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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節

  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姚天平迷茫地望著江笛,這個表面上與黎虹無二的女人,她除了外表之外,一絲一毫都不是黎虹!或者,江笛其實便是黎虹,一直是黎虹,她只是魔鬼從地獄裡派來的摧毀姚天平的妖女!
  他又多麼的懷念那個婚禮之前的黎虹。他看著她穿著他給黎虹買的玫瑰色的真絲睡衣,恍惚中又覺得黎虹近在眼前了。他在朦朧的燈光裡與她做愛。他想到婚前他從未真正得到過黎虹的身體,因而在此刻更為瘋狂。他在情慾的巔峰裡,呼喚的是黎虹的名字。其實,他一直都叫她黎虹的。卻在這個夜晚,江笛聽到黎虹這個名字,再也無法忍受,開始用惡毒的語言辱罵姚天平,也辱罵那個鬼影般附體的黎虹!
  姚天平也因此從玫瑰色的幸福之巔跌落下來。他只想讓身下的女人閉嘴,他用雙手去堵她的口鼻,堵住她的污語濁言。他堵住了,同時堵住的也是她的呼吸。當他發覺時,她的生命已經在他手中凋謝了。
  可是他的憤怒卻沒有就此停消,他拿起床頭櫃上的水果刀,向她身上劃去。他劃下去的時候,並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只是覺得腦海中關於黎虹的影子隨著手起刀落也支離破碎。他感到一陣快意,一陣解脫。他想,她的影子從此不會再來折磨他了。
  絕情殺手26
  沈力聽完姚天平的講述,許久未說出話來。當死亡就在他們身邊發生時,只覺得生命脆弱得如同一張白紙。
  因此他再一次想起秦若煙來。他望著已不成人形的姚天平,掩飾著內心的緊張問道:「天平,十年之前,你可曾認識一個叫做秦若煙的女孩?」
  姚天平搖頭:「沈力,你已經問過我第二遍了。你先告訴我,秦若煙是誰?」
  姚天平看著沈力的眼睛裡有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光。他這個時候,思維是清醒的。他或許想到了,沈力提到的這個秦若煙,便是當年令他癡狂之人了。
  沈力卻是搖搖頭,欲言又止。這個秘密,十年之久,他從未向人吐露過半點。而他如今不想提及,或許是因為他在懼怕。
  他在懼怕什麼?這個問題是他無法面對的。因為這個叫做江笛的女子,死狀與當年的秦若煙一般,而江笛是姚天平親手殺死的,這一點已經成為不爭的事實!
  因而,他懼怕的便是當年殺死秦若煙的,莫非便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姚天平?
  如果是這樣,他能夠承受這樣的事實嗎?
  但姚天平迷惑的目光讓沈力感知他確實不知道秦若煙是誰。而這也無所謂,他殺死她,也不一定必須要知道她叫做什麼。也或者,姚天平患了失憶症,他擁有雙重人格,已經記不得當年發生的事情了,他已經忘記了他曾經親手殺死過另一個女子!
  而當他在若干年之後,再次遇到一位一模一樣的女子,又在特定的狀態下,再次以相同的手法殺人嗎?
  這或者也可以解釋為什麼姚天平在新婚之夜,會看到遍體鱗傷的黎虹了。那一定是他關於十年前的記憶復發,是他的幻覺吧。
  而那個黎虹,與十年前死去的秦若煙又會有什麼樣的關係呢?現在這個死去的江笛,真的是姚天平的新婚妻子嗎?
