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盜墓之王 > 第412節 >

第412節

  「等一會兒再說,我們還有事。」何寄裳替我回絕了巴昆,距離影像出現的時刻越來越近了,那才是她最關心的。
  巴昆連連點頭,唯唯諾諾地退回去。
  他能發現什麼?不會說話的驢子能告訴他什麼?剛剛由胭脂帶來的不快馬上被巴昆的神秘表現沖淡了。作為叢林裡的獵手,他們往往能從別人不注意的角落裡發現很多東西。這一次,他發現了什麼呢?
  何寄裳已經換了另外一塊腕表,不停地低頭看著,一分一秒地計算著時間。
  我盤腿坐在草地上,心事重重,思想被分成了四五處,特別是何寄裳說的深入蘭谷的實際情況,如果一切未知的地點都在山體下面,那麼,蘇倫此前做的所有準備工作豈不都白費了?
  當務之急是調集人馬,火速趕到她說的那個隧道外面,做最準確的實地勘測,不相信任何道聽途說。
  蔣光、蔣亮兄弟說過的話,已經被徹底推翻,他們應該是被空空小生騙了——一個成名的盜墓賊是很少說真話的,這是生存競爭的需要。那麼,空空小生一定是進入過阿房宮了?只要有人去過那裡,我就有信心沿著同樣的路徑進去。
  「風,時間超過一分鐘了,怎麼那些影像還沒出現?」何寄裳有些不安。
  的確,二樓的窗口靜悄悄的,我能清楚地看到沒來得及收拾的滿地血污狼藉。昨天的強磁場也沒再出現,她戴的腕表一直平穩而輕鬆地工作著。
  又過了五分鐘,何寄裳黯然長歎:「看來,天哥不會再出現了,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我沉默地搖搖頭,自然界的神秘現象,百分之八十以上是人類應用物理學所無法解釋的。何寄裳惱火地在一棵枯樹上狠狠拍了一掌,滿樹枯葉簌簌地落盡了。
  「你猜,天哥會不會去了那隧道深處,去了傳說中的天梯、地下墓穴?」她的心情變得煩躁無比,思考能力急劇下降,只是一味地隨口亂問。
  「哲學家說,要知道梨子的滋味,親口去嘗一嘗才可以。何小姐,要想解開你心裡的迷惑,明天隨我們一起上路好了,或許我碰巧能破解那些攔路的石柱,大家精誠合作,一定能追著前人的足跡,找到想要的東西,怎麼樣?」我們要追索的目標應該是殊途同歸的,如果大哥留下過什麼線索,必定就在蘭谷盡頭。
  何寄裳忽然警覺地抬頭:「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了。你想借助『碧血夜光蟾』,避開飛蛇的侵擾——」
  這一刻,她像只受驚的野獸,臉上驟然浮現出濃重的殺機。為了「碧血夜光蟾」,她才被毀容逐出門牆,流落於江湖,當然會把那寶貝視如生命。
  我笑了笑,起身向寨門走,在這件事上,最好的解釋就是不加解釋,讓事實說明一切。遇到何寄裳之前,我的目標是過蘭谷去天梯,絲毫沒把「碧血夜光蟾」考慮在內。她不願加入,我絕不勉強,更不會覬覦別人的寶貝。
  「喂,別走!」何寄裳彈身一躍,飛過我的頭頂,攔在前面。
  我冷靜地看著她的臉:「何小姐,你大概是誤會了,我們明日一早上路,在這裡打擾了你兩天,非常感謝。」
  她仍在極其懷疑地審視著我,我繞過她,一直走進寨門。
  「風先生,我在這裡,我在這裡。」巴昆哈著腰飛跑過來。
  我暫時想不出驢子身上的秘密,看著他貪婪又可憐的樣子,直截了當地問:「你要告訴我什麼?價值多少錢?」
  前人說,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為了快速得到有用的情報,我最常用的手法一直是金錢開路,往往行之有效。
  「五……五百塊,人民幣。」巴昆興奮地直了直腰。
  我點點頭,低聲吩咐他:「說吧。」
  他立刻清了清喉嚨,稍帶緊張地說下去:「席勒先生出現後,大家忙著搶救呼喚,是我把驢子牽住拴好的。我發現它腳上的皮掌都不見了。進山之前,我按照蘇倫小姐的吩咐,把所有徵用的牲口去掉鐵掌,更換了皮掌,以利於行走山路。結果,其他驢子的皮掌都在,唯獨這一頭的不見了。」
  我們一邊談,一邊向拴著驢子的那棟木樓走過去。
  村寨裡的人個個都很平靜,並沒意識到西南馬幫的人曾經虎視眈眈地到達了寨門,又悄然而去。包括飛鷹手下的隊員在內,都缺少這種應有的戒備意識,這樣的戰鬥狀態,絕不會是胭脂帶領的那隊人的對手。
  我腦子裡突然冒出了一個新想法:「在蘇倫的探索計劃中,除了李康這夥人、飛鷹這支隊伍,會不會還存在著另外一隊伏兵?」
