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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7節

  我站起身,向飛鷹做了個「少安毋躁」的手勢:「我去看看,你跟飛月守在這裡,省得被人抄了後路。」
  在人員安排上,飛鷹太過大意,總以為這種偏僻之處不會有敵人出現,連洞外的警戒哨都免了。這一點只能歸結於沉悶的叢林跋涉讓他的思維能力下降的緣故。
  「風先生,你多加小心。」飛月仰著臉,關切崇拜之情不加絲毫掩飾。
  我並不想刻意把自己突出塑造為英雄,只是很多時候,局勢所迫,必須要有人挺身而出。比如現在,飛鷹已經失去了方寸,領導大局的重任只能落在我身上。
  「沒事。」我向她微笑著。
  就在回頭的一剎那,一聲歎息遙遙傳來,聲音雖邈遠,卻像一道驚雷狠狠地撞擊在我耳膜上,因為我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那歎息是來自於蘇倫的,這一點毫無疑問。
  「蘇倫——」我禁不住提氣長嘯,回聲震動山谷,比起飛鷹呼喚唐清的那一聲更強勁十倍。唐小鼓、巴昆兄弟、李康同時被震醒了,驚慌失措地揉著眼睛,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歎息聲來自洞裡,我心裡突然燃起了希望:「蘇倫一定在裡面!雖然不清楚與她相隔多遠——」
  「風先生,你幹什麼?」飛月推開唐小鼓,起身向洞裡張望著。
  「我聽到了蘇倫的歎息聲,一定是她。」我相信自己的聽覺和判斷力。
  飛鷹用力搖頭:「不可能吧?某些回聲經山洞折射後,會變得跟人聲很相似,你肯定是聽錯了,蘇倫怎麼可能突然出現在隧道深處?」
  他指向來路,無言地聳了聳肩,意思不言而喻:「既然沒有足跡,蘇倫是從哪條路進入隧道的?」
  江湖上有踏雪無痕的輕功,但蘇倫是探險者,根本沒必要隱藏自己的行蹤。
  我無法解釋,轉身向洞口走。
  飛月跟上來:「風先生,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我搖頭拒絕了她:「不必,留在這裡,當心有敵人跟蹤。」西南馬幫的人隨時都可能從暗處跳出來,給他們甕中捉鱉的話,那就栽到家了。而且我知道,隧道裡有危險,飛月太年輕,一旦發生不測,我將終生無法原諒自己。
  隧道裡陰森森、涼颼颼的,比外面的溫度至少要低五攝氏度。
  我急步向前,從石柱的間隙裡穿過,大約走了三十米,便看見梁威正雙手抱著衝鋒鎗,面向正南,凝立不動,似乎正在沉思之中。
  電筒光柱像無數巨大的剪刀,肆意地剪切著無邊的黑暗。沒有人說話,只有遙遠的山洞深處,偶爾有像風聲也像鳥鳴的奇怪動靜傳來。石柱的數量和直徑並不隨山洞的橫截面積增大而同比例增加的,時粗時細,到了後來,根本沒有兩根相鄰的石柱是直徑相同的。
  在我手邊最近的一根,直徑約一米半,高度接近二十米,摸上去渾圓冰冷。跨出兩步後的另外一根,直徑卻縮減為半米,兩者對比,更讓人感覺無比怪異。
  誠如梁威所說,這種奇怪的建築格局,世所罕見。
  「風,我在想,製造這些石柱的,根本不是人類,或者說,不是跟你我相同的種族——」梁威終於開口了,但語氣低沉頹廢。他沒有飛月那樣的想像力,但並不缺乏對危險的提前洞察。
  再向前去,石柱是交叉錯位的,電筒的光根本無法筆直穿過,所以永遠都無法看清對面有什麼,必須要不停地繞過一根根柱子。
  他攤開掌心,伸到我面前,那是一枚小巧的指北針。這種出產於瑞士的軍工產品,以高穩定、高精度聞名於世。
