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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1節

  蕭可冷連做了三次深呼吸:「風先生,我準備好了。」
  我們沿鐵板邊緣走了一圈,仔細觀察,它的立面上並沒有任何圖形標記,切面處整整齊齊,以我們的常識,竟無法區分它是鑄成抑或切割而成的。
  「這個東西,似乎並不常見,難道不是地球上的產物?」我自言自語。機械加工技術經過幾百年的發展,可以說已經達到了地球人智慧的極限,鑄造過程會給鐵板留下一個「鈍」的立面,而切割過程則是要留下一個「銳」面,無論如何打磨,都能看出切割痕跡。
  這塊鐵板的立面光滑無比,如果不是帶著「亞光」的效果,幾乎可以用來當作鏡子照。
  蕭可冷聳聳肩膀:「如果它的作用只是用來遮蓋,處理成如此光滑的結果,毫無意義,對嗎?」
  我突然發現,無論蕭可冷的思路多麼敏捷,還只是停留在「地球人思維」的標桿上,無法突破這一層阻滯。
  「小蕭,你為什麼不想想,地球上的金屬立面,除了鉛板之外,還有哪一種能在射線探測下遁形?既然它本身的元素構成是我們不知道的,焉知它的形成過程不是如此?之所以產生射線探測不到它的結論,最大的可能,就是它像一塊水晶,射線可以毫無阻礙地穿過它,無數次地循環進入、透出、返回而不產生任何衰減。」
  這是我苦思冥想後的結論,不過地球上迄今為止還沒發現過任何一種外形像鐵板的金屬。如果提到「水晶一樣的金屬」更是匪夷所思。
  我們一邊交談,一邊同步搜索著鐵板表面,確實沒發現任何特殊標記。只是蕭可冷為了我的「水晶」理論,臉色一直陰晴不定,情緒壞到了極點。
  太陽西斜時,我們停在鐵板的正中,也就是九宮格的核心位置。
  「風先生,可以挪開它了嗎?」蕭可冷的聲音裡透著無比的倦怠。
  黃昏即將來臨,今晚挑燈夜戰不可避免了。
  我點點頭,向她微笑著:「小蕭,振作點,我們即將發掘出的秘密會讓日本人震驚,這將是中國人與朝鮮人自從抗擊美國侵略勝利後的五十餘年裡,又一次成功的合作。」這段本來可以當作笑料的話,卻讓蕭可冷陡然間變得冷漠起來。我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她是朝鮮人不假,但此刻對自己的國家,只有恨,沒有愛。因為正是那個強大的國家政權毀了她的家庭,讓所有人天南海北離散飄零。
  「對不起。」我馬上道歉。
  蕭可冷搖搖頭,率先登上木梯,離開深坑。
  在吊車開始勾掛動作時,工人們需要在勾掛點的位置繼續下挖,以便讓掛鉤伸入鐵板下面。我發現鐵板下壓著的是石砌建築,那是一種乳白色的石頭,顏色與「亡靈之塔」上的一模一樣。
  三十分鐘後,夕陽徹底落下之前,兩輛吊車一左一右準備完畢。
  我站在那輛大功率吊車上,將手裡的小紅旗向下一揮,吊運過程正式開始。
第228章 鐵板下的雀殺陣
  揭開謎底的瞬間終於到了,所有的日本工人伸長了脖子,目不轉睛地盯著鐵板移開後露出的地方,陡然間變得像一群被掐住了脖子的呆頭鵝。鐵板下面,竟然映出粼粼晃動的水光,隨即升起一股陰寒之氣,令人渾身都在起雞皮疙瘩。
  鐵板被整塊移開,落在主樓前的混凝土路上,連吊車上的司機都好奇地跳出駕駛室,攀上吊臂去看。
  蕭可冷叫了一聲:「風先生——」
  突然之間,院子裡的所有聲音都靜了下來,所有人被鐵板下的詭異情景震懾得鴉雀無聲。
  那是一個九米見方的深井,中心卻是用乳白色的石頭砌成了一隻振翼飛翔的麻雀形狀,它的頭指向正北,尖嘴左右,各刻有一朵蓮花,左邊青色,右邊粉紅色。雀尾部分鑲嵌著一隻黃銅羅盤,直徑半米,閃著幽深晦暗的光澤。
  我手裡的紅旗緩緩跌落,十指因為過度的緊張而僵硬得厲害,什麼都無法握住。
  「啊,這是什麼?這是什麼……」工人們向前擁擠著,站在大坑邊上向下張望著。那只龐大的麻雀造型佔據了深井的二分之一面積,其他地方全部是青碧色的水,水面與井沿恰好持平。
