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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節

  黃千山皺了皺眉頭,他說:「可能是山中曾想弄個軍事基地,火電廠是用來發電的,但後來卻擱淺了。擱淺的原因很多,可能是軍方政策改變,又或者是……」
  勞月接話,說道:「又或者是山中發生了特別的事情,所以不得不改變初衷。」
  這時,顧長天看著屋外,山裡的夜雨吵得轟天動地,雨水飄進了破屋,但他覺得似乎聽到了奇怪的聲音。顧長天認真一聽,卻又聽不到任何聲音,除了雨聲和風聲。顧長天在心中自嘲,肯定是自己太累了,所以才神經緊張,聽覺上出現了紊亂。顧長天將思緒拉回來,繼續跟勞月和黃千山分析這些氣象數據,不再去聽屋外奇怪的聲音。
  勞月看見顧長天剛才望了幾眼屋外,於是就問:「長天,你看什麼?」
  顧長天趕緊回答:「沒什麼,我就想知道雨什麼時候停,不然明天就不好辦了。」
  勞月將火撥旺,然後說道:「這場雨來得急猛,不會下太久的,你放心,明天一定把長空找到。」
  顧長天假裝無所謂地說:「他那麼大個人,不找也算了,還能走丟不成。不過……你們既然說氣象數據是記錄火電廠產生的污染變化,那氣象站的人去哪兒了,為什麼連數據也沒帶走?」
  黃千山也不明白,他說:「氣象站的人可能是給火電廠擦屁股的人,他們失蹤了也沒人下功夫去找,連這些辛苦記錄的數據都沒拿走。」
  勞月凝神說:「記錄數據的人可能遇難了,不然他們一定會回來取數據的,這一百萬數據不是說記錄就能記錄出來的。」
  黃千山歎了口氣,他說:「不知道他們碰上了什麼麻煩,恐怕山中不太平,咱們得萬事小心。」
  說話的時候,顧長天又分神去聽屋外的聲音,顧長天的耳朵很尖,他總覺得夜雨中還有其他聲音,可是每當仔細聽總聽不出來。勞月以為顧長天記掛他的弟弟,所以又說一定會跟顧長天去找顧長空。黃千山看到顧長天一直望著屋外,他也跟著瞧了一眼屋外,屋外一片漆黑,沒什麼好看的,只是屋外的聲音有點奇怪。
  勞月對顧長天說:「雨就快停了,慢慢地小了,明天一定是艷陽天。」
  雨聲漸小,顧長天的耳朵裡鑽進了更清晰的聲音,他確定地說:「小月,黃兄弟,你們聽,山裡是不是有聲音?」
  勞月豎起耳朵認真聽了一下,她遲疑地說:「是不是風聲?」
  顧長天皺眉搖頭,他說:「不是風聲,你仔細聽,這聲音有點怪。黃兄弟,你聽出來了沒?」
  黃千山剛才也聽到了,可是山裡起了風,他一直覺得是風聲,現在風雨小了,這才聽出了山裡除了風聲雨聲還有其他聲音。急雨猛退,雨聲和風聲消失了,但是附近的流水聲還在,屋外飄忽不定的聲音聽得不真切,三個人都說不清是什麼聲音。
  過了一會兒,顧長天聽不出什麼聲音,他就讓黃千山和勞月休息,換他值夜。黃千山雖然覺得睏倦,但是他經常熬夜,幾天幾夜不睡覺是常有的事,現在他滿腦子都在想氣象站的事情,哪裡還睡得著。勞月已經困了,她沒有再客氣地理讓,在睡覺前她囑咐顧長天和黃千山一定要好好休息,值夜可以輪流進行。
  顧長天雖然堅持不睡,但是坐了一會兒,黃千山又不怎麼說話,於是顧長天就打起了瞌睡,繼而窩在草堆上睡著了。黃千山笑了笑,他拿起數據又看起來,火光晃動在紙上,讓他覺得似乎回到了氣象站尚未成為廢墟的時候。黃千山惆悵地想,氣象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人都哪裡去了,難道真的死了?
