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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1節

  「風先生,你有沒有想過,既然封印之門是無法打開的,蘇倫小姐又是通過什麼途徑去了那裡?時空穿梭還是蟲洞異變——為什麼不重新思考一下她失蹤的過程,然後找出更合乎情理的解釋?」
  唐心的話很有道理,但阿爾法說過,蘇倫就在「亞洲齒輪」旁邊,應該不會是虛妄的誑語。
  「我們……返回吧?死亡來臨的速度非常快,我擔心自己沒機會講完心裡的話。」她的眉又垂了下來,重新陷入憂鬱裡去。
  我扭動著手指,雙腕隱隱作痛,只怕會有好幾天都無法康復。怪物反擊回來的力量超乎想像,比傳說中江湖高手們的「隔山打牛、隔牛打山」這一類武功高逾千倍。
  大哥到過這扇門前,並且用大力金剛指刻字留記,從發現字跡開始,我一直都在逆向思考:「在什麼情況下他會留字?這些字是為了警示後人嗎?留字之後,他去了哪裡?」其實我有一個非常古怪的想法,那就是大哥已經突破封印之門的禁錮,進入了門裡。
  突然間,前面的金屬門亮起來,是一種灼灼逼人的篝火一樣的暗紅色的光,幾秒鐘內,紅光變成了烈焰,在門扇上展示出了一幅火舌騰空的怪異畫面。
  「那是什麼?」唐心倒吸了一口涼氣,舉起晶石,下意識地連退數步。
  那是一幅躍動著的畫面,金屬門變成了圖像清晰無比的顯示屏。火蛇狂舞到極致以後,紅光猛地消失了,只剩下鋪天蓋地的一片沙黃色。
  「沙漠?風先生,我看到過這樣的景色,不過是在我的前世記憶裡!」她靠過來,肩頭瑟縮著,彷彿要因身心俱疲而跌倒。
  我抬起手,自然而然地環住她的肩,希望自己的體溫能幫助她鎮定下來。
  「唐小姐,只是一幅怪畫而已——」我試著安慰她。
  「不、不,我們會看到水藍——那個叫做水藍的女孩子,她不屬於沙漠,也不屬於阿爾法的世界,她是完完全全的地球人……風先生,我的腦子亂了,真的亂了……」她的眼睛裡突然充滿了淚水,盈盈蕩蕩,水光微微。
  我很想聽她的夢,因為她提到了「水藍」,一個與大哥密切相關的女子。
  遍地黃沙之上,慢慢浮現出了一個人的影子,衣帶翻飛,長髮飄揚。她的身後斜放著一架扶梯,一直通向一座高大張揚的銀色金屬建築。
  唐心呻吟了一聲:「哦……那就是水藍,一個、一個來歷不明的地球女孩子,我猜她是穿梭於時空逆流的旅行者,可以從任何地方出現,也可以在任何地方消失。風先生,拜託你記住我說的話,她是阻止地球毀滅的關鍵人物,只有她掌握著『大七數』的秘密……」
  她的話越來越顛三倒四,先提到水藍,又說到「大七數」,接下來還會有什麼驚人之語呢?
  「水藍在哪裡?」我直指話題核心。
  「在我記憶裡的任何地方,唯獨不在這裡。我一直在想,她是否只是一個活在我記憶裡的人物,卻沒有在世界上真實存在過?」她的身體越來越虛弱,好幾次要從我的胳膊裡滑落下去。
  畫面的無窮遠處,一顆巨大的火球恆定不動地懸掛在地平線上方,看不到天空和雲朵,本該是藍天白雲的地方只懸著一層望不到邊的黑幕。
  如果那真的是水藍,大哥會不會也在?我的思想似乎也陷入了混亂狀態。
  那個女孩子始終只用側影對著我們,彷彿在對著那顆火球沉思。突然之間,沙漠上捲起了狂風,從她亂飛的頭髮可以看出,風勢非常猛烈,逼得她要轉身退入那建築物裡去。
  我看到她有著濃密纖長的睫毛,挺直嬌美的鼻樑,再轉十幾度,大概就能看到她的全貌了——「風先生,就在這一刻……就是這一刻,怪物出現了……」唐心喃喃自語,無力地靠在我懷裡。
  晶石仍在發光,但比起那顆火球和風沙裡陡然出現的一個遍身都是紅色的巨人來,已經是微不足道。
  巨人大約是那女孩子的兩倍高度,穿著火紅色的鎧甲,渾身彷彿冒著炙熱的白煙,暴烈無比地撲過來。他的形狀像人,但卻是一個生著六隻手臂的「人」。
  那些畫面極具震撼力,特別是巨人向前猛撲時,給人以無比恐怖的壓迫感,比觀賞最逼真的立體電影更壯觀。
  「她逃不掉的,噩夢的結束其實是一個更駭然的開始……即便逃開這個循環,下一次危機會來得更恐怖……」唐心一直在自言自語,聲音有如夢遊。
第304章 帶著前世記憶出生的唐心
  我搖搖頭,示意唐心不要出聲,因為自己的手指在堅硬的金屬門上摸到了一些凹凸不平的線條。
  這一次,不是大哥留下的字跡,而是一個女孩子的全身畫像。在門上作畫的人使用了奇妙的光線反射技巧,單憑肉眼觀察是無法發現其中奧秘的。可惜我沒有關寶鈴那樣高明的繪畫技巧,否則完全可以即時臨摹下來。
