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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節

  聽到杜瑜眉的提問,戴警官一下子就激動了起來,他大叫道:「後來,你問我後來?後來我當然就是轉身便跑!那傢伙吃人肉的啊!他開膛破肚,就是為了吃人肉的啊!那恐怖的一幕,我一輩子都不想再多看一眼!」他一邊說,一邊歇斯底里地手舞足蹈,似乎已經接近了崩潰邊緣。
  對他如此過激的反應,我深表理解。親眼看到有人剖出屍體的以及,再囫圇嚼下,這種經歷不是每個人都能幸運遇到的。不過,我還是凝視著他的胸膛,問了一句:「你看到那個戴面具的神秘人吞吃老李的心臟,然後轉向就跑,回來找到了我們?真是這樣的嗎?」
  很不幸,我的這個問題再次讓戴警官抓狂了。
  「怎麼?你問這個是什麼意思?你覺得我在撒謊?我為什麼要撒謊?我為什麼不能轉身就跑?換成是你,只怕當場就尿褲子了吧?那個人在吞食心臟啊,是活生生剖開了老李的胸口,開膛破肚後,剖出老李的以及直接塞進了嘴裡!」
  他面紅耳赤地怒罵道,我趕緊解釋:「呃,戴警官,我不是懷疑你。」我指著他胸前警服上的那灘血跡,說:「既然你看到戴面具的神秘人在吞吃老李的心臟,就轉身便跑,你的衣服前胸處為什麼會沾有血跡呢?」
  戴警官頓時一愣,低頭凝視著那灘血跡,臉上露出不解的神情。
  看上去,他所表露的疑惑之情,並非作偽。
  原本聽到他的敘述後,我還是稍稍有點懷疑他撒了謊,甚至懷疑老李是被他殺死的。但是看了他現在的表情,卻相信他並沒撒謊。如果他撒了謊還能做出如此逼真的表情,那麼他不去做演員就太可惜了。
  我也不希望老李是被戴警官殺死的,否則我們遇到的問題就嚴重了。
  沉默片刻之後,戴警官抬起頭,迷茫地說:「難道是我彎下腰抱著樹痛苦呻吟的時候,沾染上的鮮血?難道那棵樹幹上全是血?」
  他的面部開始痙攣,似乎馬上就要嘔吐了。戴警官連忙使勁吸氣,吞下幾口唾沫,才勉強壓抑住了嘔吐的慾望。
  樹幹上會有鮮血?為什麼?莫非是戴面具的神秘人殺死人後,曾經將剖出來的內臟掛在樹幹上嗎?
  我不敢再想像下去了,再想,只怕我也會嘔吐了。
  我趕緊轉過身來,指著由屋頂懸垂下來的繩索,說:「我們還是趕緊到碉樓的屋頂上去吧!不管怎麼,上了屋頂,我們就暫時安全了!」
  戴警官雙足癱軟,依他的精神狀態,根本沒力氣攀爬繩索,他哭喪著一張臉,對我說:「你先上屋頂吧。」
  杜瑜眉也說道:「藍先生,讓我陪陪戴警官。」
  我也知道,有些時候,只有女人才能讓男人重新堅強起來。所以我點點頭,拽住了繩索,開始向上攀援。我爬得有些吃力,屋頂上的霍格和玉兒不停拉拽著,才好不容易把我也拽上了屋頂。
  碉樓的屋頂是半圓型的一個平台,圓軸緊貼著碉樓後的山壁,而煙囪就在平台一側圓弧與圓軸的夾角位置。這煙囪只凸出平台五十公分左右,煙道的長寬均為四十公分,只要固定好繩索,我們應該能夠很輕鬆地滑下去。
  當然,得等所有人都上來了,我們才能逐一滑入碉樓中。
  我把繩索拋下碉樓後,便大聲朝下面叫道:「快上來吧!」
  「等一等……我再休息一會兒……」碉樓下傳來戴警官情緒低落的聲音,他似乎還沒從巨大的驚悸中解脫出來。
  好吧,就讓他多休息一會兒吧。
  「發生了什麼事?」霍格好奇地問道,「剛才隱約聽到你們在下面討論得蠻激烈,出了什麼事?怎麼戴警官一個人回來的?老李呢?」
  我撇撇嘴,答道:「老李,死了,開膛破肚,死無全屍。」
