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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節

  女孩很有禮貌的對風君子鞠了一個躬,說了聲:「謝謝。」風君子已經是第二次聽她說謝謝了。這時候風君子已經猜到這個女孩是哪裡人了——她一定是日本人。
  濱海這個地方在歷史上多災多難,二十世紀初就暴發過日俄戰爭,先後成為日本和沙皇俄國的殖民地,在二戰前中國東北的淪陷時期,被日本人長期佔領。在那段時間,龍王塘那個地方叫黑龍井,日本人起的名字。如果到了2004年還有人拿著張紙條來找黑龍井這個地方,那一定是日本人了。風君子莫名其妙感到有一點惋惜,這麼漂亮的女孩子怎麼偏偏就是日本人,也許她就是佔領過濱海的日本侵略分子的後裔。
  風君子還在那裡感慨,卻聽見司機叫他:「先生,您往哪兒去,下雨天不好打車,如果順路的話也捎你一段吧!」
  風君子聽的明白,看樣子這個司機想賺兩份錢,而風君子確實也順路,於是對司機說:「我去八仙嶺,正好也順路,一車走吧。」
  風君子打開車門坐在了後座上,然而那個女孩卻沒有坐到副駕駛的位置,而是也鑽進後座,坐到了風君子的身邊。濕潤的空氣裡風君子又聞到了一種令人很舒服的香味,分不清是香水的味道還是女孩天然的體香。這時候又聽見司機說:「這路怎麼走啊?」
  風君子心中暗笑,看樣子司機想繞路心裡又沒底,這條路確實夠遠的。於是答道:「往馬欄廣場走,穿過紅廟路到平游南路,我在八仙嶺下車,你再送她到龍王塘。」
  路上的時候風君子沒有說話,倒是那個女孩主動對他說:「這位先生真是太謝謝你了,要不然的話我還真不知道黑龍井到底在哪,我已經問過很多人了。」
  風君子:「不用客氣,幫助你這個外來人是應該的。當初的黑龍井只是一個小漁村,現在的龍王塘已經是個大鎮了。」
  只聽那女孩又接著問道:「為什麼要改地名呢?地名是不應該隨便亂改的,這會造成混亂,給尋找歷史的人帶來麻煩。」
  風君子聞言心中不禁有氣,冷冷答道:「那個地方自古以來就叫龍王塘,自從日本人幾乎殺光了整個漁村的漁民之後才又起了個名字叫黑龍井,那是一段扭曲的歷史,而龍王塘才是真正的歷史地名。你最好重新學習一下歷史再來問這個問題。」
  女孩聽風君子的語氣似乎不是很高興,於是就沒有再說話。車到八仙嶺的時候,風君子遞給司機一張鈔票說道:「到龍王塘的車費我也付了,你直接把這位小姐送到地方就行。」
  女孩趕緊說道:「您真是太客氣了,怎麼可以這樣呢,您快把車費拿回去吧,我還沒有感謝您,怎麼好意思讓您付車費。」
  風君子:「不用跟我客氣了,我幫人幫到底是應該的。」言畢下車沒有再理會那個女孩。
  風君子回到家中時,其實心裡還在想著與那名女孩的再次巧遇。他覺得自己剛才說的話似乎稍微有點過分,也許對方並沒有什麼別的意思,是自己想的太敏感了。他甚至有一點後悔沒有問那個女孩的名字和聯繫方式。
  如果說第一次相遇是偶然,第二次再相遇是巧合,那麼第三次相遇恐怕只能說是有緣了。不久之後,風君子真的有緣又遇到了那個女孩。
  風君子第三次看見她是在濱海市的一條馬路旁邊,風君子正在報攤前買一份報紙,抬頭正好看見前面不遠處有一個女孩在逛街——背影很熟悉,正是兩次巧遇的那位日本女郎。
  風君子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無論是五官、身材還是背影都很具美感,走在大街上也是一道風景線,回頭率絕對不低。想到這裡,風君子又抬頭看了看大街上的其他人是否也在注意這個女孩,然而這一番觀察卻讓他發現了一件很意外的事情。
  身邊確實有不少男男女女也在打量這個女孩,但是這些人中卻有幾個明顯與其他人不一樣,風君子至少發現了三個人。這三個人中有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在與女孩一側的人行道上,刻意保持著相對固定的距離,過一段時間一個人停下來另一個人趕上去交替一下位置。而在馬路的另一邊,也有一個人與女孩一直保持著平行的速度在慢慢的散步。
  風君子本來只是很偶然的觀察,但是現在卻不自覺的也跟著這個女孩慢慢的向前走去。經過一段時間之後,更加確信了這三個人有問題,看樣子這個女孩是被人跟蹤了,而跟蹤她的人並不簡單。這種品字形的跟蹤方式顯然經過有組織的訓練,很專業。
