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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節

  「很好。你要是再敢說一句謊話,我就用這根角鐵打死你。」我說。
  我們還會再見的
  對面的戰局進入到典型的冷兵器時代攻堅戰,老頭一人堅守著門和窗,他用桌子頂住門,斜推上一根木槓,接著又把凳子從窗口扔了下去。照這個扔法,用不了多久他就不用搬家了,不過,不扔又怎麼辦呢?到了這個份上,只恨自己不是董存瑞了。下面的迷彩服們用磚頭還擊,並叫好,「扔!扔!扔完了看你還扔什麼。」有人喊道:「扔完了把自己也扔下來,省得我們動手,直接挖個坑給你埋了。」
  我和斜眼回到了朝北的屋子,儘管我手裡拿著角鐵,但還是不願錯過窗外的好戲。後來我用角鐵敲敲他的臉,說:「說吧,你到底是誰,小白在哪裡,為什麼要把我騙上來。」
  他要了根煙,繼續保持著不錯的姿勢。「我叫張強。我是高中生,我認識白曉薇,也很喜歡她,但是我不知道她在哪裡。你剛才說我跟蹤過她,是的,跟過,但我沒碰過她。」
  「你對師範學院的情況很熟啊。」
  「我爸爸是師範學院的保安,」他微笑著說,「我經常扮演大學生,在師範學院能和女生說說話,我喜歡比我大的女孩,特別像白曉薇這種類型的。」
  「所以你就雇了她?」
  「我爸爸雇的她,碰巧是我喜歡的類型。」
  「這個概率不高啊。」
  「已經換過好幾個家教了。」
  「你在哪個中學唸書?高三是嗎?」
  他報了一個中學的名字,但我不知道該怎麼寫,可能是英才,或英材,諸如此類,不會有錯。他說自己是念高三。
  我從桌子沿上直起身體。對面的樓裡仍在進行著惡戰,我看了一眼,問斜眼:「高三為什麼不去上課?」
  「逃課唄,要不能找家庭教師嗎?」
  「我再問你一句,你家裡離師範學院這麼近,為什麼你爹居然要去工學院給你找家庭教師?」
  他坐在沙發上仰視著我,斜眼從一個偏離的位置忽然又回到了正中。這變態的樣子讓我害怕。他說:「呃,因為前幾個家庭教師都是師範學院的,都不合適,所以我爸爸想換個學校。」我不得不承認,這傢伙的反應非常快。誠如小白所說,一個連微積分都會做的逃課的高中生!我掄起角鐵揍在他的肩膀上,他叫了一聲,像烙餅一樣重重地癱在沙發上。
  我說:「你是高三的學生。今天是高考的日子,你還逃課?」
  對面樓裡傳來可怕的聲音,只一秒鐘的工夫,那間屋子的牆壁上破了一個大洞,看不清有多少鐵錘在砸著牆壁。白髮老頭的堡壘剎那之間就被攻破,那洞在不斷地擴大。他用一根鐵釬向洞外猛戳,猛然間,轟的一聲牆倒壁塌,無數人從外面湧進來,將他逼到了窗台前面。
  這些人開始毆打他。
  「我們再來一遍吧。」我說,「你不叫張強,你也不是高中生。從頭再來一遍,你是誰?」
  他笑了起來,「你要是打死我,就永遠也找不到白曉薇在哪裡了。你是她的男朋友嗎?」
  「不是。」
  「很奇怪啊,你和她沒關係,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地來找她?」
  「好,我就是她的男朋友。」我掄起角鐵作勢要打,他蜷縮在沙發上用手摀住頭。我說:「你不是高中生,對吧?你就是師範學院的,你不能請師範學院的女生做家教,是因為她們都認識你,你是個斜眼。我這麼推理沒錯吧?說,小白在哪裡。」
  「請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叫我斜眼,我會憤怒。」斜眼又坐直了身子。
  「上次我來第五街的時候,你看到我了。你也認識我,對嗎?」我說,「我們彼此都認識對方,但彼此都不知道對方認識自己。」
  「是的,我認識你,比那次拆遷打架的時候還早。」斜眼說,「有一天晚上我在丁學院的食堂裡看見你和小白說話的,後來,你又出現在了這裡,但那天你搞砸了,有個小孩喊了起來。當時我就在邊上,我知道你是來找小白的。你當然不是白曉薇的男朋友,你和我一樣喜歡她。」
  「我和你這個變態是沒有可比性的。」我說,「你怎麼會想到在樓下等我,知道我會來?」
  「我剛好下樓,看見你在和那個癱子說話。我要是知道你會來的話,現在恐怕就是我拿著角鐵在揍你了。儘管我對男人不感興趣,不過,為了滅口,我還是樂意幹掉你的。」斜眼揉著自己挨打的部位說,「我確實低估你了,你從看見我的時候就知道我是誰了,我以為你只認斜眼這個特徵。」
  我指指他臉上的血槓,「這是被女人撓的吧?師範學院那女生是你殺的嗎?」
  「你用這種簡陋的推理來審問我,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小白在哪裡?」
  「打我吧。」他大笑起來。
  我讓自己不要憤怒,當然,我還是用角鐵毆打了他,為的是讓他知道,我有權打他。他又蜷縮在沙發上。打過一輪之後,我給自己點了根煙,說:「你的作案模式是很簡單的,用隨便什麼假身份證給自己租一套房子,騙女生上門做家教,然後殺人。師範學院的女生也是你殺的吧?」
  「這麼肯定?」
  「連環殺手總有他固定的犯罪模式。」
  「你剛才說的,我是師範學院的學生,女生都認識我。」
  「嗯,我猜錯了。」我沉吟道,「你也可能根本不是師範學院的。你不是T市的口音,你是外地人。」
  「猜對了。」
  「殺了多少人?」
  「你繼續猜。」
  我揪住他的頭髮,把手裡的煙蒂塞進了他的耳朵裡。他慘叫起來。
  「小白在哪裡?」
  斜眼伸手指著對面緊閉的防盜門,從口袋裡掏出鑰匙,「你進去吧,她就在床底下,還活著。」
  在我進入那扇門之前,我還來得及回頭看一眼對面窗口的老頭,他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倒栽著飛下窗戶,我確實沒看清他是自己跳下來的呢,還是被人扔下來的。只一瞬間,他就離開了我的視野,很多迷彩服扒在窗台上向下張望,有人曼聲喝彩:「好,滿地開花。」
  我犯了一個錯誤,我不應該站到窗口。那些迷彩服看到我了,有人喊道:「看,那兒還有人,去把他拖下來。」
  我知道我應該把斜眼綁起來再去打開那扇門,但我還是不能遏制住急於找到小白的心情,我更知道,等那些迷彩服衝上來的時候,我將不會再有機會去打開那門。我衝向防盜門,用鑰匙扭開房門,再衝進去。屋子裡空空如也,既沒有床,也沒有其他任何傢俱,只有兩個黑色的塑料袋。我的心一沉,還沒反應過來時,身後的防盜門被斜眼一把拉上。我急忙返身,他迅速將那根鐵管嵌在了L形的門把手和牆壁之間。我用力拉門,只夠拉出一條窄窄的門縫。
  「結束了。」他貼著門縫對我說,「我們還有一點兒工夫說幾句話。」
  「到底你有沒有殺了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