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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2節

  我對晶石礦不感興趣,只想弄清楚大哥怎麼會與一個行蹤詭秘的古代武士在一起。蛇牆依舊高築,但我心裡已經下了「不到盡頭決不罷休」的決心,一定要穿過石隙,搜索到大哥的下落。
  歸洛的聲音仍在響著:「我聽說過『盜墓之王』楊天的大名,卻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而且被他搭救。當我驚魂稍定之後,陡然發現那武士臉上竟然長著一對詭異的四方眼睛,像是兩枚染黑了的骰子一般。我的第一反應就是,那個人絕對不是地球人,而是地獄裡跑出來的惡鬼,但他分明說著純正的國語,臉上還能做出人的表情。
  「楊天說:『我是地球人,不會任由同類葬身蛇腹,等能量輻射結束,我就送他出去。』武士冷笑起來,揚手拋出晶石,整個大坑裡都是叮叮噹噹的脆響。他說:『我也是地球人,卻遭遇到莫名其妙的厄運,只能自我拯救,沒有人可以幫我。你們這種地球人,只懂得瘋狂掠奪黃金寶石,卻不懂得如何應用它們,汗牛充棟地弄回去然後束之高閣,偶爾拿出來炫耀欣賞——』」
  在這裡,我聽出歸洛話裡一個很明顯的語病,那武士說自己「也是地球人」,但為什麼要對大哥說「你們這種地球人」?他的意思,似乎是要把自己與其他人截然分開。
  如同看李康的家族典籍時一樣,沒有資料表明地球上會存在方形眼睛的人類,直覺上,我覺得方眼怪人是屬於外星球的,或者是繪畫的人故意扭曲了對方的形象。現在,有了歸洛的話作為旁證,足以表明,在這座大山裡的確存在一個方眼怪人。
  顧傾城驀地驚歎出聲:「風先生,難道說,有那樣一個方眼怪人,竟然從李家祖先生活的秦代,一直活到二十一世紀的今天,還能夠順暢地與地球人交流談話?這一點……實在是無法讓人相信,絕對無法相信!」
  她雖然一直緊握著那只記事簿聽歸洛說話,眉頭卻越皺越緊,越來越聽不懂了。
  「楊天說:『一切都是宿命,誰讓我們與這個星球結緣呢?輻射量仍舊不夠大,我想你該繼續增加能量塔的深度,比目前的尺寸至少要增加四倍以上。』武士立刻怪叫起來:『四倍?我辛苦了整整五十年,才在輻射核上開鑿出這個大坑。四倍深度的話,又需要耗費二百年,而我根本沒有時間了,恐怖大王馬上就要從天而降,算了算了,我的使命永遠都無法完成,隨它去吧,大不了大家都完蛋。』」
  歸洛的敘述越來越混亂,在二十年前提及「恐怖大王」這件事,對於亞洲人來說還是一件新鮮事。我苦笑起來,因為那武士自稱為了挖坑耗費了五十年時間,似乎地球上的時間對他而言,只是物理意義上的長短,卻不會讓他的肉體生老病死。
  「我很想仔細聽,但楊天反手一掌切在我的頸後動脈上,我第二次昏厥過去。再度醒來時,我已經身處山林裡,楊天就在前面十幾步外,只用側影對著我。值得慶幸的是,我掌心裡偷偷藏下了一塊碧晶石,並非貪圖它的價值,而是把它作為這一次奇異之旅的紀念品。」
  「楊天說:『你受了大劑量的輻射,機體受損嚴重,雖然我已經替你做了最大限度的生理修復,卻於事無補,大約只有十年左右的壽命。希望你能告誡所有人,千萬不要試圖探究這裡發生了什麼,更不必枉費心機地覬覦那些五光十色的晶石。』
  「他只說了這麼多,身體一動,便幻影一樣消失了。我丟失了自己的槍械,只帶著兩柄刀繼續追殺匪徒,卻發現他們一個不剩地都死在曠野裡,身上毫無傷痕,臉上更沒有被殺時的恐怖,只有一種吞服了過量迷幻劑之後欲仙欲死的快樂表情。
