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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節

  兩人對視良久。
  「謝醫生,你喜歡宗旭,對吧?」涼玉忽然笑了,儘管笑意並未反射到眼中。
  「可他卻不曾在意到你對他的情愫。因為,他全心全意都投射在願生身上。而願生,竟是一個精神病人。」
  「宗旭那樣不擅掩飾自己情感的人,你一定也和江林峰一樣很容易發現他對願生的感情,況且你對宗旭,應該早就十分在意。早在學校,你就發現他對願生的追求了吧?」
  「同樣貌美德端的你應該也是個驕傲的人吧,卻沒想到會在感情上受挫。當你知道她還是精神病人這個事實的時候,那種不甘心的感覺,一定讓你抓狂吧?」
  「你去找願生,對她說一些威脅的話,比如告訴她所在的工作單位她是精神病患者。願生受不了壓力再次發病住院。可是你也再次發現,這根本不會讓宗旭對她死心!你的嫉妒和怨恨,終於達到了頂峰!」
  「你開始誘導願生自殺。」涼玉輕輕地說。
  一直保持沉默的謝逸秋臉色已一變再變,卻還力圖保持鎮定:「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女孩的嘴角露出冰涼笑意。
  「別緊張。我並不是在指控你。沒錯,我剛才所說的全部,都不過是我個人的揣測,沒有任何證據。」
  對方的臉色稍稍緩和。
  「而且,在我慢慢瞭解了願生之後,」涼玉忽然搖頭,「我又有了個很奇怪的想法。」
  「也許願生剛開始是確實發病了,可入院一段時間後,她清醒過來。卻開始感到更加絕望。」
  「原以為畢業後開始工作,少些壓力就會漸漸康復的她,發現原來自己還是那麼脆弱,如何能夠承受進入社會後更加激烈的挑戰?她對自己的病感到絕望。雖然也許並不知你為什麼要威脅她,但你說要公開她的病情,不僅對她自己,對對她一往情深並且希望和她共度餘生的江林峰更是莫大的傷害。」
  「她可以忍受別人傷害她,卻不能讓人傷害她心愛的人。怎樣才能讓江不受傷害?只有自己離開。善良的願生,她卻不知道自己這個決定有多麼錯誤……」
  「懷著死的信念,她開始引著你誘導她自己……」涼玉下了結論。
  對方低下頭。兩人之間瀰漫著幾乎要令人窒息的沉默。久久。
  謝逸秋終於開始說話。
  「沒錯,我是喜歡宗旭。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我都會一直在他身邊。這將是我對他、對自己一生的承諾。」女人一字一頓地道,語氣比涼玉更冷,「你剛才所說的一切,既然知道是你自己的妄自揣測,那就最好不要到處亂說,否則,我也絕不會放過你。」姣好的臉蛋上有陰影一閃而逝,最後只剩下若無其事的笑容:「宗旭有我。不管怎樣,他有我。」
  這女人……危峻心臟一陣收縮,目光卻沒有錯過女孩嘴角露出的冷冽譏誚。
  「放心。我,只不過是一個無足輕重的旁觀者。」女孩傾身過去,湊在警告者耳邊,危峻需得屏息凝神,才聽得清寒之音在女孩口中跳躍:
  「你將永生守在一個不會愛你的男人身邊,眼睜睜地看著,被奪走了幸福的你最愛的人,和你一起,一生將要活在苦痛的深淵。」女孩在夕陽餘暉之下仰天而笑……危峻從未見過女子有這般張揚神態……「這才是願生,不,是你自己,對自己的惡詛。」
  女孩說完,眼光一轉,看著樹後已目瞪口呆的危峻,嘴角上揚,露出促挾笑意。
  然後她拋下已石化的女人,往醫院門口走去。
  「明天去衡山醫院報到,你可不要遲到啊……」路上,危峻沒話找話。
  「你才是。」涼玉笑著接口。
  「呃……能不能問一下你為什麼突然會改變主意管這閒事了。」
  「哦。那是因為有人衝著人家大喊大叫的模樣又難看又好笑。」
  「……」危峻決定閉嘴。也許還是申請不要和她一個組實習好些?
  然而他轉過臉去看見女孩兒抿嘴忍笑的樣子……
  好吧。也許,和她在一起實習一年,並不是真的那麼慘……
  第六章、破局
涼玉。
  我抱著課本去教室自修,時值假期清晨,校園的路上卻仍是喧囂陣陣。忽然有陌生女孩迎面而來,也不搭話,「啪」,逕自一掌,擊上我的臉頰。
  我只覺臉上一熱,未曾多想,反手扇去,更響亮的一聲,那女生撫面呆立。
  我反對暴力。但我贊成以暴制暴。
  她大概也未料到我有如此凶悍,手指著我,說出最荒謬的指責:「你……你你你……你怎麼打人?」
  我一挑眉:「打人?你說誰?」
  她終於也自知理虧,恨恨咬牙:「沈涼玉,別人怕你,我可不怕,你最好離我家望峰遠一點!」說完跺腳離去。
  我啞然失笑。看看旁邊,早圍攏了一群看熱鬧的人。不過我眼光到處,他們也就火速散開。看來我這惡名在外,是沒錯的了。
  臉上被扇到的地方火辣辣地痛。我摸了一把,好像有些腫脹。不過我那一巴掌也讓對方討不到便宜去。她是為了呂望峰?我又冷笑了一下。
  兩周之前,我是在學校攝影協會的作品展示會上看到呂望峰。
  當時,我信步走在令人目不暇接的作品當中,卻忽然在一幅作品面前停下腳步。
  那是一片清藍天空。綴之絲絲雲朵。那抹藍色由淺入深,最後是濃到化不開的釅。
  藍色總是讓人感覺憂鬱的。而這張照片,卻奇妙地帶抹清冷。像是漫不經心隨手拍攝,而那令人屏息的顏色,已在安靜等待。
  作品名叫《冽》。似乎是在證實我的觀感。
  我瞇著眼睛望定它。
  這時他走到我身邊來。
  「喜歡這張照片的人不多。」
  「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