  這時,山裡起了大風,一股冷風灌進破屋,小火堆敵不住,竟給刮得四分五裂,一下子就熄滅了。屋子瞬間陷入了黑暗,黃千山煩躁地摸著手電,可是怎麼都摸不著。正當黃千山在心中怒罵這股夜風欠扁時,屋外的黑暗蹦出了一個聲音,一個很奇怪的聲音。顧長天猛地驚醒,勞月和蔡敏敏也醒了,黃千山感覺到有人醒來,他馬上噓了一聲。
  沒過多久,屋外的聲音就漸漸地成形,屋子裡的人終於聽清楚,這是一個男人的笑聲。
第十二章 笑聲
  夜雨方停,一個男人的笑聲就從屋外的山夜裡飄來,睡著的人也陸續地被驚醒。破屋裡的火被強風吹滅,勞月醒了後急忙又將火點著,眾人看見火光才平息了恐慌。這個男人的笑聲如太監一般,黃千山聽得渾身不舒服,他想這男人是不是腦子有毛病,晚上不睡覺卻在山裡裝鬼嚇人。
  黃千山聽見笑聲,腦海裡就想起山裡的老人常說,深夜睡覺的時候,如果被笑聲驚醒,千萬不要起身出門看究竟。老人說這種笑聲是勾魂音,如果你出去看了,就永遠回不來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當然,這種聲音不一定是笑聲,也可以是哭聲、說話聲,甚至是直呼你的名字。
  顧長天驚疑地問:「大半夜的,是誰在笑?」
  黃千山自是不信鬼神之說,但他開玩笑地嚇唬道:「這種鬼地方,當然是鬼在笑了。」
  蔡敏敏不知黃千山在開玩笑,馬上鄙夷地說:「現在都什麼年代了,還信什麼鬼怪,肯定是長空在嚇人。」
  顧長天自從在舌簧喇叭裡聽到顧長空的聲音就一直心神不寧,如今聽蔡敏敏隨口一說,他更是焦躁難安。屋外的笑聲逐漸遠去,顧長天坐不住了,就想追出去,但是勞月拉住了他。勞月凝望屋外的黑夜,山裡風吹樹搖,現在追出去誰知道會碰上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魯莽之下恐有危險,所以她不主張現在追去。
  「小月,我就去瞧瞧,不會有事的。」顧長天故作輕鬆地說。
  「明早再去不行嗎?」睡眼惺忪的梁小玉插話。
  郝大力揉揉眼睛,精神地說:「別怕,我和你去,有我在,沒事。」
  勞月仍不放心,她說:「如果你要去,我陪你好了。」
  顧長天搖頭說:「不行,你守在這裡,不能一窩人追出去,人多了容易弄出很大的聲音,會驚著野獸的。」
  黃千山從未聽過夜半笑聲,好奇的他就說:「這樣好了,我和顧老弟去看看,要是有事,我會用手機跟勞小姐聯繫的。」
  勞月一瞬間想了很多,她咬了咬嘴唇,說道:「好吧,我們留在這裡,你們要是追不上,就馬上回來,別跑得太遠。」
  黃千山笑了笑,說道:「我們又不是小孩子,還能走丟不成?」
  顧長天和黃千山拿著手電,走出破屋,跨出門的一瞬間竟有一種空間轉換的感覺。山裡剛下過雨,草地裡積了很深的泥水,樹葉和野草上也沾了許多雨滴。山風拂過草木,人一走過去雨滴就滑落下來,一下子把人都弄濕了。笑聲仍忽遠忽近,如同鬼魅之音,黃千山和顧長天一腳一個水坑地往山下走,生怕失去笑聲的蹤跡。
  夜雨過後,山裡的溫度又慢慢回升,水氣漸漸瀰漫,形成了一股青灰色的煙霧,並繚繞在山裡間。山下儘是密不透風的綠林,以及怪石凸起的山坡,隔著朦朧的煙霧很難看清山下的狀況。笑聲逐漸往山下飄去,黃千山本可以走得更快,但是顧長天稍微遲鈍了點兒,夜裡行走幾次幾乎摔倒,因此兩人的速度倒不是很快,笑聲也離他們越來越遠。
  「長……」
  「你亂喊什麼!」黃千山急忙轉身摀住顧長天的嘴,他低沉著聲音說,「那個笑聲肯定不是你弟弟,你再亂叫,小心我把你舌頭割了。」
  顧長天慌忙扒開黃千山的手,他指著地上說:「我不是喊長空,我是說腸子!」
  黃千山聽後,將手電壓低,地上果真有一截腸子。顧長天剛才腳底打滑,差點又摔倒,他懷疑地看了一眼腳下,哪知道卻是一截腸子。這根腸子和豬腸差不多粗,只有一根筷子那麼長,兩端都掛著一些花白色的脂肪,想來這根腸子是被撕斷的。腸子還是鮮紅色的,黃千山伸手摸了一下,居然還有暖暖的餘溫。
  黃千山將手縮回,奇道:「他奶奶的,居然是新鮮的。」
  顧長天疑惑地問:「這截腸子怎麼會在這兒,該不是人的吧?」
  黃千山沒有想那麼遠,他剛才還想,今天晚上只吃了一些沒營養的零食,現在老天開眼,賞了根腸子給他做燒烤。正開心地想流口水,聽了顧長天的話,黃千山馬上沒胃口了。地上的腸子也許是野獸吃剩的殘渣,但是顧長天和黃千山都沒見過真的人腸,所以兩人都愣住了。萬一真是人的腸子,那麼說來,山裡就非常危險了,連人的腸子都給撕出來,這個人哪可能還有命在。
  「也許不是人的腸子。」顧長天自我安慰。
  「讓我再看看。」
  黃千山從旁邊的野樹折下一根樹枝,撩起半泡在泥水裡的腸子,然後仔細瞧了瞧。黃千山吃過豬腸羊腸牛腸,甚至是小肚雞腸子,卻沒吃過人腸,所以看了半天也沒看出這根腸子是人的還是動物的。於是,黃千山扔下樹枝,又將手電夾在腋下,雙手將腸子握起,然後將腸子裡的雜碎通通使勁地擠出來。
  顧長天見狀急忙退後,並捂著嘴巴,一股嘔吐的衝動由然而生。黃千山是想看看腸子裡的消化物,希望能找到尚未完全消化的食物,以便確定腸子是屬於動物還是人類。腸子裡的東西只有一點,掉出來以後就化在了泥水中,黃千山丟下腸子,伸手撈起水裡的消化物,顧長天看見以後馬上呆住了。
  「這……這是……大米!」顧長天瞬間青了臉,他說,「這麼說……是人的腸子!」
  黃千山也覺得納悶,山裡哪來的兇猛野獸,居然能把人的腸子都咬出來。王屋山的西脈鮮有人踏入,又是誰的腸子被扯斷在這裡。可惜四周只有一根腸子,其他的部分都找不到。四周的山野本來就積了深廣的泥水,剛才又下了一場大雨,若有血液滴下,恐怕也被洗去並化開了,哪還尋得到蹤跡。顧長天琢磨著,既然是條人命,那就不能知情不報,於是他取出手機就想報警。這時,黃千山噓了一聲,因為他聽著笑聲,看見山下有一個人在走動,笑聲就是從那個人傳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