  唐心把水晶瓶子舉起來,迷惑不解地看著我:「風先生,你發現了什麼?」
  我無暇回答,稍作思索後,劃破手背,把鮮血塗抹在那些線條經過的地方,那張隱藏在暗處的畫立刻凸顯出來。
  唐心「啊」的一聲摀住了嘴:「水藍?她是水藍——」
  這張畫上的人與我們剛剛看到過的影像裡的女孩子是同一個人,而且身上的衣服式樣和最初站立的姿勢也完全相同。打個譬喻來說,我們現在看到的,就是那段活動影像裡的第一幅定格。
  「唐小姐,難道你以前沒看到過這幅畫?」我擦乾了手上的血,凝視著畫裡的女孩子,用心地記下她的樣子。何寄裳說過,水藍才是大哥楊天的最愛,我要記住她,以保證今後在千百地球人的面孔中一眼就能把她認出來。
  唐心搖搖頭:「沒有,阿爾法也從來沒有提起過,不過我的前世記憶裡反覆出現過她,並且我永遠都明白,噩夢到了這裡就會醒來,而我的生命也就隨之結束了。」
  能夠清醒地談及自身即將死亡的人,都是意志力極度頑強的,如果一個人連死都不怕,還有什麼能令她恐懼呢?從這一點上看,唐心絕不是一個普通人。
  「你看到對面的那扇門嗎?門的後面,真的就是亞洲齒輪?」我向前指著。
  唐心皺起了眉:「什麼?我看不到,這扇門把一切都擋住了。」她不解地盯著我,再扭頭去看眼前的門,並且伸出手努力摸索著,終於無奈地搖頭,「風先生,我真的什麼都沒看到,抱歉。」
  我沉默地搖搖頭,取出「逾距之刀」,盯著刀鋒上跳躍著的寒光。世間號稱「削鐵如泥」的寶刀多不勝數,但卻無法找到一柄刀,能夠劈開這扇門,讓我看到門裡的世界。
  「我雖然看不到,但我知道門後面有什麼,在前世記憶裡,我不止一次地到過這裡。風先生,那個齒輪的結構龐大之極,由六億五千萬個獨立運轉的部分組成。它不靠任何地球人已知類型的動力驅動,也沒有可見的潤滑裝置,已經運轉了七千億年。一切資料都是寫在我記憶中的,而不是某個人轉述——」
  我想打斷她,因為這段話裡有一個明顯而巨大的謬誤,但剛剛張口,便被她舉手阻止了:「不要打斷我,風先生,你應該知道,讓地球人中的科學家去探求『地球已經存在了多少年』這個問題是很荒謬也很可笑的,就像我們不可能提著自己的頭髮渡河、不可能在稱量體重時抓著自己的腳藉以減輕重量一樣。地球人對於地球的瞭解,正如古代中國人總結到的一個成語——『盲人摸象』,在我記憶裡存在的資料,跟我成長過程中所接受的教育知識差別巨大,不能同日而語。」
  「那麼,『亞洲齒輪』可以看作是一個永動機?」我只提了這一個問題,至少沒有在她的混亂描述裡失去自己的思考能力。
  她頓了頓,再次搖頭:「永動機的定義是『不靠動力運轉的人造機器』,但『亞洲齒輪』不是,它的存在並不是人類製造出來的。恰恰相反,是因為有它的存在而產生了地球,產生了地球上萬物繁衍、文明發展的契機。」
  「這一切,都來自於你的前世記憶?那麼,告訴我,在前世記憶的世界裡,你又是誰?」這是一個關鍵問題,我希望她說出自己的全部身份,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
  「這是一個……一個很複雜的話題,幾個小時內都說不清,如果風先生感興趣,我們可以走出去慢慢談。我知道最近處的一幢三角小樓裡有壁爐和好酒,還有兩隻舒適的躺椅,或許我們該去那裡,讓彼此都靜下心來再說。」
  唐心淡淡地笑起來,伸手相邀。
  對於「亞洲齒輪」這一命題,全球公認的唯一學術權威就是蘇倫的師父,日本人冠南五郎。在他的研究報告中描述到的情景,與唐心所說不盡相同,但是卻提到了一個令飽經戰火的亞洲人歡欣鼓舞的論點——調整那個巨大齒輪的偏差,將會有效地糾正亞洲大陸上的風水、氣流、山脈、人心、天道,萬物回歸生長的最初軌道,一切符合自然選擇的發展規律,不再有戰爭和霸權。
  冠南五郎的理論被美國人稱為「烏托邦式的絕唱」,並被嗤之以鼻,不過在和平人士眼中卻不啻於臨危受命的救世主,至少有七個中東小國的統治者已經捐獻出一筆數目巨大的款項,組建了一個名為「生命之源」的基金項目,唯一目標便是尋找「亞洲齒輪」。
  「願聽唐小姐的高見。」我緩緩轉身,準備放棄在那個空蕩蕩的世界裡繼續眺望的行動。透明的金屬門正在變得模糊,不再有水晶一樣的明澈,但就在此刻,對面的金屬門後面的洞口位置突然出現了一個人。
  我一下子怔住了,隨即撲向門前,把自己的臉緊緊地貼在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