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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節

真有夫妻相。強尼自作聰明地想著,哼哼一笑,枕著雙手閉上眼睛,聽千黛的話睡著了。
與此同時,火辣的空姐進了駕駛艙,看見帶著大型耳機的飛行員正把雙腳搭在控制台上,腦袋和腳尖跟著搖滾樂的節奏一晃一晃。
「什麼事,機長?」空姐擺了個風騷的姿勢,「想來點兒甜點麼?」「謝謝,不過來杯黑咖啡更好。」利奧把耳機拉到脖子上,痞氣地一笑,「高空駕駛總讓人犯困,huh?」
「嗯,沒錯。」溫蒂把帽子摘下,一頭金髮瞬然滑落,「不過這是你第一次高空駕駛,我以為你會興致高昂。」
「或許。」利奧攤了攤手,「但我還是喜歡那個讓人神魂顛倒的姑娘,我才和她呆了二十分鐘,你們就逼我把她留在那該死的沙漠裡。」
「別擔心,教廷已經派人照料她了,她現在正在停在一個很舒適的地方。」溫蒂將一片口香糖放進嘴裡,「你要是想得到她,就先拚命把活幹完。要是任務失敗了,你可是會被大公解雇的。」
「真希望他們說話算數。」利奧轉了轉車鑰匙,「那群有錢人快到最後一站了?」「看來是的。」溫蒂倚在門上,抱著胳膊吹了個泡泡,「要是他們再找到什麼密室或者暗道,你就得和他們親密接觸了。」
「那可真是火辣。」利奧往前一擺食指,提高了嗓音,「那我應該帶上我的兩位淑女。」
「你說得對。」溫蒂走到機艙角落打開保險櫃,取出一個微型保險箱打開,裡面交錯擺放著兩把大口徑手槍,一把深紅色,槍身上刻著希伯來文的「拿撒勒」;一把漆黑色,刻著希伯來文的「耶路」。
溫蒂吹著泡泡,手一揚,兩把槍同時朝利奧飛去。
「她們已經迫不及待了。」她說。
利奧依然一動不動地坐著。當兩把槍飛到離他只有半米遠的時候,他忽然猛地一轉腰部,身子跟著座椅轉了360°,同時將兩把槍踢飛上去。它們飛速旋轉著向下掉落,利奧轉回原位的瞬間,雙手向左右一伸,將它們同時抓住,雙腳也隨之「噹」的一聲搭回控制台上。
「歡迎回來,『淑女們』。」他輕狂地笑著,把雙槍在手中飛速旋轉,一把握住,「我們把這個派對搖滾至死,怎麼樣?」
第七章 人面夢影(2)
飛機在4點20分抵達了開羅國際機場,比預計的提前了十分鐘。眾人在機場租了兩輛吉普,沿著顛簸的公路開往西南方的吉薩高原。
這兩輛車極為破舊,他們甚至沒見過這個牌子,看來是埃及的國產車,車艙裡瀰漫著濃烈的汽油和植物油的氣味,加上屁股下滿是油漬的坐墊,讓千黛有點兒噁心。
強尼坐在副駕駛座上啃著形似中國煎餅的東西,那是埃及的傳統小吃,西方人叫它麥餅。出開羅市區時強尼感到有點兒餓,就從沿街叫賣的小男孩兒手裡買了點兒。
千黛看著他淳樸的吃相,忽然感覺他沒那麼討厭了。看來他那股發酸的紳士風度在泡妞時才能揮發出來,只要不到那個時候,他基本還是個能讓人忍受的傢伙,至少不像平常的闊少那樣故作風度。
公路路段只有短短幾公里,之後便是顛簸得讓人全身發麻的沙漠路段。為了盡量保持景點的歷史原貌,埃及政府一直沒有修建直通此地的公路。然而即使如此,遊客們也看不到吉薩高原的原貌了,四千年前這裡遍佈綠洲,還有用來運輸石料的運河,但溫度帶移動令這裡的地中海氣候變成了溫帶沙漠氣候,從那以後駱駝就代替了運河。
千黛望著窗外的沙漠景色,雖然尚未日出,但天色已經濛濛發亮,淡藍色的天穹籠罩著寂靜而無垠的沙漠,整個吉薩高原沉浸在黎明的清冷氣息,顯得淡定而神秘。
遙遠的地平線上,巍峨的吉薩三大金字塔已然映入視線的盡頭。空曠而寂靜的遠景令它們顯得更加雄偉高傲,無聲地支撐著廣闊的蒼穹,古老的胸懷沉浸著尼羅河畔早已永逝的偉大繁華。
「它們可真壯。」強尼望著金字塔群,做了個匪夷所思的手勢,「我們開了這麼久,好像一直沒接近過它們似的。」「已經快到了,」開車的安德瑞說,「從現在起,你就能感到自己在不斷接近它們。」
果然如此,大金字塔的遠影開始漸漸放大,慢慢升高,最後填滿、超過了擋風玻璃的邊框。
這時安德瑞把車停了下來,他讓千黛和強尼先下車參觀一下,自己開車去找古跡的看護員,在他們沒主動找來之前,給他們出示政府的通行證,他們就住在胡夫金字塔北邊山坡上的水泥小樓裡。
