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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5節

  岩漿竟然是透明的,透過一片迷茫的青色液體,我望見仍在下墜的孫貴,緩慢地垂直降下去。他的身體下面,影影綽綽地似乎有無數鱗次櫛比的屋宇宮殿,而我此刻,就是站在極高處俯瞰著那個世界。
  「風,裡面有什麼?」唯一冷靜的,只有臉色鎮定的顧傾城。自始至終,她都毫無懼色,彷彿一切都在預料之中,比衛叔那種老江湖表現得更出色。
  我長吸了一口氣,再次凝聚內力,讓自己看得更真切一些。視野中,確實出現了無數古老的屋頂,像是一幅恢弘壯闊的潑墨畫,都被一層淡淡的青色覆蓋著。
  「下面,是一個真實而又古怪的世界,我看到了屋頂,還有俯瞰下的街道格局,一個古代的城市……」我一邊敘述一邊不斷地努力思索,畢竟眼前的一切太虛幻了,像是一幅突然出現的立體畫。
  衛叔愣住了,不斷地發出急促的「咻咻」喘息聲。
  顧傾城低聲歎息:「風,要不要我進來,跟你一起研究?」
  她始終是與蘇倫不同的,到現在才提到這個同甘苦、共進退的話題,而且語氣並不確定。換了蘇倫,會在第一時間站在我身邊,共同承擔一切壓力。
  「小姐,你不能去,這裡太古怪,咱們還是先撤回營地去——他媽的人呢?都回來,都給我回來!」衛叔開始氣急敗壞地發脾氣。
  僱傭兵始終是沒有凝聚力的,唯一的合作基礎就是金錢,大難臨頭,搶著各自高飛。
  我向著光柱方向擺擺手:「不必,誰都不要過來。這種情形,已經超越了人力所能扭轉的界限。」
  那輛被緩慢拖拽過來的吉普車,輪胎發出難聞的橡膠灼燒的味道,沒有人清楚它的命運,很明顯,那個將孫貴吞沒進去的入口,是容不下這輛車子的。也許,當鋼索被無限收緊的時候,孫貴會被懸吊在地下的某處,天亮之後,我們還可以想辦法把他拖出來。
  當前最令人困惑的,是無法弄清這些青色的液體到底是什麼。
  「風先生,你做什麼?」飛月尖叫起來,因為我正試探著把電筒插入液體裡。
  假如液體有強力「膠黏性」的話,我相信電筒也會直立著陷進去,一直向下,我就能夠借助它的光芒,看清下面到底是什麼。這種想法聽起來有些瘋狂,但在未知事物面前,一切看來匪夷所思的嘗試,或許都能成為揭開謎題的著手點。
  飛月的思索能力遜於顧傾城,因為後者一瞬間就明白了我的想法:「風,你真是……太聰明了!」她悠然長歎,這種詭異萬狀的環境裡,仍舊能再次輕聲微笑起來。
  女孩子的笑,是男人緊張時的最佳放鬆劑。
  電筒即將接觸到液體表面時,我的五指倏地一鬆,令電筒直立在那片詭異的波光之上。不出我所料,電筒被黏住了,燈光順利地穿射下去,光柱路線恰好經過孫貴面前。
  我希望能弄清楚,當他陷入那個世界時,會不會有什麼蟲類或者獸類異種生物接近他。那是一個毫無參照標準的世界,我的所作所為正應了中國的那句古話——「摸著石頭過河。」
  顧傾城長舒了一口氣,脫口讚歎:「好,太好了。」
  這種急中生智的手段,並不是任何人都能迅速想到並且做到的,我應該能當得起她的這聲讚歎。
  衛叔和飛月也明白過來,跟著長歎:「可惜電筒能夠支撐的時間太短了——」
  其實現成的倒有一個強力的照明工具,就是這輛被拖拽過來的吉普車。假如能夠把它頂上的探照燈摘取下來的話,有效照射距離,至少在五十米以上,電力供應更能長達十小時以上。
  我凝視著跌跌撞撞的車子,剛剛考慮成熟,顧傾城已經向吉普車一指:「風,或許咱們能夠借用它看清楚一切。」
  又一次,我們的想法不謀而合,她雖然醒悟得稍慢一些,但至少對我的想法有了進一步的支持和補充。
  沒有人進洞來幫我,衛叔那張鐵青色的臉,隱藏在光柱照不到的暗影裡。
  我調整了一下心情,盡量不做出輕舉妄動的計劃,可以慢慢等到吉普車被拖到眼前時再做打算。
  那些液體具有良好的透光性,電筒光柱追逐著孫貴的身體,大約在三分鐘內,電筒也完全進入了液體中。