  我敏銳地意識到他這個動作的含義:「怎麼?指北針失靈?」之所以第一時間聯想到這一點,是因為此前早就有過腕表被磁化的經歷。如果洞裡存在某種不明磁場的話,指北針必定會變成廢物。
  梁威驚歎:「風,你有未卜先知的神力嗎?看都不看一眼就知道?」
  我微笑著搖頭:「神力?太抬舉我了吧?」
第252章 小關突然出現
  在黑暗中繞著石柱穿行,沒有指北針的協助,很容易迷失方向。這還只是進入了隧道的一小部分,越向深處去,迷路的可能性越大。
  梁威在手邊的柱子上「篤篤篤」地敲了幾聲,悲觀地長歎:「受磁場影響,非但指北針失靈,向前推進一百米左右,只怕無線電通訊也會受到強烈干擾。到時候,我們將變成一群瞎子、聾子,困死在這裡的可能性高達百分之七十。」
  我點點頭,這不是聳人聽聞的怪論,我們的任何討論都是基於科學理論上的,絕不會意氣用事。
  左後方有一名隊員突然驚呼:「沒電了!」隨即縱橫交錯的光柱開始次第減少,驚呼聲此起彼伏。粗略計算,我們在洞中探索的時間已經超過了兩小時,已經是電筒供電的極限。
  我拍著梁威的肩膀:「讓大家先撤出去吧,明天繼續進行。」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面對這麼巨大的困境,輕裝上陣的隊員們根本不足以應付,我們需要更多的器械和工具。
  轉身向洞口走的時候,我有一種奇怪的預感——這個怪異的隧道,如同軍方的魚雷模擬發射系統,我們所有的人都像是一顆顆即將出膛的魚雷,受身後巨大的爆破動力所左右。
  梁威也感覺到了,一邊向前走,一邊不住地扭頭向後看。
  我沒提聽到過蘇倫的歎息聲這件事,無法通過石柱陣勢,說再多都沒有用。邁出洞口的剎那,梁威忽然自語:「怎麼總感覺像是子彈出膛一樣呢?難道這個隧道,是按照槍管來復線設計原理構造出來的?」
  空氣推動、旋轉、發射,這是一顆子彈運動的全過程,但如此巨大的空間,是用來發射什麼的?況且,它是正方形漏斗的結構,與槍械的工作原理並不相同。
  梁威表情複雜地看著我:「風,以你的江湖閱歷,能解釋這個隧道是用來做什麼的嗎?」
  我毫不考慮地搖頭:「不能,但我想一定有辦法到達石柱的盡頭。」
  這些石柱的分佈像是世界主題公園裡的迷宮,迷宮是死的,人是活的,所以我才那麼肯定能穿過去。
  暮色已經從四面垂落下來,隊員們忙著搭建帳篷,巴昆兄弟生起了四堆篝火,映亮了這個荒涼的山谷。每個人都顯得情緒低落,精神疲憊,匆匆吃過幾片壓縮餅乾後,便鑽入了帳篷。
  我坐在篝火旁,電話已經在掌心裡翻來覆去幾十遍了,很想打給關寶鈴,但極力克制著。蘇倫正處在未知的困境裡,我不想在這種關鍵時候,再惦記著個人的情感世界,那是對蘇倫的無形傷害。
  梁威攥著一隻扁扁的俄羅斯軍用酒壺,踢踢踏踏地走過來,一屁股坐在我身邊,滿身都是酒氣。
  「風,聽我的話,咱們回頭吧。」他沒喝醉,聲音冷靜清晰。
  我無言地撥拉著火堆,抓了一把枯枝丟上去,立刻發出一陣「辟辟啪啪」的怪響,隨即被火舌吞沒。
  「把你換成老虎,我也是這麼說,誰叫我們是朋友——朋友之間,要麼不說,要說就要講真話。前面很危險,這支隊伍裡已經莫名其妙地損失了不少人,如果一味地向前闖,別人死不死,我都不在乎,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送命。」
  他舉起酒壺,咕咚一聲喝下一大口,殘酒沿著嘴角滑落在下巴上。
  「我回不了頭。」我平靜地回答他。
  「為什麼?你到底要找什麼?」他聽懂了我的話,但卻不明白我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