保鏢們的車也隨後到達,五個小伙子發洩似的踢開車門透氣,不住地打哈欠。
自從雙腳踏上沙漠的那一刻,千黛就困意全無,她知道自己站在多麼神聖的地方——吉薩高原,孟菲斯帝國的聖地,在法老們的眼中是最接近太陽神的地方,所以他們世世代代將自己的安息之地建立於此。於是,它變成了歷史上最偉大的聖域,承載起了尼羅河文明最偉大的象徵。如今,它又成為了全世界最複雜的考古遺跡之一,留給現代人無數震驚與謎團。
在清冷得有些淒涼的晨風中,千黛抬起頭,仰望高聳入雲、支撐著蒼穹的胡夫金字塔,心潮澎湃。
這座尼羅河帝王的安息之墓,是全世界最偉大、最真實的奇跡,古老而龐大的石灰石層層羅列,直入天穹,高傲地進入太陽神的領域,俯視著腳下螻蟻般的世界。
為什麼長年以來,人們總是質疑古埃及人的智慧?為什麼人們總是堅信,古埃及人無力建造如此偉大的建築?千黛此刻深深體悟。
這座建築由二百三十萬塊石灰石堆疊而成,每塊石灰石重二十噸,光是開採、雕磨、運輸石料已經是難如登天的工程,更何況將它們堆砌成完美的方錐體,而且每塊巨石之間的縫隙嚴密到連一把小刀都插不進去。即使利用現代技術,完成這座建築也要花接近十年的時間,而古埃及人在沒有任何現代化運輸工具和建造工具,甚至連鐵製工具都沒有的條件下,只用了三十年時間就將它建成了。
這一切都遠遠超越了現代人所能理解的範疇,因此,他們賦予了胡夫金字塔一個迷離而偉大的稱號——奇跡。
此刻,這個曠古絕今的奇跡,或許將會指正探索者的腳步,引導他們走向下一個奇跡。千黛這樣思索著,目光漸漸變得矇矓。她將手伸入口袋,把那個燙金墜飾緊緊握住。
十分鐘後,安德瑞與看護員交涉完,把車開了回來。這時東方剛剛泛起魚肚白,離日出至少還有半個小時。
千黛有點兒困,於是回到車上小憩,強尼坐在金字塔下,不知不覺也睡著了,保鏢們則一直在另一輛車裡橫七豎八地打呼。
只有安德瑞沒睡,他輕聲回到車上,找到放在一起的槍械,把彈夾一一拆下來,換上新的。
「卡特,」睡在前面的千黛突然問,她一直沒睡熟,「你在幹嗎?」
「我們馬上就要到達最終目的地了,」他沒回頭,繼續著工作,「最好把每把槍裝滿彈,以防萬一。」千黛帶著疑惑仔細看了看,發現他真的是在換彈,於是放了心,繼續睡去。
安德瑞裝完所有的槍,下了車,靜靜遙望東方的地平線。
5點45分,太陽就要升起了,淡藍色雲霞裡出現一道細細的拋物線,這道線紅得透亮,閃著金光。
緊接著,幾條朝霞的隙縫裡閃出幾個更紅更亮的碎片,它們緩緩升高,連接起來,融合起來,化為一團燦爛的金光,從沙漠東方的地平線緩緩升起。
霎時間,無垠的沙漠、雄偉的金字塔,還有安德瑞的臉龐,全都被染成了耀目的金色,迷濛的空氣頓時變得明朗開闊。在獅身人面像遙遠的注視中,寬廣的天和寬廣的沙漠連成無垠一片,在平鋪千里的朝陽中,連成安德瑞見過的最廣闊的黎明。
安德瑞被這壯麗的情景震撼了,那一刻,他感到自己從來沒有這樣理解過他的曾祖父。
這就是埃及,霍華德.卡特無比熱愛,並為之傾盡一生的地方。
如今安德瑞終於明白,他的曾祖父所熱愛的並不是國界線內的狹小地域,而是這片地域的博大與堅強,承載著四千年文明、繁榮與辛酸,依舊屹立不倒的博大與堅強,猶如這撕裂黑暗、開啟光明的朝陽。
安德瑞遙望那世界的光源,酸澀與自豪在心中滾滾翻騰。今天,他將在這片土地上,證明曾祖父人生的價值,他也堅信這片神聖的土地也一定能夠慰藉那位曾經深愛著她的人的靈魂。
安德瑞看了看手錶,已經5點50分了,他悄悄起身,朝金字塔西邊走去。早去總比錯過強,他一直抱著這樣的想法。
轉過彎,安德瑞來到金字塔西邊那片空蕩蕩的沙地上,他以為地上一定投著一個巨大的等腰三角形影子。
可是他驚呆了。什麼都沒有,依然是空蕩蕩的沙地。
平行的陽光照在安德瑞臉上,一個念頭猛然閃過他的腦海。上帝,徹夜不眠的疲倦,以及高度集中在分析暗語上的精神,使他們忘記了一件最重要、也最接近常識的事。
「卡特,你在幹什麼?」不知何時,千黛已經站在他身後,「為什麼不叫醒我們,自己一個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