  夕陽已經落山,晚霞的餘暉斜灑在水面上,浮光像跳躍的金浪般輝煌媚惑。
  我深吸了一口氣,轉頭向水亭裡望著,那張圖紙仍在茶几上,但現在已經不必管它了,因為鐵板下覆蓋著的,就是一座極其標準的「九宮八卦雀殺陣」。我不得不承認事情變得越來越詭異了,主樓下竟然早就存在這麼一個奇門陣勢,跟「通靈之井」裡的神諭不謀而合,並且是用一種特殊的鐵板遮蓋著,不為人知。
  大哥究竟要做什麼?總不會是提前十五年便預料到大亨的病,而後未卜先知地建造了神諭裡表達出來的陣勢?一切太古怪了,根本就超出人的想像力——
  我跳下吊車,緩緩向前走,工人們自動閃開,讓我過去。
  井壁的寬度約為半米,麻雀的嘴、尾、兩翼跟井壁的四邊中心點相連,自然而然地將水井劃分為四個互不相連的水域。整個造型的表面非常平坦,曲線圓滑,在俯瞰的狀態下,麻雀的形象呼之欲出,而且是一隻怒飛激進的麻雀,似乎正在向某個地方發動悍然進攻,帶著山呼海嘯一樣的氣勢。
  「朱雀高飛急,主戰爭、殺伐、屠戮、焚燬。」——這是「九宮八卦雀殺陣」的評語。
  麻雀飛去的方向,就是布下「一箭穿心局」的木碗舟山楓割寺,雀與箭形成的生死之爭,勝負難料,成敗只在須臾之間。
  工人主動遞過木梯,搭在井壁上。
  「風先生,先不要下去,我會找北海道最好的潛水公司過來,馬上。」蕭可冷鎮定下來,一邊取出手機撥號,一邊跟到我身邊,阻止我踏上木梯。
  我停在木梯旁,低頭凝視著羅盤,不知道會不會是某種巧合,我覺得自己曾見過它,就在遇到大哥楊天與嬰兒時期的「我」的那次幻覺般的夢裡。它曾經被懸掛在書房頂上屋樑的交叉點上,而大哥也就是憑借它的指引在尋找什麼東西。
  蕭可冷只用了三十秒便結束了與潛水公司人員的對話,對方答應半小時內派人趕到,並且攜帶最新式的潛水裝置。
  我覺得深井裡的一切,像又一場詭異的噩夢,呈現在我面前的,都是以前從來沒想過的東西。如果這兩朵蓮花與鼠疫手臂上鐫刻的一模一樣,那麼它們的花瓣部分,是不是也會由無數阿拉伯數字組成?正好小燕在這裡,可以順利地破譯它們。
  「風先生,您不要嚇我,要不要抽支煙提提神?」蕭可冷無助的聲音響起來,帶著哀求的表情。她從口袋裡取出一個銀色的金屬盒,翻開蓋子之後,竟然是五支不帶過濾嘴的紙煙。那個煙盒本身帶著一種奇怪的香味,一聞便知道是優質海洛因的氣息。
  吸食毒品的確可以起到短暫的精力「充電」的作用,但這種方法還不如我的「兵解大法」管用。
  我搖搖頭,蕭可冷面帶愧色:「蘇倫姐說過,牽扯到大俠楊天的奇特變故會讓您心情極度動盪,要我預先準備了這些鎮靜用品,不好意思。」她「啪」地一聲扣好了盒子,重新放回口袋裡。
  只有蘇倫才是最懂我的人——
  我心裡掠過一陣小小的感動,輕輕搖頭:「謝謝你,小蕭,我沒事的,只是覺得那羅盤似曾相識。請你安排工人們拉扯燈網,今晚一定要探個究竟。」
  暮色合攏的時候,兩名身材瘦長的潛水員匆匆趕到現場。
  四角瞭望塔上的探照燈派上了用場,掉轉燈頭,交匯於井面上,而工人們在大坑周圍至少拉扯了四十隻強光燈泡,院子裡的氣氛有點像災難恐怖片的拍攝現場。
  似乎所有人都忘記了冬天的寒意,默默無聲地忙碌著,不時地瞟一眼陰森怪異的深井。
  蕭可冷已經命工頭傳下話去,所有人可以領到五倍的夜班工資,今晚一定要探明水底下有什麼。
  我是第一個到達井沿上的,懷著對大哥的莫名崇拜。他能在神諭發佈之先建造這個奇門陣勢,用意何在?是為了克制楓割寺的「一箭穿心局」嗎?無論如何,陣勢的存在與大亨的病毫無關係,並且陣勢和別墅建成時,大亨還沒有在江湖上成名,更談不上身中「黑巫術」的詛咒。
  探照燈的光柱無法折射進水裡,我手裡的強力電筒也只能勉強看到四米深度的情況,石壁上佈滿墨綠色的青苔,密密麻麻,猶如給石頭穿上了一層奇怪的防護服。
  兩名潛水員熟練地穿好了橡膠潛水衣,最後一次檢查了壓縮氧氣的狀況後,招呼一聲,便撲通一聲躍進水裡。對於他們而言,潛水就像吃飯睡覺,毫無新鮮可言,只是一項掙飯吃的工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