  他這樣想,卻是未說出話來。如今他說什麼也無用了。他看著姚天平,想著如果醫生能夠鑒定出他患有精神疾病,比如人格分裂什麼的,也許可以免於死罪吧。
  姚天平疲憊地抬了抬手說:「沈力,你先走吧。我跟你說這麼多,心裡面覺得好多了。你帶來的那個女孩,她是你的女朋友吧。你把她安頓到哪裡了?先去照顧她吧。」
  想到展顏,她被自己一個人丟在酒店裡,沈力便感到了一陣不安。他忽然覺得此時此刻,展顏對自己是這麼重要,他是多麼迫不及待想回到她身邊,甚至不惜丟下處在極度困境裡的朋友。
  姚天平似乎覺出了他的心情,淡然一笑:「你先去吧,我在這裡要整理一下黎虹的遺物,然後投案自首。」
  這個時候,黎明的曙光已經照亮大地。
  沈力在路上沒有打展顏的手機,怕吵醒睡夢中的展顏。他只是急切地向她的酒店趕。
  而打開房門,他發現展顏竟還像他離去時那樣,坐在床邊靜靜等候。他看到她這個樣子,心忽然一痛,上前一把將她抱在懷裡,久久無語。
  然後他們將彼此放倒在床上,沈力開始靜靜地講述往事。從十年前那個飄蕩著合歡花香的清晨開始。
  他講的時候,展顏沒有任何反應。沈力仰面朝天躺著,也沒有去看展顏的表情。他只是沉浸在不堪回首的往事中。而這一次回憶,不再是他一個人,而是有一個心愛的女孩同享。
  講完之後,他覺得整個身心都無比暢快起來。後來,他去看展顏的時候,驚覺她早已是淚流滿面了。他急忙去給她拭淚,用唇貼上她冰涼的面頰。她伸出雙手,緊緊地抱住他的腰,含糊地說了句什麼,他沒有聽清。
  他們擁抱了好久。每一個瞬間,即成永遠。
  他們一起回到姚天平所住的小區時,已經是正午時分。展顏認同了姚天平患精神分裂的可能。如果有一線希望,他們也要去幫助他。
  那個時候,夏日的陽光正炙烤著大地。沒有一絲風,因此一切似乎是靜止的。連鳥兒都躲在了巢中停止飛翔。
  而就在這靜止的世界裡,一個黑影卻在悄然醞釀一場風暴。而風暴開始於瞬間,亦結束在瞬間。快得不可思議,快得讓人還無法做出準備,就要去直面,去承受。
  巨大的響聲驚醒了沉睡著的大地。沈力呆在原地許久,才驀然狂奔。可是,無論怎樣也挽不回這個血腥的結局了。
  似乎沒有多少血,但生命已在瞬息隕落。姚天平趴在被陽光烘烤得溫熱的水泥地上,已經再也聽不到這個世界的喧囂。他是從頂層跳下來的,卻是想飛向天堂。或許,他終於實現了那個願望:一睡下去,便永遠不再醒來。
  沈力抱起他的身體,對著他已經變了形的五官欲哭無淚。他終於明白了姚天平清晨的時候,為何會那麼平靜。
  原來,面對即將到來的死亡,人會如此的平靜。當他已經無所求時。
  沈力早該察覺出來,避免這場災難的。可是,就算他挽留住這條生命,又有什麼意義呢?
  展顏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默默地拉起了沈力。圍觀的群眾越來越多了。再後來,110與120都來了。
  姚天平的口袋裡有一封遺書。很短,只有兩句話:她是我殺死的。我卻不是為她而死。
  很拗口很費解的兩句話,也很耐人尋味。
  但在姚天平的房子裡,並沒有發現那具女屍。
  女屍莫名其妙不翼而飛了!
  警察沒有找到關於女屍的下落,只是發現了一些現場殺人的痕跡。沈力記得自己在第二次返回現場的時候,臥室門是關著的。是那個時候,屍體已經被姚天平轉移了,還是上午他才處理掉了呢?
  沈力配合他們進行調查,又協助姚天平的親屬與從青城趕來的姚的公司人員處理了後事。一切忙完,才踏上了回雲城的歸路。
  他們是坐火車回去的。因為展顏暈汽車,所以他們選擇了短途列車。
  而此時此刻,兩人竟有一種相依為命的感覺。也許是因為剛剛經歷了生死情仇,他們對生命有了一種強烈的珍惜。這種珍惜更讓他們相愛相憐。
  人生匆匆,誰又能真正把握住自己的命運,堅守住自己的愛情呢?
  那個時候是傍晚。沒有夕陽,驟雨初歇,天灰濛濛濕漉漉的,展顏坐在靠窗的位置,頭靠在沈力的肩上,目光跳躍在車窗外飛馳而過的景物上。
  卻不知什麼時候,她眼睛的餘光被一個黑影所驚擾,驀地收回視線,驚覺對面原本空著的位置上不知什麼時候坐了一個女子。
  女子一襲黑色連衣短裙,頭髮盤在腦後,相貌美得讓人驚歎。
  展顏一怔,似覺這個女子在哪裡見過,卻是一時尋不到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