  「就這樣,我完成了自己的任務,給『捕王』這個名字最後鍍了一層真金。回到京城之後第一時間去做了射線透視,結果令我心灰意冷,身體的造血功能已經部分停止,只能依靠藥物和人工輸血延續生命。不過,正如楊天所說,我又苟延殘喘了十年,與詩詩在一起,這也是我一生中最快樂、最有意義的十年。現在,我就要死了,把這些事記錄下來留給你聽。記住,永遠不要試圖去探究那座大山裡面有什麼,『盜墓之王』楊天的話,永遠都不會故弄玄虛、聳人聽聞。」
  「捕王」歸洛說到最後時,表情坦然,一副了然無憾、視死如歸的樣子。
  「風,他曾留下一幅畫,畫的就是楊天的側影。我從四歲起,就一直把它掛在床尾,日日看,夜夜看,就盼著有一天能見到那個傳奇人物。小燕曾看到過那幅畫,並且一針見血地指出,你的側影與那幅畫非常接近,所以,我才欣然進山來祝你一臂之力。」
  紅小鬼收起了記事簿,繼續自嘲地笑著:「現在,晶石礦的事只有你、我、顧小姐、楊天和方眼武士知道。就算分成五部分,咱們都可以財富堆積如山,傲視《福布斯》雜誌上的全球十大富豪了。」
  顧傾城沉思著歎了口氣:「風先生,你會不會覺得,楊天大俠之所以不讓歸洛看到他的正面,其中的原因是什麼?」
第279章 最危險的釣魚遊戲
  紅小鬼迅速舉手回答:「很簡單,在超強的輻射下,他的身體也發生了異變,大概也像那個方眼武士一樣,本身橢圓形的眼睛變為方形。以日本廣島、長崎被原子彈襲擊後的資料可以推斷,遭受毀滅性輻射的人群,最先的變異是從毛髮和五官開始的。」
  我的後背上倏地掠過一陣寒意,「捕王」歸洛是正宗的少林寺嫡傳「覺」字輩弟子,他的內功與外家硬功都有相當深的造詣,但在神秘輻射之下卻毫無抵抗能力,束手待斃。
  難道大哥的臉真的發生了什麼變異?我覺得自己臉上的表情正在趨於僵硬,雖然紅小鬼並沒有挑明我與「盜墓之王」楊天有什麼關係,但這只是一層纖薄的窗紙,一點就破。
  「也許事情還沒有那麼糟吧?家兄曾說,『盜墓之王』楊天是江湖上的神,可以做到任何事、左右任何結果、扭轉任何頹敗。既然是神,自然會有不為人知的本領——」
  顧傾城不再看我,扭過臉去凝視那些不住地緩緩蠕動的蛇。彷彿有了某種默契一樣,紅小鬼也哼著小調踱到一邊去了,三個人立即變成了不會互相干涉的個體。
  從李康的祖傳典籍上看到方眼武士之後,我一直下意識地把他當成外星人來看,現在看來似乎發生了某種誤會,因為從歸洛的嘴裡知道,那方眼武士也是說國語的,而不是電影資料裡嘰嘰咕咕的不知名語言。
  大哥與一個奇怪的地球人同在那個巨大的晶石坑裡,既然強輻射會殺傷歸洛的身體,那麼大哥可以倖免的幾率也不會太高。十年之前,歸洛已死,大哥呢?在超強、超長的輻射量浸淫下,他豈不是也——
  我的思想猛然受了震動,這個順理成章的邏輯關係無論從哪方面看都是合情合理的。
  大哥在江湖上失去消息那麼久,也許是因為身體發生變化後,不便出來見人,一個人躲在深山裡孤獨終老了。我盡量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但雙眼仍舊熱辣辣的,彷彿有什麼東西要奪眶而出。
  來路上同時響起了三輛吉普車的引擎聲,顧傾城倏地轉身,從貼身的口袋裡取出一小瓶威士忌,低聲苦笑著:「給你,或許酒精對你會有幫助。現在,你是整個隊伍的主心骨,千萬不要讓別人看出來有什麼異樣。」
  她不敢正眼看我,遞過酒瓶的手微微顫抖著。
