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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7節

  「我說的是那邊——」她用下巴向南麵點了點,眼角笑意更深。
  我本以為她指的是我在帳篷外偷聽的事,所以斷然否決,現在一下子明白,她指的是山洞裡傳來的聲音,又是那種若有若無的琴聲。
  「循著這些聲音,至少能找到發聲的工具、彈琴的人,我準備明天就依照這條思路進洞。古人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想得到一些,就得有冒險的勇氣,你說呢?」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像是在問我,更像是自問。
  我也有過同樣的想法,不過現在一旦明白石柱下面藏著一個凶險無限的隱秘世界,立即就把原先不成熟的計劃否定了。人死不能復生,孫貴已經為此付出了生命,我沒有權力再讓別人身處險境。
  看不見的危險,永遠比看得見的危險更令人憂懼。
  「要我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找不回蘇倫,這一輩子都再不會快樂了——」一剎那,蘇倫的影像彈射在我腦海裡,特別是在十三號別墅第一次見到她時,長髮披拂、纖腰一握,定格在我記憶的銀幕上。
  我的眼眶一陣發熱,胸口也猛地痛了起來。
  顧傾城吟詩一樣地微笑著:「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當以至寶視之。如果蘇倫小姐知道你的心,一定……一定——你聽,什麼聲音?」
  就在正前方遙遠的山巔之上,有一陣尖銳的呼哨聲陡然響了起來,三長、三短,稍後又是三長、三短。
  「菲律賓人的緊急求救信號,應該屬於亞馬爾罕族的特殊土著語言?」顧傾城臉上浮現著一個驚愕的巨大問號,「菲律賓海域遠在東南,那裡的土著語言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比她更感到驚駭,因為我的一個朋友就精通這種語言,並且是東南亞一帶名聲最響亮的黑道高手。
  呼哨聲再次響起時,已經近了不少,這次是極長的一聲,中間經過了六道高低起伏的悠揚轉折,像是一隻寂寞的百靈鳥在大聲唱歌。
  顧傾城迅速看了一眼腕表:「竟持續了十五秒鐘?這人好深的內力,一邊急速奔跑還能一停不停地發出嘯聲。」
  我幾乎已經肯定了那個人的身份——老虎!在埃及沙漠裡盜取《碧落黃泉經》之後消失的老虎!
  一陣颯颯的風聲響過,衛叔已經出現在顧傾城身邊:「小姐,是有強敵來了嗎?」
  他的反應比我想像的更快,手裡已經拎著一支黑沉沉的衝鋒鎗,保險栓也早就彈開。
  流動哨們茫然地抱著衝鋒鎗向遠處眺望著,或許是山洞裡越來越多的神秘事件已經把他們的神經摧殘得麻木了,所以再有新情況發生也只是被動地接受,無法做出第一時間的快速反應。
  「不一定是敵人,風先生,你的意思呢?」顧傾城的目光掃向我。
  我保持著淡淡的微笑,心裡卻像萬馬奔騰、千軍決蕩一般紛紜動亂。假如老虎真的在此地出現,已經無跡可循的《碧落黃泉經》也會跟著現身,搜尋大哥的線索也就能夠繼續下去了。
  可惜蘇倫沒在這裡,或許只有她能分享我此刻的愉悅心情吧。
  「叫狙擊手準備射擊,全體戒備,全體戒備!」衛叔低聲吼叫著,他身後跟著的兩個傳令兵立刻飛奔而去。
  老虎的內力、武功、刀術、槍法冠絕東南亞黑道,而且背後有自己龐大的澳洲家族撐腰,如果不是生性散漫,早就能創立起威震江湖的大門派了。
  我真的希望他能出現,成為自己打開困局的有力助手。
  當那嘯聲第三次以三長、兩短、一長的頻率出現時,我長吸了一口氣,力發丹田,嘯聲脫口而出,同時向南飛奔。
  經過了日本楓割寺一戰,我的內力在幾大高手的幫助牽引之下,有了潛移默化的提高,今天是第一次施展。嘯聲一起,聲震四面山谷,激起無數層回音,立刻把對方的呼哨聲蓋了過去。
