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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6節

  我可以打包票,蘇倫肯定不會放心我單獨探洞涉險,而顧傾城卻冷靜地同意了我的要求,毫不猶豫地答應了我探索那條岔路的請求。
  「風先生,我想解釋一件事——」顧傾城後退了一步,與我拉開適當的距離,「在第一個五角星芒大陣裡,我不想隊伍的士氣受挫,而且你知道,兵法上最強調『三軍之氣,可鼓而不可洩』。其實,我情願陪你去探路,比任何人都擔心你的安危,否則也不會晝夜兼程趕到這裡來。但是,既然是一支正式的隊伍,就一定要有主帥,否則只是一群烏合之眾,毫無戰鬥力。在你探險時,我需要做的是變為堅實的後盾,穩定軍心。知道嗎?當時我看著你乘坐的吉普車遠去,曾經暗暗發誓,如果你出了意外,我就算粉身碎骨,也會把蘇倫小姐救回來,善始善終地完成你的大事。這一次,不是某人給某人殉情的煽情文藝片,而是實實在在的生死歷練。同樣,假如某一天我死了,希望你也能找到那架古琴,帶回港島去交給家兄。」
  她的臉又紅了,眼底深處,有朦朧的淚光閃動著。
  我長歎了一聲,不知該不該相信她的這一席話。
  「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這是個『以成敗論英雄』的世界,希望你我都能活著退出這片大山。風先生,我想提醒你,探險的目的在於盡一切手段救人,而不是盲目衝動,以命換命甚至愚蠢地喪命卻救不回目標,祝你好運——」
  她如釋重負地歎了口氣,折向正北。
  在我們的身後,西去的陽光給大山的邊緣鍍了一層燦爛的金色,但那個黑魆魆的隧道口永遠都是陰森可怖的,彷彿是十八層地獄的入口一般。
  「蘇倫,為了你,任何地方我都敢闖過去,不要怕,我很快就回來。」冥冥之中,我覺得蘇倫能夠聽到我的心聲,而且,她一定能活著等我進入山腹深處。
  一小時後,我駕駛吉普車上路,隨行的只有眉頭緊鎖的飛月。
  營地很快被甩在身後,我知道,顧傾城他們駐守在這裡,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難熬,畢竟那個巨大幽深的洞裡,藏著不計其數的毒蟲,誰能保證它們永遠老老實實地待在裡面呢?
  太多不確定的因素令我頭痛萬分,只是不想給飛月察覺。
  我扭開吉普車的唱機,一陣嘈雜的的士高電子舞曲撲面而來,聒噪地塞滿了耳朵,連吉普車引擎聲都蓋住了。這樣也好,至少不必絞盡腦汁地思考要跟飛月說些什麼。
  「風先生,何寄裳會不會把碧血夜光蟾雙手奉上?她跟你雖然很談得來,卻沒到可以不計報酬地傾囊而出的地步,對不對?」
  飛月腰上插著兩柄手槍,膝蓋上還橫著一支黑油油的衝鋒鎗,當然,她的左右褲袋裡各裝著兩個彈夾,十足是準備大開殺戒的架勢。
第281章 護寨神龍
  我沒有取得夜光蟾的把握,但抱定一點,絕不動武,當然也不允許別人向何寄裳下手。
  「有時候,真的不能對敵人仁慈,那就是對同伴們的犯罪。我已經錯了一次,下次絕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你知道嗎?」她卸下彈夾,仔細檢查著衝鋒鎗的準星。
  唐小鼓的猝起發難,讓飛鷹等人陷入昏迷狀態,這一點的確是大家犯下的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難怪飛月會如臨大敵一般引以為戒。
  「古寨的人並沒有侵犯咱們,就算不是朋友,也不會是敵人。」我降低車速,小心地穿過一條灌木叢中的小徑。盲目地樹敵,絕對不夠明智,我腦子裡正在思索可能打動何寄裳的理由。
  顧傾城的情報不會錯,西南馬幫的人之所以沒有急著跳出來,是因為有更大的陰謀在後面,只等著半路下手,以逸待勞、毫不費力地攫取我們的探險成果。如果真的要動用武力的話,還是把力量留著對付他們好了。
  飛月冷笑了一聲,不再開口,警覺地四下張望著,陡然皺眉:「風先生,我總覺得,有人在暗中窺視咱們?」
  我先她一步感覺到了那種不懷好意的殺機,近處灌木中的小鳥一起噤聲,那是有人悄悄潛近的徵兆。我加大油門,迅速過了灌木叢,駛上了半邊靠山、半邊臨著溝谷的石板小路。
