「我已經很久沒有這麼興奮了呢……真是有趣啊有趣……」
  她反覆念叨著「有趣」這兩字,大步向教室走去。我趕緊追上去,和她的興趣盎然相反,我卻忽然感到一陣失落的狂潮。
  說是長假要和涼玉粘在一起,然而之後的幾天裡,我完全碰不到她。也不知她在做些什麼。
  我竟盼著這個無聊的假期快點結束。因為那樣,我就又可以和她在一起實習了。
  但假期的最後一天晚上,我居然在去操場跑步的時候遇到她。
  她一個人坐在操場邊上的石凳上,托著腮不知在想些什麼,竟是入了神。連我走到她面前也不知道。
  「嗨。」我輕輕地招呼她。
  她倏地轉過頭來看我。
  「危峻啊。」
  她用那種慣常的懶洋洋的百無聊賴的語調叫著我的名字。她的聲音說不上動聽,但在晚風裡聽見那清泠泠的聲音,不知為何讓我的心情驟然愉快起來。
  「幹什麼呢你?」
  「納涼。」
  這回答讓我笑了起來。
  其實十月的天氣,室外仍然十分悶熱。我還沒跑步額頭上已是滿滿的汗。但是仔細看她,臉上卻極清爽。我知道她是不愛宿舍裡的空調——她是怕冷不怕熱的。
  她身上那股子清寒,有時候讓我有點懼她,有時候又覺得十分受用。在她身邊,我的壞毛病收斂很多。再不大聲嚷嚷、氣急敗壞了。
  「我去跑步,你慢慢納涼吧。」
  我繞著操場跑了五圈。
  每次跑到她身邊的時候,我都有點緊張。遠遠的,我似乎覺得她是在看著我。但近了以後我又不敢抬眼去確認。熱汗從我的腦門、背脊、腋下不斷泌出。我感到內心燥熱無比。
  跑完以後,我終於又回到她身邊。
  「哇,你出了好多汗。」她看著我,露出羨慕的神情。
  她和我說過,再熱的天她也不怎麼出汗的。她從不知道大汗淋漓是什麼感覺。
  「那你心情緊張時會出冷汗嗎?」那時我好奇的問。
  「不會。」
  我不知道她的意思是不會緊張還是不會出冷汗。
  她忽然伸出一根指頭,在我胳膊上戳了一下。
  「你幹嗎?」我差點跳起來。她的指尖涼涼的,在碰觸的一霎那間彷彿帶電。我感到有更多的汗從我背脊上滲出。
  她卻沒搭理我,就著操場的夜燈盯著自己手指尖看。
  「好大的一滴汗珠。」她自言自語。
  暈!
  雖然也習慣了她一些驚人的舉動,我不知怎的還是有點消化不良。訥訥地抹了一把腦門的汗水,我說:「很晚了,我們回去吧。」
  她點了點頭。
  回宿舍要穿過一條相當曲徑通幽的小道。她和我並肩一起走。小道黑乎乎的……我聞到她身上一股宛若荷香般清涼的味兒……汗,慢慢止住了。
  就在這時,我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
  「靠!」腳下黑乎乎,看不清是什麼。我用腳踢了踢,好像是軟又堅韌的物體。什麼玩意兒?
  我低頭在那裡看。忽然聽見涼玉慢吞吞地說:「嗨。你不會是踩到屍體了吧。」
  我嚇得往後一跳!
  在遇上涼玉以前,我的生活可謂是風平浪靜。如果從前聽到這樣的話,我一定認為是笑話而哈哈大笑。但如今?我抬了頭,涼玉在昏暗中眼睛亮亮地看我。我慢慢蹲下身去。
  我的手摸到的,毫無疑問是一個人。還是溫熱,但……那肢體的感覺已是有些生硬了。我慢慢摸到他(她?)的脖子上。
  一點脈搏也沒有了。
  這時候,有什麼在我眼前閃了一下。光線很暗,但我靠的那麼近,還是看清了。
  那是一把插在胸口的匕首!
  我一驚抬頭,差點和涼玉的腦袋撞上。她不知什麼時候也蹲了下來。她也看見了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