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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節

  宋教授也很感興趣的問道:「如果看探鏟帶出來的泥芯我也能分辨出來墓葬大概的深度和形狀,但是這麼大一個小區你怎麼知道在什麼地方下鏟,至少我從表面看不出來什麼區別。」
  風君子有點賣弄的說道:「這就是外行們看考古發掘現場容易問的問題,人們往往奇怪探方為什麼要那麼挖,他們怎麼知道什麼地方該挖什麼地方不該挖,就像兵馬俑為什麼不全部挖成個廣場而是挖成溝道式的。」
  宋教授:「別那麼大口氣,你就說這個小區吧。」
  風君子接著介紹:「這個地方的墓葬年代說近不近,說遠也絕對不能算太久遠,我估計是民國時期的,這個年代的墓葬從地表還是比較容易看的。首先看地勢微弱的起伏,再看土質與草木的細小差異,基層土壤和被人工翻動過的土層從硬度、土色、濕度、粘度等方面仔細看還是有區別的,當然這有時候也要靠經驗。」
  宋教授:「什麼經驗?」
  風君子:「老手就是走過去,有時候腳下也會有莫名其妙的感應,這是一種說不出來的經驗。」
  宋教授打趣道:「看你的樣子像個老手,你怎麼不去做個考古學家或者乾脆做個盜墓賊?」
  風君子苦笑道:「可惜我永遠都不成不了這種人才,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這個人的膽子比看上去要小的多,我怕見死人,我雖然告訴工人們去挖,但挖出來的東西我自己都不敢去看。」
  風君子只顧說話,下鏟的地方沒有注意,稍微靠近了一個墓葬的中間,等到他意識到的時候,探鏟已經帶著泥芯拔了出來。風君子看見泥芯當中有一小塊白森森的碎骨,突然出了一身冷汗,不再和宋教授多說。
  風君子有點心慌意亂,盡量不去想剛才的事,接著到別的地方去下鏟。大概是手不太穩,或者碰到了地底下的石頭,風君子的手一抖,只聽得「卡嚓」一聲,洛陽鏟的長桿突然莫名其妙的從中折斷,風君子握桿的手正在向下用力,斷成半截的桿柄正好重重的戳在他的左腳面上。
  倆人同時發出一聲驚呼,宋教授趕緊問:「風君子,你沒受傷吧?」
  風君子的腳面鑽心的疼,強忍著解開鞋帶看看傷勢,幸虧他今天穿了一雙很厚的帆布運動鞋,參差不齊的木頭斷茬只刺破了鞋面的少許,在他的腳面上留下幾個淺淺的傷口,血流的也不多,但是已經把襪子染紅了。
  風君子咬牙道:「沒受什麼傷,只是剛才那一下砸的挺重的,我的腳也扭了。」說著突然想起來剛才那一小塊白骨,似乎正是人的腳掌骨中的一塊,心裡湧出了一種難以形容的感受,覺得自己全身的毛孔似乎都張開了。
  宋教授不知道風君子在想這麼多,見他沒什麼大事,反而開玩笑道:「剛才你不該說自己膽子小,要知道鬼都怕惡人,聽見你說自己膽子小就敢欺負你了。」
  風君子一驚,覺得宋教授雖然是開玩笑但是這話似乎還真是那麼回事,可又不好向宋教授多解釋,只好對宋教授說:「老宋,我今天是幹不了了,反正剩的不多了,你就幫我把剩下的干了吧,你看了半天肯定也學會了,大概的地方我已經標出來了,呆會兒你用石灰線將具體位置畫出來就可以了。」
  宋教授故作不悅道:「原來你拉我這個大專家出來考察民俗就是幫你干苦力呀,上了賊船我也沒辦法了,就辛苦一回吧,我看這個鬼地方也只有咱們倆個能幹這個活了。」
  風君子回去給腳背上藥,老宋換了一根鏟桿繼續去探泥芯。他沒有風君子的想的那麼複雜,反而覺得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正在這時候他的手機響了,一看號碼,正是那位「狐狸精」打來的。
  宋教授看見這個號碼心裡突然有了一種很騷動的感覺,男人的心理有時候也很奇怪,在濱海的時候「狐狸精」找上門,把他嚇的落荒而逃到了光州,電話都不敢接。但是現在在光州接到對方的電話,不僅沒有絲毫顧忌和不安,反而覺得全身癢癢的,有一種興奮的衝動。
  宋教授拿起電話也不等對方開口就用一種很膩的聲音說:「寶貝?想我了嗎?」
  「當然想你了,人家到濱海找你你卻不在,好失望哦」,電話裡傳來甜美而有磁性的女聲。
  老宋瞇起眼睛盡量用溫柔的語氣回答:「唉,真是不巧,正好南方有一個考察項目請我來,早知道你要來我無論如何也要推辭的,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是嗎?你都想我什麼了?告訴我你都是怎麼想我的?——」電話裡的聲音似乎傳來一股麻酥酥的電流,宋教授的耳朵也變熱了。
  「我昨天晚上還夢見你呢,夢見你和我……」宋教授的聲音越來越低,神色也越來越曖昧,接下來的話已經是兒童不宜的內容了。
  天色已近黃昏,宋教授一手舉著洛陽鏟叩問地下的亡靈,另一隻手托著電話與千里之外的「狐精」說著淫詞艷語。此時他已經忘了自己當年對風君子在靈隱寺遭遇的告誡,不知道這樣做也是對亡靈的不敬,他也根本沒去想這會給自己帶來什麼不可知的後果。
14、地底深處的秘密