  我含混地道了聲謝謝,發現自己的聲音乾澀得厲害,喉結部位梗梗作痛。熾烈的酒精入喉,帶著一股奔放的野性一直灌入五臟六腑之中,全身立刻充滿了沸騰的燥熱感。
  「這酒裡加了藥?」我不想直接點明「興奮劑」三個字,對那種東西向來都是深惡痛絕的。
  顧傾城微笑著搖頭:「不是你想的那樣,只是添了一部分美國花旗參精油和含羞草的提取液,百分之百植物成分,並非罌粟類的合成產品。怎麼樣,現在好些了嗎?」
  我的精力與情緒瞬間提升起來,胸膛也重新挺直了。
  「無論如何,多謝了。」我把瓶子還給她,手上已經沾到了她口袋裡的香氣。此時,保證隊伍的士氣是最重要的,我和她作為核心人物,任何時候都應該信心百倍地面對所有隊員。
  「放心,我不會害你的,就像當時在楓割寺,我一直相信你不會害我一樣。江湖雖然險惡,知己雖然伶仃,但某一類人骨子裡的東西是改變不了的,也許我們是最接近的同類,你信不信?」
  她的話,帶著無限玄機,目光灼灼地迎著聯袂而來的吉普車。
  「希望是,顧小姐,這一次如果能成功地救回蘇倫,我們兩個一定在港島最豪華的酒店請你吃飯致謝。她對我很重要,比性命還重要,誰對她好,我會捨命相報。」我的弦外之音已經很明顯,絕不會無故接受別人的好意,哪怕這好意是對方自願奉獻的。
  車子到了平台下面,戛然而止,老虎迫不及待地跳下來,用力抹拭著額頭上的冷汗,仰面叫著:「風,你能想到嗎?另外的通道裡,分別是毒蠍、蟾蜍、蜈蚣,而且是全部產生過變異的,背上都長著翅膀,就像那些會飛的蛇一樣。」
  大部分人都在驚魂未定地舔著乾裂的嘴唇,面面相覷,無法開口。
  「我說過,那些岔路都是不能走的,想也不用想,小心永遠都不會害我的——」老虎的情緒非常激動,雙手在半空中揮舞比畫著。
  顧傾城低語:「他的愛情已經病入膏肓了,你看,愛情豈不也是世界上最厲害的一種蠱毒,足以讓人神魂顛倒,不辨東西?」
  不等我回答,她已經做了一個手勢,仍舊在副駕駛座位上沒有起身的衛叔陡然躍起來,施展「梯雲縱」的步法,直掠到平台上來。
  「衛叔,究竟什麼情況?」顧傾城的冷靜與隊員們的焦躁恐慌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在她不經意地將垂落下來的髮梢塞到耳後去時,那個輕巧舒緩的動作,猶如頂尖的舞蹈家正在音樂聲裡緩緩起舞一般,舉手投足,皆成經典。
  衛叔不安地望了望蛇陣,沒開口前,先是一聲黯然長歎。
  「小姐,通道裡的情況非常糟糕,三種毒蟲的體積都比平時所見的增加了五倍有餘。它們背上的翅膀總共有四隻,看上去並不對稱,我懷疑翅膀的作用似乎不是為了飛翔,而是有其他奇特的用處。」
  他彎腰脫下了自己今天特意換上的戰靴,苦笑著比畫了一下:「蠍子和蜈蚣的體長,與這只靴子相差無幾。按照生物學上的常識,兩歲齡的毒蟲背甲會變成灰黑色,三歲齡以上的,則會是焦黑一片。我剛剛從望遠鏡裡觀察到,很多蜈蚣的背甲、螯足、頭須顏色都是漆黑一片,頭部毒鉗更是鋒銳如刀片,大概已經屬於多年成精的毒蟲了。」
  我適時地補充進來:「衛叔,毒蟲們是不是都被禁錮在平台之下,無法湧入到我們所在的這個五角星芒大陣裡?」
  這一點非常重要,我不想孤軍深入之後,被鋪天蓋地的毒蟲攔住去路,那就死路一條了。
  「對,目前看來是這樣,可是風先生,誰能保證它們是被永遠禁錮的?或許在某個特定條件被觸發後,它們也會——」
  顧傾城舉手打斷了他的假設:「不必說下去了,衛叔,咱們回營地去,今天的行動到此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