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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1節

  我來不及回答,立即躍近她,擋在她前面,正對著帳篷入口。味隨風入,危險的源頭就在風裡。
  「槍。」她的右手在枕頭邊一抹,抓了兩柄黑色的轉輪手槍,「嗒嗒」兩聲彈開保險,遞給我其中一柄。
  門簾飄動著,已經熄滅的酒精爐餘溫散盡,我的鼻子裡只聞到顧傾城身上的香水氣息。
  「似乎是有什麼毒蟲正在逼近,有殺機——」我在她耳邊低聲說。
  營地的西南角方向,突然傳來游動哨的驚叫聲,三四個人大聲喊著同一個名字。
  「有人出事了?」顧傾城身子一挺,馬上要衝向門口。
  門簾噗嚕嚕一翻,一道青碧色的光芒閃了出來,直撲她的面門,隨即令人作嘔的腥氣充滿了整座帳篷。子彈的點射肯定沒辦法阻止那道光,與槍械相比,我更信任掌心裡這柄小刀。刀光揮出時,我已經再次擋在顧傾城前面。
  「哧」的一聲,紫黑色的汁液飛濺,那道光被銳利的刀鋒一剖兩半,軟綿綿地跌落在地,不斷地蜿蜒扭動著。
  那是一條兩尺長的綠蛇,身體上夾雜著黑色的環形花紋,最奇怪的是,蛇頸向後大概在七寸的要害位置,竟然長著一對透明的翅膀,猶如深海魚類的側鰭一般。
  「長著翅膀……會飛的蛇?」顧傾城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說得沒錯,那的確是一條可以振翅飛翔的蛇,並且它的凌空彈射速度非常驚人,至少會讓僅僅握著短槍的人束手無策。
  現在,它被均勻地豎向剖開,從頭至尾,不偏不倚,連同那顆綠色的蛇膽也被從中劃開,各種汁液混雜在一起,濺得滿地都是。幾秒鐘之後,已經被分為兩半的身體不再扭動,徹底死掉了。
  「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飛蛇,怎麼會出現在營地裡,難道——」她大步走向門口,一把撩開門簾,向南面的隧道遠眺著。
  我們到達隧道數天,一直沒發現飛蛇,今晚看見了第一條,這個預兆是吉是凶呢?我的頭又在隱隱作痛了,該來的永遠都躲不了,舊的困難還沒解決,新的問題又接踵而至,怎麼不令人頭痛呢?
  帳篷外有人急促奔跑著,接著響起了衛叔的叱喝聲:「不要慌,去給他注射抗蛇毒血清,快去!」
  顧傾城大聲問:「發生了什麼事?有人被蛇咬傷了嗎?」
  有一個嗓子沙啞的哨兵一邊跑一邊氣喘吁吁地回答:「是是,有條速度極快的蛇,咬了人後闖入營地,大家最好能小心提防。」
  顧傾城無奈地聳了聳肩膀:「沒辦法,再多的抗蛇毒血清都沒法挽救他們的性命。那條蛇的毒性至少會超過本地五步倒、草上飛的十倍,毒素侵入人的血管五秒鐘之內,便必死無疑。」
  我俯身盯著蜷縮的死蛇,被整齊剖開的蛇頭上,綠豆一樣蛇眼被一個橢圓形的黑圈裹住,像是裝扮拙劣的演員。它的頭應該是呈一個尖銳的三角形狀,那是全球所有毒蛇的統一標誌,絕無例外,當它們的頭越尖、構成的角度越銳利時,證明其毒性和攻擊性越可怖。
  「你的刀可以割裂一條、十條、一百條,但我們有理由相信,前路上的飛蛇大概不會以簡單的『條』做計算單位,應該是以『群』或者『堆』來表達更合適。風先生,這不是一件小事,而是不得不面對的超級大麻煩。」
  顧傾城苦笑起來,死一兩個人無損大局,最怕是所有人都墜入飛蛇的包圍,那就非得全軍覆沒不可了。
  我直起身,只說了一句:「車到山前必有路。」
  自從進入這片大山以來,我的話越來越少,肩頭的壓力卻越來越大,因為在所有一起行動的人馬裡面,除了我,沒人真心惦記著蘇倫的生死,大家只是在一個「找人、探險」的幌子下面,各懷心事地繼續著這項工作。我相信,即便此刻命令全體隊員拔營起寨向後轉,一日一夜內出山,他們也會毫不猶豫地執行,只要別少了他們的酬金就行。
  「那麼,明天我們帶大部分人進洞,僅僅派遣兩個人、一部車子送幾個植物人出山,怎麼樣?飛鷹、李康不知道中了蜀中唐門的什麼毒,竟然瞬間人事不省,只有微弱的呼吸,再留在這裡,已經毫無意義。」
  顧傾城做了快刀斬亂麻一樣的安排,反正不可能帶植物人一起前進,他們只會成為累贅。
  「如果沒有那些擋路的石柱就好了,吉普車可以一路開進隧道,不但能保證物資供給,更能把飛蛇拒之門外。」
  可惜,她的假設無法成立,客觀世界並不會因任何人的主管意願而變化。明天,在迷局重重的石柱陣裡前進,不知道老虎能不能當好這個嚮導呢?
