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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4節

  今天天氣晴朗,似乎紅小鬼的氣象預報並不准,路面也平坦了許多,慢慢地,隊員們的心情都好起來,有幾個人竟然悠閒地唱起歌來。山林裡不斷地掠起三三兩兩的灰喜鵲,嘎嘎咕咕地叫著。
  我的手腕上換了一塊飛鷹送的表,那天強磁場出現時,只有我跟何寄裳的腕表倒了霉,其他人根本毫無察覺。
  上午十點鐘,前面的路漸漸收緊,兩邊岩石高聳,我從望遠鏡裡看到,正前方已經被大山阻住,雖然還沒看到什麼隧道,卻也能想到,必須有個山洞鑽過去,否則這些壁立幾十丈、上百丈的山巖,如何才能攀上去?
  路面上的雜草生長茂盛,幾乎已經把小路全部變成了草地,根本看不出有人行走過的痕跡,偶爾裸露出的岩石也呈現出一種被烈火灼燒過的灰褐色,跟別處的山體完全不同。
  梁威帶人在前面探路,與大隊相隔一百米左右,不時地從對講機裡發出「安全、安全」的報告。
  飛鷹的精神有些緊張,因為剛剛在行進過程中,我已經把何寄裳的話全部告訴了他。
  「石柱?隧道?如果連她那樣的高手都無法通過的話,不會是諸葛亮布下的八卦陣吧?這可真是奇怪了——風,你說蘇倫能一個人走出這麼遠嗎?以她的江湖閱歷,不可能犯孤軍深入的錯誤,對不對?」他不住地疑神疑鬼地左右張望著,弄得隊員們雙手抱槍,人人自危。
  如果山洞裡僅僅是八卦陣倒是件好事,關於這種陣法的四百多種變化,我幾乎背得爛熟,閉著眼睛都能順利穿過。不過那是不可能的,因為何寄裳並非江湖上不入流的小角色,八卦陣也同樣難不倒她。
  「老大、風,前面發現隧道入口,請大隊暫停,等候進一步報告。」對講機裡猛地傳來梁威的示警聲。
  飛鷹舉起雙手,所有人立刻散開,分佈成戰鬥隊形。
  望遠鏡裡出現了一大片平滑的黑色石壁,寬度約二十米,筆直豎立,高不可攀,想必那入口就在石壁下面,只是給雜草和灌木擋住了。
  「看來,何寄裳的話是對的。」飛鷹有些沮喪,江湖傳言害人不淺,如果不親身到這個地方看看,根本不相信,所謂的「蘭谷」就在山體下面,而不是兩山夾縫中的一個山谷。
  空空小生的謊話雖然騙過了蔣家兄弟,卻沒能保住自己的性命,淪入了盜墓者們通常的宿命結局,為「懷璧」而死。至於蔣光、蔣亮兩個,更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等到失去了被西南馬幫繼續利用的價值後,像是兩只可憐的螞蟻一樣,死於「那東西」的魔力之下。
  「風,咱們是不是真的要進入隧道?或者就在這裡返回,停止這次行動?」飛鷹湊近我,低聲詢問。
  危急關頭,人情和金錢都不如保命重要,他的反應在我意料之內,連續不斷的神秘殺戮事件,已經磨滅了他的江湖道義。二十年之前,他是「雲不遮我眼、天不阻我翼」的西南邊陲第一好手飛鷹,現在,只有虛名還在,人已經失去了昔日的豪情膽氣。
  我毫不猶豫地點頭:「當然是前進,放心,天下任何一種奇門陣勢都可以破解,一旦有新的發現,我會電話調派新的援軍過來,不會讓大家陷入孤立無援的困境,相信我!」
  找不到蘇倫,我絕對不會回頭,因為手術刀的遺囑裡,已經把蘇倫托付給我,我也在他墓前鄭重發誓答應過,要照顧蘇倫一生。
  「這個……」飛鷹猶疑沉吟著。
  我直盯著他的雙眼:「飛鷹,任何時候,只要你覺得無法繼續撐下去,都可以選擇退出。每一個江湖人都需要朋友的支持幫助,但我絕不會讓自己的朋友涉險、送命。從現在開始,只要告訴我一聲,馬上可以離開,而不需要任何理由。」
  飛鷹的臉倏地漲紅了,伸出雙掌在臉上用力搓著,借此掩飾自己的尷尬。
  飛月不滿地叫了一聲:「大哥——」放開手裡牽著的小女孩,走到我面前,豪氣滿臉地說,「風先生,我們不會半途撒手的,不管遇到什麼事。」她的嘴角用力抿著,帶著一絲「少年不知愁」的稚氣。
  無知者無畏,她胸膛裡的熱血還沒有被江湖凶險冷卻下來。
  半空中一聲山鷹的唳叫遠遠傳來,那個小女孩突然撒腿向左前方跑,嘴裡含混不清地叫著:「姑姑、姑姑……」山路上沒有人,只有一眼望不到邊的枯草,被她的棉鞋踩得「喀嚓喀嚓」胡亂折斷,濺起一陣陣浮塵。
  「喂,停下!小妹妹別亂跑!」飛月想要縱身去追,我一把抓住她,低聲阻止:「別動,讓她跑。」