  夜色仍然昏暗,但我和對方憑著聲音指引,半分鐘之內便在一個突起的小山峰頂上相遇。
  「老虎——」隔著三十步,我已經縱聲大叫,心情一陣激動,喉頭竟然有了微甜的血腥味道。
  那個人穿著一身灰色的皮裝,脖子上繫著條米白色的絲質圍巾,半尺長的穗子隨風飄擺著。相距十五步,他便開始仰天大笑,凌空飛躍起來,與我在半空裡相擁,一同飛旋著落地。
  「風,終於又見面了!我還以為,沙漠裡的分別是這輩子最後一次會晤呢,哈哈,老天有眼,又一次幫我重回陽間了,哈哈哈哈……」他的笑聲將臨近的夜梟全部驚動起來,撲扇著翅膀吱吱喳喳地飛向樹叢深處。
  除了老虎,誰還有這種一笑震驚山林的豪情?只是我絕對沒想到能在這個地方看到他。
  他的手掌依舊粗糙有力,滿腮鬍須也肆意扎煞飛揚著:「風,有沒有酒?咱們兄弟倆喝上一場,然後再討論一件天大的怪事——」
  我放開他的手,驀地看見他左邊臉頰上一道兩寸長的傷口血肉外翻,滲出的血珠不斷地滾落到脖子上。
  「發生了什麼事?誰傷了你?唐心呢?」我急促地追問。能將老虎傷成這樣的人,武功必然高明到極點,如果仍然左近,我一定得告誡顧傾城與衛叔他們小心戒備才是。
  「風,這道傷口是日本人送給我的,不過卻是上次盜經時發生的事了……唉,這件事一句話兩句話說不清楚。咱們先喝酒,邊喝邊告訴你。」
  老虎眉頭一皺,兩眉正中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川」字。他的眼神之中,除了焦灼之外,更多地充滿了難言的困惑。
  相信此刻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在狙擊手的瞄具裡看得一清二楚。
  我望了一眼老虎趕來的方向,黑魆魆的遠山千峰壁立、亂樹叢生,不知道藏著多少未知的凶險。既然他堅持先去喝酒,我也只能由他。
  回到營地,所有的隊員已經解除了緊急戒備,四下散去,只有顧傾城與衛叔等在那裡。
  老虎對衛叔非常注意,不止一次地偷偷打量著他,一股無言的殺氣正在兩人之間瀰漫著。
  我帶他進了我的帳篷,喝酒是小事,我很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能夠讓他變得那麼困惑?
  一直到整箱的人頭馬洋酒搬上來,老虎才逐漸放鬆:「風,你從哪裡找了這些幫手來?那個老傢伙看上去非常古怪,並且那小妞兒雖然滿臉帶笑,骨子裡卻充滿了殺氣。唔,你跟他們在一起,實在是夠糟糕的,蘇倫小姐呢?她沒來?」他開了一瓶酒,絮絮叨叨地嘟囔著,嘴對嘴地喝了兩大口,發出「嘖」的一聲長歎。
  像他這種老江湖,目光如電,能夠輕易地在瞬間識破別人的偽裝。我保持沉默,任他自說自話,以期盡快地拉回正題。
  其實每一個飽經風霜的江湖人物都有自己的秘密,畢竟能在腥風血雨中屢次幸運地活下來,傷口多少、多深,只有自己知道。
  「風,如果我告訴你,好多天來,我一直被囚禁在一個透明空間裡,做著每天週而復始的怪事,你信不信?」他又仰面喝了幾口,整瓶酒已經去掉一半。
  我在玻璃杯裡加了三顆冰塊推給他:「喂,人頭馬不加冰,比航空煤油還難喝,你忘了?」
  冰鎮過的酒會讓人更容易變得清醒,今晚的夜還長,我不希望他幾分鐘就醉倒過去。
  老虎順從地在玻璃杯裡倒滿了酒,舉在眼前,空茫無奈地自語著:「好多天,我像冰塊一樣停留在那個空間裡,半死半活,找不到一點解脫的方法。我十幾次想到過死,但又不清楚死在那樣的地方,靈魂會不會仍舊升天堂、下地獄,所以只好生生忍著,直到剛才突然有機會跑掉。更巧的是,在外面會第一個遇到你,是不是天意要我再回去救小心出來?」
  冰塊在褐色的酒液裡不安地動盪著,像是不可捉摸的三隻精靈。
  「老虎,這麼東一句西一句地亂說,沒人能聽明白。」
  我坦言相告,自己不想在雲山霧罩的敘述裡跟什麼人打啞謎,只想在最短的時間裡弄明白他和唐心到底遭遇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