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旁觀者 > 第20節 >

第20節

  「是我自己考的。」奚裴文笑得如沐春風。「碩士讀的是別的專業,自覺沒什麼前途,就轉了。」
  「畢業了可以留校吧。」涼玉笑得更愉快,「和唐欣一樣?」
  「也許吧。」
  「我們調查的事,讓唐老師很不安是麼?她也通知了王臻麼?」話題終於轉回來了。
  「沒有。王臻是個任性的人。我不想讓她把事情鬧大。所以囑咐唐欣不要告訴她。」奚裴文淡淡地說。
  我突然明白了奚裴文不想讓我們追究的原因,「為活著的人考慮」說的其實是我們吧。王臻背後的勢力到底有多大,從當年案件的不了了之就可以看出來了。我們公開調查不是在自討苦吃嗎?特別是涼玉,已經涉及過兇殺案,要找她的碴太容易了。
  我的冷汗出來了。涼玉,她的肆意妄為,不要把我也拖下水。
  我甚至忘記,原本是我求她幫忙的。
  「那麼可以告訴我們麼,」涼玉低低地說,她好像也突然明白了事情的麻煩性,放下了姿態,「薛亞清,是你們三個故意撇下的,對嗎?」
  「是。」奚裴文沒有否認,甚至都不為自己申辯一句,「當時大家只是想和她開個玩笑而已,真的。我們對那個管理員說,裡面沒人了,幫他把門給鎖了,真的只是想和亞清開個玩笑而已,誰想到她會那麼想不開……」她的音調有點顫抖,低下頭喝了一口咖啡以掩飾自己的失態。
  事實和涼玉料想的果然一樣。但我更佩服奚裴文的態度,由始至終她說的都是「我們」,沒有把責任推在王臻身上,雖然我知道,那件事真正應該怪誰。
  而那個人,我們是碰不得的。
  好了,該結束了吧。
  我向涼玉看去,她也有些微微發怔。她也在為這簡單而殘酷的真相而感到若有所失吧。
  回來的路上,涼玉一直在低著頭想些什麼。而我覺得很累,也不想說話。
  「佐人,」她突然叫我,「我能和你表哥通電話麼?」
  「沒問題。」我撥通了表哥的手機遞給她。
  「你好,我是沈涼玉。關於你讓佐人調查的事件,我可以再提幾個問題麼?」
  電話那頭表哥不知說了些什麼,但好像是同意了。
  「浴室的鑰匙上面,除了管理員的指紋,還有別人的麼?另外,調查過當時下午1點半到3點半,死者三個舍友的不在場證明麼?」
  我吃了一驚,涼玉還在懷疑些什麼?
  「……哦……嗯……知道了……謝謝……」
  放下電話,涼玉的表情仍然是不動聲色。看到我迷惑不解的樣子,她顯然不想解釋什麼, 只淡淡說:「佐人,你對目前調查的結果滿意麼?」
  我想了想:「還好吧。遺憾的是我們並不能對王臻做些什麼。」甚至都不敢讓她知道我們在調查,真是窩囊。
  「哦。」她未置可否,摸著嘴唇,神情有些漫不經心。
  難道她還在想用什麼辦法來懲治那王臻一下麼?我這麼想,但馬上暗自搖頭。我可不認為涼玉是個有正義感的人。
  再次站在唐欣面前,是我不曾預料到的。我本希望這件事快點過去,至少在王臻得到消息之前過去,所以,對於涼玉要求和我再次找唐欣,我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她還要幹嗎呢?
  而唐欣顯然更驚惶:「裴文沒有和你們說清楚麼?」
  「她說,是王臻授意將薛亞清鎖在浴室內的。你們兩人不敢違背。」
  儘管事實上奚裴文並不是這麼說的,但我明白涼玉又在試探,不,是確定。
  唐欣沒有否認,只是低下了頭:「我們對不起亞清……」
  涼玉冷眼睇著她。
  唐欣半天沒有聽見回音,抬起頭來看見涼玉的眼神,明顯瑟縮了一下:「……還有什麼不清楚的麼?」
  「那薛亞清被鎖在浴室裡面之後呢,屍檢報告說她是三點半死亡的,在被鎖後到她死亡之前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也許在猶豫吧……人畢竟是害怕死亡的……」
  「你知道我是怎麼想的麼……」涼玉又開始摸嘴唇了,「王臻想捉弄薛亞清,就只是單單把她關在浴室裡三個小時麼?你們是最後離開浴室的一批人,而管理員下午來開門後就會馬上把她放出來,根本不會有什麼人知道她的狼狽,也就是說,除非是太死心眼的人,誰會因為這點事而自殺呢?」
  「難道……你懷疑她不是自殺嗎……」
  「不,我只是不相信她自殺是那麼簡單的動機而已。這個事件裡面,你知道最令人懷疑的是什麼部分嗎?」
  「……是……什麼?」
  「就是薛亞清為什麼要光著身子死去。如果真是因為羞恥難堪而自殺,又怎會光著身子呢?她為什麼不把衣服穿上?在自殺前的兩個小時裡面,她就一直這麼光著?」
  「……」
  「所以呀,」涼玉下了結論,「她光著的唯一原因就是她根本沒有衣服可穿,你們在把她獨自關在浴室裡時,把她的衣服也拿走了。」
  我的嘴巴張大到合不攏了。沒錯!這的確可以解釋很多問題了,光著身子被關在浴室裡面,就意味著會在管理員來開門的時候被赤裸著發現。什麼人可以忍受這種羞辱呢?好狠的王臻啊。這已經不是簡單的作弄了,根本是作踐啊。
  薛亞清自殺的動機,終於找到了。
  唐欣囁嚅著,卻最終沒說出話來。
  「不過,」涼玉來了個轉折,「如果是這樣的話,問題又來了。因為薛亞清是光著的,警方是不可能沒發覺她的衣服不在了的。也就是說,衣服一定還在鎖著的浴室內,那又是怎麼回事呢?」
  唐欣的臉色已經不忍卒睹了。
  「奚裴文說過,為了怕露餡,是你們主動幫管理員鎖門的,那麼按道理來說,那鑰匙上必然有你們三人之一的指紋,可是我問過相關的警察了,那鑰匙上,最後只查到管理員自己的指紋呢。這說明了什麼呢?」涼玉步步緊逼,「說明了,後來又有人進去過啦,放進了薛亞清的衣服,還擦掉了原先的指紋。」
  「薛亞清頭部的撞擊,說明她和什麼人起了衝突。她在三點半時才死去,說明她並不是一開始就想輕生的。她也希望你們只不過是個惡作劇吧。她盼望你們能有誰良心發現地去解救她。而終於到來的那人,卻並不是這個目的,不是嗎?」
  「首先,這人肯定不是王臻,她本來就是為了羞辱薛亞清,當然不會半途恢復良知。況且,她有明確的不在場證據,當天下午,她參加了學生會的會議並做報告,有幾十個學生可以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