  小女孩的來歷很古怪,如果她肯開口說話,證明已經到了她曾經熟識的地方。向前跑了二十幾步後,她的身子漸漸消失在半人高的草叢裡。
  我向飛鷹、飛月吩咐:「等在這裡,不要輕舉妄動——」隨即彎腰直追過去。
  半分鐘內,她重新出現在我視線裡,一直跌跌撞撞地向前跑,最後停在一塊凸起的岩石下面,愣愣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那塊兩米長、半米寬的石板從山壁上探出來,像一道天然形成的屋簷。
  「姑姑、姑姑……」她對著石壁低聲叫著,神情古怪。
  四周沒有異常動靜,我緩步走過去,站在她身邊。石壁上什麼都沒有,顏色、紋理跟其他山壁沒有任何不同。
  「小妹妹,姑姑在哪裡?」我蹲下來,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的臉。
  「姑姑去了很遠的地方,要去抓蝴蝶,要我在這裡等。」她的聲音漸漸變得清晰了,眼睛也開始慢慢發亮。
  「姑姑叫什麼名字?我給她打電話好不好?」我取出電話,在她眼前晃了晃。
  小女孩彎著嘴角笑起來:「唐清,姑姑叫唐清,唐——清,不過她不喜歡別人打電話給她……」
  我覺得「唐清」這個名字非常耳熟,腦子裡轉了個彎,禁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趕緊向側面跨出一步,離開她遠一點。
  蜀中唐門現唐清,五雷轟頂不出手——這是江湖上的朋友送給唐清的兩句話,她是這一代的唐門年輕高手裡,最具實力的一個,與唐心不相上下。「五雷轟頂」指的是來自尼泊爾雪山教派的五名職業殺手,最擅長五個人協同合作,刺殺一切價值五百萬美金以上的目標人物。
  唐門的仇家僱傭了「五雷轟頂」上門尋仇,恰好撞見唐清,結果沒有人看到她出手的情況下,五個人一起中毒身亡,然後就悄悄從這世界上消失了。正是有了唐清、唐心這樣的年輕高手,蜀中唐門這個古老的江湖門派才在二十一世紀的今天,越來越煥發出令人奪目的光彩。
  我向著對講機發出警示呼叫:「大家注意,小女孩是蜀中唐門的人,有可能唐清就在左右,千萬小心。」任何事,一旦有唐門的人摻和進來,馬上就會變得撲朔迷離。就連上次在埃及沙漠裡發生的「老虎盜書」事件,也是因為神秘的唐心在場,結果與盧迦燦一起消失,不知所終。
  一陣雜沓的腳步聲響起來,飛鷹帶領著大隊人馬火速圍攏過來,這一次,連飛月也凜然變色,一邊走,一邊不停地翻看著自己的手掌。只有她近距離接觸過小女孩,如果發生中毒事件的話,她將是首當其衝的一個人。
  所有的槍口都對準了小女孩,每個人都如臨大敵。
  「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我壓抑著巨大的不安,盡量讓自己臉上的笑容變得自然。
  「我?我叫唐小鼓,就是一搖起來咚咚響的撥浪鼓。」到現在為止,她的神志和思維能力已經完全復原,眼珠轉動時,散發著說不盡的聰明伶俐,跟先前癡癡呆呆的樣子有天壤之別。
  飛鷹撓了撓頭,驀地縱聲大叫:「蜀中唐門唐清小姐,我們是進山找人的,跟唐門毫無過節,請手下留情——」叫聲在山谷裡縱橫震盪著,發出不絕於耳的回音,足有兩分鐘時間才漸漸平息下來。
  「這不是示弱,其實咱們沒必要多樹強敵,是吧?」他向我苦笑著。
  飛月歎了口氣,當著所有隊員的面,她不好說什麼,只能鬱悶地皺著眉,踢著腳下的草根。
  沒有人應聲,唐小鼓笑嘻嘻地看著飛鷹:「沒用的,姑姑去了很遠的地方,好像叫什麼什麼宮,就在那邊——」她向前指著,正是梁威他們的位置。
  北風捲起了她的頭髮,飛鷹、飛月幾乎同時打了個寒噤,緊閉著嘴,似乎是在防止自己失聲叫起來。
  我長吸了一口氣,把手伸向唐小鼓:「來,咱們去前面找找,看姑姑是不是在那裡。」
  這個時候,穩定軍心比什麼都重要,我不希望大家被蜀中唐門嚇破了膽,隊伍發生嘩變。
  小女孩握住了我的手,大眼睛眨了眨,天真無邪地笑著:「你是個好人,姑姑說,好人是不會死的,你說呢?」
  從來沒跟這樣可愛的小女孩打過交道,如果剔除她的唐門身份,肯定會引起每個人的關注,大家都會喜歡她。「蜀中唐門」這四個字,猶如一塊沉甸甸的死亡警告牌,帶給人巨大的心理壓力,避之唯恐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