02、鬼使神差助佳人
  有的同志警匪片或間諜片看的比較多,也許會認為在鬧市區跟蹤一個人是一件很刺激而輕鬆的任務。實際情況並非如此,你很難在不暴露身份的情況下長時間對一個人進行盯梢,只要對方稍有警覺的話。而且在城市中也很容易識別與擺脫跟蹤者,只要你有意走到人流較少與岔路比較多的地方就可以發現是什麼人反覆的出現在你附近。另外,城市發達的交通系統與複雜的建築群也是擺脫跟蹤者最好的條件。
  也許很多人日復一日的重複著平淡如水的生活多少會感到有些倦怠,從內心中也渴望著哪一天在他面前會出現一段奇遇。這段奇遇又可能是艷遇,也有可能是比較刺激冒險的經歷,能給平淡生活帶來不一樣的感受。所以,現代有很多人喜歡追逐一夜情,或者去搞什麼野外體驗,其心態大多如此。風君子一時之間不知道哪裡來的衝動,突然想去幫一幫這個女孩。對於風君子來說這是生活中偶遇的一種新奇刺激,至於其它的事情當時並沒有想太多。
  那女孩停留在一家商店的櫥窗外正在欣賞裡面擺放的商品。風君子很隨意的走到她的身邊,也抬眼看著商店的櫥窗,同時用一種低低的語氣說:「小姐,你不要轉頭,繼續看著櫥窗,我告訴你,你被人跟蹤了,前面一個穿黃色夾克的,後面一個手裡拿報紙的,街對面還有一個站在電話亭旁邊的。」
  女孩聽見了風君子的話表情很吃驚,但是還是忍住了沒有轉過頭,繼續眼望著櫥窗,什麼話也沒說。女孩的鎮定讓風君子微感意外,他接著低聲說道:「你不要慌,等我走到前面那個路口時你就過來,然後一直跟著我走。」
  女孩靜靜的看著櫥窗沒有任何表示,其他人也看不見風君子的嘴角輕微的在動,旁觀者眼中這只不過是兩個逛街的人偶爾站在了同一櫥窗外。風君子也不知道女孩聽明白沒有,說完之後就轉身向前走去。他走到前面不遠處一條路口,很隨意的右轉進入了人流紛攘的步行街。他一邊向前走一邊用眼角的餘光向後觀察,只見那女孩果然在路口右轉向自己的方向跟了過來。
  女孩在步行街轉彎的時候,正好位於馬路一側的兩個跟蹤者的中間,而另一個跟蹤者遠在馬路的另一側,看見女孩突然轉向步行街並加快了腳步,跟在女孩身後的人也明顯加快了行走的速度,搶在了女孩的身前。另外兩個人也加速趕了過來。這麼一來,三個人原先保持好的跟蹤隊形暫時被打亂了。風君子也不說話,快步走到了步行街另一端的出口,停在了公交車站台旁邊。這時女孩也走了過來,站在風君子的身邊,第一個跟蹤者也在附近停了下來。
  這時候有一輛公交車停在了站台旁,風君子隨著人流向車門走去,女孩見狀也準備上車。這一站上車的人很多,人們並不是很守秩序,推推擠擠的都擁向車門,身邊的跟蹤者趁著亂首先擠進了公交車。風君子這時候突然一轉向,向車後走去,那女孩見風君子轉向也隨即轉身。此時正好有另一路公交車到站,停在這一輛車的後面。風君子上車隨即向車後排走去。那女孩也不動聲色的跟上了車。
  這時候兩輛車都已經關門啟動,風君子見到第一輛車上的那個跟蹤者沒有來得及走下來,而後面那兩個人也沒有來得及趕過來,心中暗笑:「沒想到這麼輕鬆就甩掉了,這種膿包角色還學人家跟蹤美女。」
  這時候他看見女孩就站在他身邊,手扶著車上的把手眼睛看著窗外,一副陌生人的樣子。到現在風君子不用再擔心自己暴露了,於是主動跟她打招呼:「噯,你好,我們又見面了。你現在不用再裝了,跟蹤的人甩掉了。」
  女孩此時才轉頭衝他笑了笑,答道:「沒想到又是你幫我,真是太感謝了。」風君子也笑道:「你看我們是不是很有緣?你能告訴我剛才是怎麼回事嗎?那三個傢伙到底是什麼人?」
  女孩答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跟著我,他們不止三個人,一共有五個,你看……」
  風君子順著女孩手指的方向看去,看見了一輛摩托車跟在了公交車後面,剛才穿著黃色夾克的跟蹤者坐在摩托車後座上,而騎摩托的人顯然是另一個剛才沒有發現的同夥。風君子急忙到車廂的另一側向後看去,只見車的後面也有同樣一輛摩托車,另一名跟蹤者也正坐在後座上。
  風君子吃了一驚,他剛才只注意觀察人群忘了觀察其它的交通工具。在城市中跟蹤一個人最好的交通工具就是摩托,既靈活方便又不引人注意,是配合步行跟蹤最好的掩護。風君子還在心裡嘲笑那幾個人很膿包,現在卻笑不出來了。今天他所碰到的事情絕對不簡單,他意識到自己無意間可能惹了個大麻煩。