  所幸並沒有什麼怪事發生,敵人貿然進攻的話,這麼近的距離,在飛月的衝鋒鎗下肯定也討不了好去。
  「是西南馬幫的人吧?我聞到有股混合著羊膻氣和汗臭的怪味,至少有五名敵人以上,他們的武器很輕便,不像是現代化槍械,大約是古老的弓箭,對嗎?」
  飛月冷笑著,敵人膽敢以弓箭對抗衝鋒鎗,真是愚蠢到家了。
  我立刻提醒她:「注意看右側反光鏡,右上七十度左右,懸在山崖上的那株野棗樹。我懷疑這些不過是埋伏的哨兵,他們的重型武器一定是藏在近處某個山洞裡,隨時都能成為紮緊口袋的第一道繩子。」
  飛月眼角餘光一掃,嘴唇倏地慘白一片。
  這麼窄的山路,只要有兩挺機槍交叉封鎖,馬上就會變成一道鬼門關。我們沒有得手之前,這條路可以來去自由,一旦從山腹裡找到什麼的話,對方肯定會在第一時間下手。
  晶石、黃金、阿房宮的珍寶——山腹裡的秘密早就把西南馬幫誘惑得蠢蠢欲動了,現在有我們這支免費的先頭部隊替他們探險取寶,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我有個極其不祥的預感:「如果西南馬幫準備動手,是否會順道把臥榻旁的古寨一起除掉呢?五毒教屬於江湖上桀驁不馴的異類,無法收服,更無法化敵為友,或許兩方勢力的火並會成為奪寶行動的前奏?」
  喀的一聲,飛月再次退下彈夾,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已經是她第六次重複同樣的動作,充分顯示出了她內心的極度緊張。
  「你怕不怕?」我笑了。
  她像個被飛鷹的過分呵護寵壞了的孩子,一開始單獨執行任務就變得有點不知所措。這個樣子,讓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關寶鈴,心裡有一線針扎一樣的痛彈起來。我以為自己把那個名滿亞洲的美麗女孩子暫且放下了,實際上,沒有一種感情是能夠隨便拿得起放得下的。
  「不怕,你說這句話的時候,真像我哥哥。」飛月也笑了,把彈夾橫在眼前,凝視著緊密排列的那些冷冰冰的子彈。
  我堅信飛鷹不會有事,假如他們中的是唐門蠱毒,等老虎帶我們找回唐心時,她可以輕鬆破解任何毒術,恢復所有人的行動能力,甚至包括一開始就陷入植物人狀態的席勒。
  五毒教所倚仗的只有「毒」,只要破除了這層屏障,她們甚至比普通江湖門派的防禦力更弱。不知不覺間,我又一次深踩油門,提高了車速,額頭和鼻尖也滲出了一層細碎的汗珠。
  「風先生,你在擔心什麼?」飛月表現出了女孩子心思縝密的一面。
  時速表提升到四十公里,車輪不斷地碾過小路上的碎石,猛烈地顛簸著。
  「我擔心古寨落進馬幫手裡,碧血夜光蟾的神奇作用人人皆知,他們一定不會放過送到嘴邊的寶貝。」
  更重要的一點,何寄裳是個很美麗也很動人的女子,我不想她被什麼人傷害。玷污了她,就是玷污了大哥楊天的威名。
  方向盤左側的暗格裡,放著一柄威力驚人的沙漠之鷹手槍,那是衛叔特意留下的。他肯定知道我以前在埃及和北海道時做過的事,也瞭解我對槍械的偏愛。
  任何時候,我都希望自己能盡可能地維護大哥的利益,特別是那個獨步天下的「盜墓之王」威名。像他那樣的人,一定是完美無缺的,像是十五夜的滿月,皎潔清輝普照大地,成為人人抬頭景仰的偶像。
  這一次,我會為何寄裳出手,假如馬幫的人敢碰她,就等於自尋死路。
  飛月悠然長歎:「我看見了你的心,何寄裳是個風韻雅致的女人,如果我是男人,也會情不自禁地被她吸引的。」
  我略微皺眉:「飛月,你想到哪裡去了?」
  她輕輕關掉唱機,沙啞著嗓子問:「風先生,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前面已經望見古寨最高處的旗桿,四周靜悄悄的,並沒有槍聲與喊殺聲。
  我的心情平靜了一些,隨口問:「什麼?請說。」
  大敵當前,我沒有太多心情應付飛月即將表達的風花雪月,只盼下一秒鐘便看到何寄裳,而且是完好無缺的何寄裳。
  車子轉過最後一道彎,半掩著的寨門出現在眼前,上面塗滿了怵目驚心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