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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節

  錢大貴知輕重,一看周含柳獨自來,就知道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情,畢竟他是長者,也不好說什麼,只拿出了傳家玉鐲給周含柳以示重視。
  「含柳,這個是錢家的傳家玉鐲,只有錢家的媳婦才配戴,今天爹把這隻玉鐲送給你了。」錢大貴這是招安,不想周含柳鬧出什麼事,或者回娘家訴苦。
  周含柳懂事的雙手接了過去,輕聲回答:「謝謝爹。」
  「嗯,我想昨天夜裡你應該沒休息好,其實你平時也不用這麼大清早起來,現在你就回房休息吧,有什麼需要用的都告訴來福,來福會給你安排妥當的。」錢大貴又喝了一口周含柳敬的媳婦茶,給管家來福使了個眼色。
  來福忙走到周含柳身旁,討好的說:「是啊,少夫人,以後有什麼吩咐只管跟我說,來福一定會幫你辦得妥妥當當。」
  「多謝管家。」周含柳欠了下身子,大家閨秀就是有此風範,無論何種情況下都有禮有節。
  來福怎麼受得起這樣的禮,忙喊道:「這使不得使不得,少夫人,你行這個禮是折煞老奴了。」
  從敬茶到離開,整個過程周含柳都面帶微笑,讓人看不出來她心裡在想什麼,自從她回了房以後,在中午之前就沒見她出來。錢老爺對下人也有特別交待,不得在周含柳自己出房前打擾她,其實,錢大貴是看出了周含柳一夜沒睡,那臉上的倦容騙不了人。那一邊,其他下人也不敢去催,同樣是少夫人,誰能得罪不是,何況是人都看得出少爺更喜歡雪浮這位少夫人。
  何為新婦恨,都緣不識君,周含柳的心情是下人們議論的題材,而清楚那種滋味的卻只有周含柳一人,獨自在房裡,她根本睡不著,每每躺下都會想到錢錄和雪浮在如何恩愛,越想越難受,像有把刀在絞,恨從妒生,周含柳握緊了掌心,即使是大家閨秀也免不了與其他女人爭愛這個命運,她決定要和命運鬥一鬥。於是,她把在院子裡澆花的一個丫頭叫進了自己的房間,賞了些銀兩後問道:「聽說另一位少夫人是個美人?」
  「回少夫人,是的。」小丫頭得了錢當然回答得快,可是回答完後又覺得不妥,忙補充:「含柳少夫人,您也是一個美人。」
  「那我和她比,誰更美?」這個問題很傻,但是天下女人誰又不想問,周含柳也不能赦免自己這一點庸俗。
  小丫頭聽到這個問題嚇得手裡的銀錢都拿不穩了,掉到了地上,不得不馬上去撿,撿起來後戰戰兢兢的回答:「當然是含柳少夫人更美啊,您是大家閨秀,其他人怎麼可以跟您比呢。」
  周含柳笑了,即使她知道這是一個謊話,在她還沒有嫁進錢家以前,就聽說錢錄帶回來的是一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可是她就是放不下錢錄,自從她知道自己將來的夫婿是錢錄後,就差人想盡辦法弄到了錢錄的畫相,並且她要求下人去跟蹤打聽錢錄,確定了這個男子不僅相貌堂堂,而且人品數一數二後,才打定了心思要嫁給錢錄的。從那時,雖然兩個人沒有見過面,周含柳已經把錢錄放進了心裡,也是在她的要求下,周家執意要與錢家聯姻,於她而言,如果不能嫁給錢錄做妻子,那她的人生就沒有了意義。
第11章 雪狐(十一)
  第二天夜裡,平山鎮發生了大事,一個賣豬肉的屠夫死了,去看過現場的人都說那是他們看到過最血腥的畫面,屠夫的屍體就那樣擺在豬肉攤上,他的胸膛已經被挖爛,內臟不知所蹤,死時張大了嘴,眼睛瞪得也很大,可以看出屠夫死的時候非常的恐懼和害怕。這個消息不到半天功夫就傳遍了平山鎮,一時間讓小小的平山鎮人心慌慌,因為衙門一直沒有破案,所以眾說紛紜,有人說是變態殺人魔,也有人說是得罪了仇家,還有更離奇的說是鎮上出了妖怪。