  接著,我向屋頂的人重述了一遍戴警官曾經說過的話。我說得盡量簡單,略去了面具人生吞老李心臟的那一段,因為我不想把站在屋頂平台上的三位女士嚇著了,但就是這些經過刪減處理的情節,已經足夠嚇得她們花容失色了。
  霍格聽完後,皺著眉頭沉吟片刻,立刻正色道:「我覺得有點不對勁。」
  「哪一點不對勁?」
  「就是你懷疑戴警官撒謊的那一段,你說看到他的疑惑之情後,認為不似作偽,所以才相信了他的說法。不過,在這個世界上,有太多會演戲的人了,你被騙了也說不準。」
  「就是!」表妹小倩也插嘴說道,「特別是有些男人,明明第二天就準備不辭而別銷聲匿跡人間蒸發,前一天卻能裝作若無其事與女友約會,那種賤男人的演技,真是出神入化。」
  我知道,她聯想到了自己的那兩位前任男友了。
  霍格也不禁訕笑了一聲,大概他也聽小倩說過以前的事吧。不過,他很快就言歸正傳,說:「如果戴警官真撒了謊,那麼事態就嚴重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
  戴警官是老李開車去派出所叫來的,如果戴警官有問題,那麼很可能在派出所裡他根本就沒向上級報案,更沒有什麼增援的警力會在今天趕到常青谷來。
  建議我們轉移到碉樓這邊來,也是他提出的。如果他有問題,那麼碉樓裡會不會有陷阱?
  還有一個更嚴重的問題,現在他就在碉樓下,而與他在一起的,只有杜瑜眉一個人,要是他對杜瑜眉不利,我們根本來不及下樓去營救。
  想到這一點,我馬上就急了,腦袋探出碉樓屋頂平台的房簷,大聲叫道:「杜姐,你快上來!快上來!」
  「嗯,我正在上!」屋頂下方傳來了杜瑜眉的聲音。
  還好,她還安然無恙,看來我們杞人憂天了。
  聽她的聲音,杜瑜眉應該已經沿著繩索攀爬到一半的高度了,她還真不錯,手勁夠大,沒呼喊我們從屋頂拉拽繩索,就自行向上攀援了。
  很快,我就看到她的腦袋從屋簷下冒了出來。我趕緊伸出手,示意她拽住我的手。
  杜瑜眉伸出了一隻手,她的手和我的手就要握在一起的時候,突然之間,她的另一隻手鬆開了繩索。事實上,在這一刻,她已經完全懸空了,沒有拉拽住繩索,更沒有一個可以依靠的支點。
  剎那間,她的身體向下墜去。
  我驚得不由自主發出一聲尖叫,但杜瑜眉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屋簷之後,瞬間便不見了蹤影。
  從三層樓摔下去,她還是後仰著摔下去的,不死也會受重傷。
  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了,我根本沒有半點心理準備。等我反應過來,才趕緊將頭伸出屋簷,大聲呼喊著她的名字,卻根本沒看到杜瑜眉,連癱坐在地上的戴警官也沒見著。
  我這才意識到,當我尖叫的時候,卻並沒聽到杜瑜眉的叫聲。
  據說從三樓摔下去,發出的聲音應該是「啪!啊——」,從三十樓摔下去,發出的聲音應該是「啊——啪!」。這裡並不高,那麼我現在應該聽到杜瑜眉的痛苦慘叫聲,戴警官也應該上前查看情況,並呼喚我們幫忙啊。可碉樓下卻是一片寂靜,死一般的寂靜,沒有任何聲響傳來。
  他們去哪裡了?我急了,大聲在屋頂上呼喊著他倆的名字,可是卻根本沒人回應我。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他們無緣無故消失了?
  霍格也走了過來,當他發現出了什麼事的時候,臉上頓時迷茫一片,甚至還表露出了一絲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