  想到這裡風君子有點後悔,自己沒看清楚情況就出頭逞英雄救美,看樣子今天不好收場了。但同時他心裡也奇怪這個女孩的表現,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年輕女子,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這麼鎮定,觀察的也這麼仔細,真是不簡單啊。他轉頭看著這個女孩,而女孩也正用一雙漆黑的眸子看著他。女孩的眼神給人一種單純和無助的感覺,就像一隻茫然的小綿羊,似乎無聲的在問:「我現在該怎麼辦呢?」
  風君子心裡本來已經有點後悔,但是看見女孩求助的眼神,虛榮的男子氣概又佔居了頭腦。他低聲的說:「不要害怕,跟著我可以甩掉他們。」
  女孩輕輕的說了一聲:「謝謝你。」然後並沒有再多說一個字。風君子此時開始動起了腦筋,甩掉這樣一夥人確實不太容易,有什麼辦法呢?風君子想著想著突然嘿嘿的笑出聲來,女孩被他笑的莫名其妙,忍不住問道:「你笑什麼?」
  風君子:「我笑有人要倒霉了,我們下一站就下車。」
  這一路公交車的下一站是凱旋廣場。凱旋廣場位於濱海火車站前,是一個龐大的地上與地下結合的商業建築群,斷斷續續修建了十餘年時間才基本形成了現在的規模,直到今天還有地下新的商業通道陸續在施工。凱旋廣場地下四通八達的通道連接著地上幾十個出口,東邊最遠延伸到濱海的商業步行街,西邊最遠延伸到電子城,南邊連接著濱海歷史最悠久的濱海商場,北邊最遠的出口直接與火車站的出站地道相連。
  凱旋廣場就像在濱海鬧市區的最中心地下方圓一公里的範圍內密密麻麻編織的一張多層的蜘蛛網。凡是外地人不小心走到這裡面無一例外會迷路的,設計者也許就是想製造這種「瞎逛」的氣氛。實際上凱旋廣場從上世紀九十年代初到2004年的建造過程中從來就沒有一張統一的設計圖,似乎是修到哪算哪。在裡面迷路的人也不用害怕,找到最近的出口走到地面上就可以看見大街,馬上就能確認自己的位置。但是風君子的打算就是想要跟蹤者沒有機會確認位置。
  風君子領著女孩下車後,就近找了一個通往地下的通道走了進去。走進通道的時候一直沒有說話的女孩突然用手指了一下通道上方的牌子,驚歎道:「這裡的馬路可真寬!」風君子聞言抬頭一看,只見牌子上寫著十個大字:24小時可至馬路對面。
  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時間裡,感覺很無聊也很累。風君子領著女孩漫無目的的快速穿行於凱旋廣場密密麻麻的各條通道之間,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走到後來女孩已經明顯給轉暈了,不由自主的緊緊的挽住風君子的胳膊,生怕一不小心自己也給甩掉了。再回頭看看四周,跟蹤的人早就不見了蹤影。
  風君子此時也覺得腿肚子發酸,想想女孩恐怕比自己更累,於是放慢了腳步,挽著女孩向一片剛才從未走過的地方前進,經過曲曲折折的地道和熙熙攘攘的人流,居然在人頭攢動的火車站廣場鑽了出來。風君子沒有在地面上多做停留,立刻攔住一輛出租車拉著女孩鑽了進去。
  坐進車裡風君子這才鬆了一口氣,這時候就聽見前排的司機問:「二位去哪兒?」風君子這時候才想到還沒打算好去哪兒,他於是轉身問女孩:「你要去哪兒?我送你回去。」
  女孩看著風君子,用一種很奇怪的複雜的眼神:「你說我該去哪兒?我回去之後會不會又被他們盯上了?」
  風君子:「你住在什麼地方?」
  女孩:「我就住在剛才那個地下廣場附近的一家酒店裡,我今天從酒店出來之後沒多久就遇到你了。現在你要送我回去嗎?」
  風君子這時想到也許這個女孩在酒店的時候就被人盯上了,這一夥人的來歷並不簡單。報警?怎麼說呢?送她回酒店?那麼今天這一下午的努力恐怕都是白費勁了。他歎了一口氣問道:「你打算怎麼辦?」
  女孩睜著一雙大眼睛眼巴巴的望著風君子:「我在這裡不認識什麼人,只遇到過你這麼一個熟人,我聽你的。」
  風君子甩了甩頭,麻煩是自找的,既然幫了她,就決定幫人幫到底:「那你暫時跟我走吧。」
  就這樣,風君子鬼使神差的將女孩帶回了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