  中午吃完飯後,周含柳說起了這個事情:「爹,鎮上發生的事情聽說了嗎?」
  「嗯。」錢大貴點了點頭,這事的確發生的怪異,平山鎮就這麼大一個地方,能有什麼人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呢?外來的人不是沒可能,可是連衙門都說不清楚屠夫內臟的去向,要知道,在平山鎮上出了這樣的事後,都有一個老規矩,那就是大戶人家們會拿出自己的一部分錢財來追查真兇。這麼做的原因當然不只是做好事那麼簡單,更重要的是大戶人家的有錢人都怕死,都怕殺人魔不除,自己也會遇到不幸。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所以錢大貴已經和幾個大戶人家約好了,下午要聚在一起商量一下這件事。
  周含柳瞄了一眼同桌吃飯的雪浮,見雪浮臉色蒼白,笑道:「妹妹不用害怕,有爹和宣在,我們不會有事的。」
  「是啊,雪浮,有我在。」錢錄體貼的握緊了雪浮的手,雪浮那可憐的模樣讓他心疼,從早上雪浮聽說了這件事後就顯得很不安,所以錢錄更加的不能離開雪浮半步。雪浮溫順的偎在了錢錄的懷裡,一個不經意,她發現周含柳看自己的眼神非常的怪異,臉上在笑,眼睛卻是冷冰冰的,獨佔錢錄已經兩天,雪浮也不好問周含柳,只能保持沉默。
  坐了一會兒後,錢大貴就出門了,錢錄帶著雪浮回了房間,而周含柳就在錢錄和雪浮的身後,她的眼睛就像一把刀子,很想很想把錢錄和雪浮兩個人給分開,可是她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必須要耐心的等。
  時間過去了兩天,那個殺人兇手還沒有抓到,就有第二個人遇害了,第二個死去的人是鎮上一個不學無術的紈褲子弟,同屠夫一樣,他的胸膛也被挖得稀爛,內臟通通消失無蹤。一個圍觀的村民看了這個場景後,忍不住摀住了鼻子哼哼:「這哪裡是人殺的呀,跟狗啃了差不多!」
  「誒,你別說,還真像。」一個婦人經過提醒,再看那具屍體,發現屍體如同那個村民講的一樣,就跟狗啃來吃了差不多。
  一傳十,十傳百,就這樣傳開了,對鎮上發生的殺人事件,都有了新的看法,開始他們以為是變態殺人魔,現在看來都覺得像是犬類所為,一時間,狗殺人就被傳得有模有樣,一些人家為了以示自己的清白,紛紛把自己家養的狗殺了。這樣一來,追查的範圍就小了,有狗的人家都被帶進了衙門,在衙門的審訊下,當事人哭的哭鬧的鬧,都說不是自己家的狗殺的人。
第12章 雪狐(十二)
  鎮上的狗很快就被殺光了,可是殺人的兇手還是沒有找到,人也在接二連三的死下去,這讓平山鎮人心慌慌,都到了夜不能寐的程度,一到晚上,家家戶戶都把自己的門鎖得好好的,掌上了油燈,生怕殺人的怪物會在黑暗中偷襲。到了天亮,所有人才熬不住睡下去,基本上平山鎮的白天和夜裡都很少人出來,就連路過經商的聽說這個消息後也不來了,白天鎮上的人就在家裡睡覺,晚上的時候就像防賊一樣看著自己家。
  可是,儘管這樣,還是有人死去,看到這個景象,最坐不住的就是衙門和幾個大戶人家,於是他們又一次聚到了一起。
  「你們說說,這樣下去,我們該如何是好?」開當鋪的周老爺在眾人面前不安的來回走著,一臉焦慮。
  錢大貴擺了擺手,回應道:「是啊,再這樣下去,怕是不妙。」錢大貴言下之意,遲早會輪到他們幾個,其他人聽了更加的心煩,又拿不出個方法。
  「那你們說,現在到底該怎麼辦?連衙門都束手無策,我們又能如何?」
  「依我看,如果是妖怪作亂,我們應該去請過法師回來,好好的收拾一下。」
  「不行,現在是人是鬼都沒搞清楚,請個法師回來也是花冤枉錢。」幾個大戶人家中最扣門的就數周家老爺,一聽到馬上要出錢,就搖頭。