  「下面到底是什麼?」顧傾城提高了聲音,「難道是——」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我猜她想到的應該是「阿房宮」三個字。看到那些古建築屋頂的剎那間,「阿房宮」也是在我腦海裡彈出的第一個問號。
  「第二座阿房宮」一直是蘇倫孜孜不倦探索的目標,從李家那本古籍畫冊所描繪的內容裡,也能證明這座大山裡藏著某個與秦朝有關的秘密,所有線索關聯起來,無怪乎我和顧傾城都在第一時間裡將答案指向這一點。
  「我看不真切,那些建築物連綿廣闊之極……」
  我只能在青色的背景裡,看到屋頂上造型古樸的瓦片,某些突起的飛簷尖角上,羅列著巨大的泥馬、走獸。
  「不可能,不可能……」衛叔陡然揚起手臂,大聲叫起來。
  「什麼?」顧傾城立刻反問。
  我揚起雙臂,制止他們的交談,因為親眼目睹那個世界的是我,而不是其他任何人,所以,任何疑點和答案,都會第一時間浮起在我腦海裡。比起衛叔的因循守舊,我更有懷疑一切、解答一切的能力。
  「顧小姐,我在懷疑,從我站立的地方到那些建築物的位置,垂直距離到底是多少?幾十米、幾百米還是幾千米?我現在的感覺,像是到達古城西安之前,從飛機舷窗裡俯瞰時看到的情景,至少在幾千米的高度,但我剛剛卻能看到那些建築物頂上的某些雕飾、泥馬、瓦片,這能證明我在它們上方只有幾十米的垂直距離。這一點根本無法解釋,除非……除非……」我仰頭望著洞頂,終於下決心說出了答案,「除非這個入口本身就是一個潛望鏡,無所謂距離的遠近,只要調整鏡頭上的焦距旋鈕,就會得到忽遠忽近的圖像。」
  衛叔緊跟著發出「嘖嘖」的驚歎:「風先生,我要說的,就是這個問題。」
  集思廣益,眾志成城,假如有十個衛叔這樣的老江湖作為幫手,想必更能激發我的想像力。
  這個「焦距調整」的想法乍聽起來有些異想天開,但仔細想想,也很容易理解。人或者動物、交通工具能夠做瞬間移動,或者小件的物品也能在外力作用下發生位置的改變,但我視野裡觀察到的,卻是一大片古建築群,要想挪動它們,難度無異於古人常說的「挾泰山以超北海」,至少在地球人的能力範圍內無法做到。
  與之相反的,光學儀器可以很輕易地做到這一點,早在二十世紀中期,即使是普通的家用型照相機,也具備調焦功能,可以將觀測鏡裡的圖像隨意拉近或者推遠。
  顧傾城「哦」了一聲,抬手撫摸著自己的黑髮,忽然面露苦笑:「旋鈕?如果真的存在這種旋鈕,到底冥冥之中,是什麼人在不停地扭動它?」
  我再次低頭看著液體中的世界,那些古建築的影子又一次遠了,猶如焦距調整到遠端極限一般。此時的感覺,至少是在五千米的高空俯瞰,建築物之間的街道,模糊得像是最細的鉛筆一般。
  「旋鈕?」我猛地想到了什麼。
  旋鈕、齒輪,都是近代工業高速發展後產生出來的新事物,之前蘇倫一直提到「亞洲齒輪」的不解之謎,我曾對此表示過異議。現在看來,這種忽遠忽近的焦距調整,其詭異程度,不亞於傳說中可以消弭一切戰火的「亞洲齒輪」了。
  假如真的有某個齒輪,具備傳說中能夠帶來和平的神奇力量,相信全球那麼多反戰人士,必將前赴後繼地去探索它,直到有一天讓這個秘密大白於天下。
  手電筒的光芒孤零零地懸掛在青色世界裡,連接孫貴身體的鋼索下落速度逐漸加快,我已經做了決定,借助探照燈,一定要看清下面的世界。
  時間已經成了不重要的東西,就在衛叔他們後面,天空漸漸泛起了魚肚白,天很快就要亮了。
  從龍格女巫在我的帳篷裡殺人到現在,一步一個猝變,驚險詭譎之至,每個人的神經都崩緊到了極點。我很奇怪飛鷹、梁威和李康為什麼沒有出現,難道是要故意避開隧道裡的危險?
  吉普車距離我十步時,我用力搓了搓雙手,準備躍到車頂,把四個歐洲出品的頂級探照燈摘下來。當然,拆卸汽車裡的蓄電池和接駁電線還要稍微費一點時間,我相信自己能在三分鐘之內徒手弄好一切。
  「風,我總覺得,還會有某種變化,這並不是詭異事件的最終結局……」顧傾城猶豫起來,從衛叔手裡接過望遠鏡,向我身後的隧道深處張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