  「衛叔?」顧傾城忽然扭過頭去,向著西南面,皺眉苦思的表情立刻被恬淡的微笑所代替。表面上看,衛叔是這群僱傭兵的總指揮,實際上,顧傾城才是他們真正的主心骨。
  衛叔低聲咳嗽著走進來,不動聲色地看了看那條死蛇,慢慢開口:「小姐,流動哨死了一個,他的傷口在指尖上,只有一半個毒牙印子。這種飛蛇的毒性實在太猛烈了,只怕咱們沒有合適的藥物遏制它,難免受其荼毒——」
  他的軍用棉衣上的扣子都系錯了,顯然是倉皇起床,根本來不及整理。
  「抗病毒血清呢?難道一點都不見效?」顧傾城冷靜下來,摸著自己瘦削的下頜沉思。
  衛叔搖搖頭,緊了緊棉衣,苦笑著望了我一眼:「風先生有什麼高見?」
  從他深邃的眼神中,我看到了更多複雜的意味,並且懷疑這是他故意導演的一場「逼宮」鬧劇。
  假設飛蛇來自隧道內部,不可能僅僅出現一條,況且我們駐紮在此地已經好幾天了,如果它會跑出來傷人,不會遷延到現在才下手。蛇不是人,沒有辨認道路、辨識目標的能力,不可能傷了哨兵後直奔顧傾城的帳篷,而且恰恰是挑中了我也在場的時刻。
  種種疑點綜合在一起,基本可以斷定,飛蛇不過是衛叔的工具,故意誇大事實,逼我回古寨去借碧血夜光蟾。
  「高見?我沒有,明日一早,分派人手在本地駐紮,其餘人輕裝簡從,全力向隧道深處搜索。有了老虎做嚮導,這一次不達目的絕不收兵。」
  我坦然迎著衛叔的目光,故意裝出大義凜然、慷慨赴難的樣子。
  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慼慼。我不想下套來愚弄別人,更不會懵懵懂懂地落在別人的圈套裡。
  衛叔舉手捋了捋斑白的頭髮,苦笑更深:「風先生,人死不能復生,這批人是經不起幾次折騰的——」
  顧傾城冷峻地截斷他的話:「衛叔,遵從風先生的話。從現在開始,他說的話與我說的一樣,大家必須毫無條件地執行。」
  帳篷裡的氣氛尷尬起來,衛叔的手愣在半空裡,過了十幾秒鐘才遲疑著點頭:「是是,我知道,我會傳達下去。」
  他蹣跚地退了出去,顧傾城略帶不滿地冷笑著:「衛叔老了,上了年紀的人總是有點惜命怕死,不太適合探險。」她纖細的十指互握著,表情完全冷靜下來,彷彿飛蛇出現帶來的猝發危機,對她沒有絲毫的觸動。
  在處理某些突發事件時,顧傾城的能力似乎更在蘇倫之上,一瞬間表現出來的鎮定頗有大將之風。
  「風先生,這些植物人的去留問題,需不需要再商榷一下?我認為及時送他們出山,到距離最近的大城市醫院去療養才是上策,留在這裡,只怕會延誤治療,對他們的身體造成傷害,你看呢?」
  顧傾城這番話絕對是好意,但我卻覺得席勒、飛鷹、李康或許能對接下來的探險工作有極大幫助。當我無法探明真實情況時,只能相信自己的直覺。他們在這片大山裡失去了靈魂,命不該絕的話,應該能在機緣巧合之下,重新得到靈魂,翻然猛醒過來。
  「留他們在營地裡駐紮,既可以作為防守拒敵的後隊,又能看作前軍的接應,從兵法上來說,這屬於狡兔三窟的計策,總不能讓其他勢力抄了咱們的後路,把所有人都堵在隧道裡。顧小姐,我該回去睡了,明天一早見。」
  我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下去,禮貌地告辭,回自己的帳篷。
  老虎已經醉倒了,手裡握著酒瓶,橫躺在床墊上,一陣一陣鼾聲如雷。
  紅小鬼耳朵上塞著耳機,正十指翻飛地在電腦前忙碌著,屏幕上一串串密密麻麻的字符飛速閃過,令人眼花繚亂。
  「兩個沒心沒肺的人,一個能喝能睡,一個能吃能玩。」我搖搖頭苦笑,大家散沙一樣各行其是,我希望自己是能夠聚沙成塔的人,把所有力量集合在一起,最終產生開山裂石的巨大動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