  蘇倫做事很小心,應該比我更清楚飛鷹的戰鬥力,所以完全有可能做到「狡兔三窟」,在兩路援兵的假象後面,還會有真正的主力存在。換了是我,可能也會這麼做,把老弱殘兵擺在表面上,故意麻痺敵人,實際上一旦遇到突發事件,最後一隊,也是實力最強大的一隊馬上出現,動手清掃障礙。
  「風先生,風先生,我還繼續說嗎?」巴昆誤解了我的沉默。
  我們已經走到拴著驢子的簷下,它正懶洋洋地躺在地上,四腿平伸地休息著。不用巴昆說,我也看到驢子腳上的皮掌不在了,只留下光禿禿的腳底板。
  「這個樣子,走不了十里山路,它的腳就會被石板和荊棘磨破,很快,四條腿就一起廢了。風先生,問題並不是出在我這裡,所有的皮掌和鐵釘都是精心挑選過的,其他驢子腳上的都沒事,只有這兩頭。」
  他困惑地撓了撓頭皮,向我苦笑著:「我不知道這代表了什麼,只是上次釘過的皮掌,至少能跋涉五百公里而不掉,到底為什麼呢?」
  首先可以排除一點,沒有人會處心積慮地跟驢子上的皮掌過不去,拿鉗子把釘子拔掉。我聯想到的是另外一件事,如果驢子曾進入過一個力度無比強大的磁場,鐵釘會不會被吸走呢?過去有一個物理學家們的磁力試驗實例,內容是把一隻全身砸滿鐵釘的木箱,放入磁力範圍內。當磁力無限加大時,無論多長的鐵釘都會被拔起來,最終導致木箱散落成木板。
  我覺得,只有這個例子能解釋皮掌的失蹤,可惜以巴昆的思維能力,無法跟我探討這個科學問題。他拿了我付出的五張紙鈔後,樂顛顛地離開,大概是向自己的兄弟們炫耀去了。
  李康已經把父親的屍體搬走埋葬,何寄裳的手下也以最快的速度清理完殺戮現場,並且燃起了一爐熏香。等我再次登上二樓,一切都恢復了原狀,只看表面現象,沒有人能意識到蔣光、蔣亮、李尊耳三個活生生的人已經從這世界上消失了。
  我很想撥個電話給什麼人——現在,我需要有人在我身邊,聽我對種種神秘事件的分析,然後逐一討論驗證。特立獨行是人類最高貴的品質之一,但在層層迷霧籠罩的困境裡,更需要有一個智慧跟自己基本相等的夥伴,相互砥礪修正,避免走彎路。我不想也不敢再耽誤時間了,蘇倫下落不明,早一些找到她,就能少一點讓她受傷害。
  何寄裳夠聰明,武功、毒術也夠凌厲,只是她與我的思想考慮方向偏差太遠,並且一提到「碧血夜光蟾」就會下意識地產生敵對情緒,所以,她不可能像蘇倫、蕭可冷那樣,跟我息息相通。
  北海道方面未完成的事很多,蕭可冷自然不能離開,那邊還需要她獨撐大局。
  下意識地,我撥出了一個號碼,然後把電話放在窗前的桌子上。屏幕上的撥號圖標不停地閃爍著,大概過了十秒鐘,對方接起了電話,是一個甜美溫柔的女聲:「風?」
  我一下子愣住了,這個衛星電話的號碼是到達妃子殿後才啟用的,她不可能預先獲知。
  「我知道是你,風,你還好嗎?」看不見對方的表情,但從聲音裡聽出,她正在微笑。
  我拿起電話,帶著意外的驚喜:「顧小姐,你怎麼會猜到是我?」一牽扯到古琴,我便會想起她,並且深信,她在古琴上的造詣,遠勝過兄長顧知今。只是,萬沒想到,她會第一時間叫出我的名字。
  「那有什麼,我有吉普賽女巫的魔法水晶球,任何人都逃不脫它的影像追蹤,而且,我還知道,你在西南邊陲的北緯三十度線上,具體位置應該在毀諾坑、落鳳坡、妃子殿連線一直向南的位置,對不對?」她胸有成竹地說著,但語調平和,絕沒有咄咄逼人的氣勢,如一杯極品烏龍茶,清香撲鼻而來。
  我們在電話兩端同聲大笑,雖然只有一面之緣,卻仿如深交十年的摯友。她當然不會有水晶球,也不會是吉普賽女巫,我更希望這是一次心靈感應的完美嘗試,在我想到她的時候,她也恰巧想到了我。
  夕陽已經落山,窗口對面,何寄裳愣怔地木立著,向我這邊凝望。
  明天,我會帶人離開,一直向南挺進,潛意識裡,我對何寄裳的話深信不疑,才會撥打顧傾城的電話,詢問關於古琴的事情。
  「風,你向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事到臨頭抱佛腳,有什麼問題請說,只要是關於古琴的,我會盡我所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她比我更爽快,幾乎沒有寒暄便直指正題,我也最欣賞她這種「正事放在第一位」的行事作風。
  「顧小姐,我想請教一架古琴的情況,琴身上鏨刻著『雎鳩』的小篆印鑒——」我走進秘室,打開電腦,找到何寄裳畫出的古琴簡圖。在這種黑白草圖上,看不出更多細節,或許明天到達那個隧道外面之後,我能得到更直觀的認識。
  電話那端,顧傾城輕輕「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