  綢緞莊的趙老闆這時站了出來,焦急的說:「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我們都從這裡飛出去?」
  他這一句話讓其他幾個人震驚了,是啊,他們在平山鎮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自然不像平民一樣攜家帶眷那樣方便逃走,就算是變賣田地也得花上好一陣時間,況且現在平山鎮這個樣子,又有誰會買這裡的田地呢,走也不能走,留也不好留。
  就在他們哀聲歎氣的時候,錢大貴的管家突然跑了進來,鬼叫道:「老爺,不好了,不好了!」
  「發生什麼事了?」錢大貴聽到管家來福的話非常的緊張,以為是家裡人被害,一顆心被懸著,都快急出了汗。
  來福看了一眼其他幾個老爺,附在錢大貴耳邊說了半天,錢大貴的臉色由黃轉白,由白變青,聽完後給了來福一巴掌,怒道:「沒用的東西,給我滾!」
  「錢兄,何事發這麼大的火?」其他幾個人不解,以為跟殺人案件有關。
  錢大貴可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家的家醜,管家急沖沖的來竟然是因為周含柳在家突然發瘋,嚷嚷著雪浮是妖精,是平山鎮命案的殺人兇手,此時正在家裡又哭又鬧的,搞得家裡雞犬不寧,於是回答道:「小事,是來福那個下人說話不知輕重,讓大家受驚了。」當然,他也不能讓他的親家周老爺知道,要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太過傷神,家裡的事自然等他回家再說。於是,他留在茶樓跟其他幾個老爺又探討了一翻,然後才離去。
第13章 雪狐(十三)
  等錢大貴回到家以後,才發現情況不妙,錢錄竟然因為周含柳的大吵大鬧,而命下人把周含柳綁在了院裡的柳樹上。
  「錄兒,你這是幹什麼?」
  「爹,你回來得正好,含柳不知道發什麼瘋,大清早的跑到雪浮房間裡來,說什麼雪浮是殺人的妖怪,還對著雪浮又打又罵的,孩兒見她如此不識大體,就命人把她綁了起來。」錢錄袒護的擋在了雪浮的面前,看著被綁的周含柳,對這個本來就沒好感的女人心生厭惡。
  錢大貴向周含柳看去,只見周含柳手腳被五花大綁著,頭髮凌亂,眼中含淚,好像想要說什麼,雖然說兒子不喜歡這房妻室,但周含柳畢竟是周老爺的親生女兒,如果周老爺問起來,自己也不好交待,於是有意要將周含柳放開。
  「好了,事情過去了就算了,就算她再怎麼不識大體,人也教訓過了,把她放開吧。」
  「可是,爹……」錢錄不放心,但當他看到錢大貴的眼神時,就不再說話了,而是摟著身旁的雪浮回了自己的房間。
  如錢錄所料,周含柳被放開以後,像發瘋一樣撲向了雪浮的房門,拍打哭喊著:「雪浮,你這個妖怪,你給我出來!」
  「太過份了!」錢錄聽不下去,就要衝出去發火。
  雪浮攔在了錢錄的面前,溫柔的說:「相公,別跟姐姐生氣,都是雪浮不好,她和我都是你的妻子,可我偏偏獨得了你的疼愛,這對姐姐不公平。」
  「不公平?公平得很,就那樣的妒婦,她不配進我們錢家。」錢錄已經被氣到了口不擇言,他不傻,周含柳因妒生恨是有可能的,他平時已經讓著周含柳,也盡量迴避她,但她還是找到發瘋這個借口讓雪浮難堪,這是錢錄最不能接受的,他不能讓別人欺負雪浮,半點都不行。
  雪浮聽後,好言相勸:「相公,求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別跟姐姐計較了好嗎?如果你和姐姐這樣,要我如何在錢家自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