  次日,整個翰林小區「挖鬼」行動已經基本結束,宋教授跑出去閒逛,既然來了總要考察考察「民俗」。風君子的腳傷已無大礙,一個人拿著洛陽鏟又來到了工地上。
  風君子來到了工地正面的一塊空地上,這片地方沒有做任何標記,風君子也沒有讓老宋去探測,更沒有讓工人們來挖,但是他覺得這個地方一定是很久以前的人工土層。
  但是這裡的泥土不僅和小區的基礎土層明顯有差異,而且也顯然與前一段時間發掘的墓葬土層明顯不一樣。這裡的土質偏硬,土色也明顯較淺,探鏟帶出來的泥芯也顯得發乾,似乎是更久遠的年代的土層,風君子不知道這下面有什麼,所以沒有聲張自己一個人來看看。
  探鏟已經下去很深了,仍然沒有任何發現,眼看已經探下去三米多,鏟桿的長度已經快到盡頭,由於前一段時間挖出的墓葬都非常淺,風君子沒有準備可以連接的長桿。正在他疑惑間,突然手腕一緊,探鏟在地下似乎碰到了什麼堅硬的東西,風君子手腕輕輕的頓了頓,從手感上來判斷探鏟碰到的東西非金非木,似乎是石質。
  照理說這個位置不應該是岩層,但是地下有石頭也很正常。風君子不知道為什麼對這底下的東西特別感興趣,膽子顯然也比昨天大的多。他很快又在附近選擇了幾個探點,一段時間以後,看上去疏密不等的探點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個特殊的點陣。
  風君子已經大概知道在這片地底深處有一個東西,似乎是年代久遠的東西。這個東西朝上的一面是個長方形,而且是一個非常平整規則的平面。由於探鏟不會拐彎,他也不知道這件東西具體應該是什麼形狀,心裡突然有了種種聯想。思索片刻,探鏟停了下來,然後非常小心的用浮土將地面上的探洞掩埋好,做成沒有人動過的跡象。
  風君子回到工地辦公室,找到工程設計圖紙,仔細看了看剛才發現東西的那個地方,發現這裡正是小區正門不遠的空地,原來設計是一個假山景觀,沒有任何建築地基或管線通過那個地方,於是面無表情的合上圖紙。這時候宋教授回來了。
  宋教授進門就問:「風君子,場地清理的怎麼樣了?」
  風君子:「比想像的要順利的多,一共挖出了十三具屍骨,加上先前已經發現的五具,一共十八具,現在已經清理完了,我們可以回濱海了,剩下的事情再找周頌一起商量。」
  宋教授:「現在就回去?」
  風君子笑了:「狐狸精的那個考察團恐怕已經走了吧,你還呆在這裡幹什麼?」
  宋教授乾笑了兩聲,風君子見四周沒有別人,又接著小聲的對宋教授說:「我還真的在這個小區裡發現了古代的人工埋藏,顯然和我們挖出來的那些墓葬是不一樣的東西,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但是它在小區施工碰不到的位置,我也不想去碰它。」
  宋教授好奇的問:「是什麼東西,你為什麼不想去碰它?」
  風君子:「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有可能也是古墓,或者是古物,我不碰它有三個原因,一是我不想節外生枝給周頌再找麻煩,挖出這十八具屍骨已經叫人頭大了,如果再挖出別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還真不知道怎麼收場。二是如果真的是重要的考古發現的話,肯定要把文物部門的人招來,工程進度一定受耽誤,現在周頌經不起折騰。還有第三個原因是最重要的——」
  宋教授:「哦?什麼是最重要的原因?」
  風君子:「我覺得考古和盜墓沒什麼區別,一樣是在打擾先人,文化的傳承靠的是知識與修養的傳遞,並不一定要去挖古人的東西。比如說宋教授你死了之後,你希望一千年以後的人去挖你的墳墓嗎,這算什麼,文明的偷窺?」
  宋教授:「文明的偷窺?這種說法很有意思。」
  風君子:「所以還是讓古物安靜的呆在那裡,至少這是我的想法,就算被發現還是留給後人發現吧,我們這一代人破壞的東西太多了。」
  宋教授若有所思的說:「人有秘密,我們腳下的土地也有秘密,有時候把秘密留著也許更好,被人窺探隱私的感覺總不是太好,不過你不把地底的東西挖出來,你不怕將來這個小區鬧鬼嗎?」
  風君子笑了:「所謂鬼,是人們對死亡和不可知世界的恐懼,鬼在人心裡,心神不定才會有鬼,誰也不知道還鬧什麼鬼?」
  宋教授:「可惜現在你知道了。」
  風君子:「我寧願只有我一個人心裡有鬼,我希望其他人能夠平平靜靜,」然後接著又對宋教授說「回濱海後你能陪我去秦小雅那裡看一看嗎?」
15、你有沒有黑色的衣服?
  下了飛機風君子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去派出所找常武,果然不出宋教授所料,那起兇殺案與鬼怪傳聞沒有任何聯繫,至少從常武掌握的材料上來看那些亂七八糟的說法都是杜撰的。最後常武對風君子說:
  「你和周頌怎麼突然都對這個案子感興趣了,前天周頌打電話來問了半天。你們說的那個故事我以前也沒有聽到過,發生兇殺案老百姓總喜歡編一些離奇的故事,像你們這樣的明白人難道也要當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