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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2節

  她的眼淚,瞬間刺痛了我的心,忍不住顫抖著問:「你真的要過去?」
  「是,真的要過去,風,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不過請放下我,讓我實現自己的願望。」她睜開眼,眼神幽深冷清,不食人間煙火一般。
  以她的身高,靠近不了塔身,便會被水淹沒。我歎了一聲,再次追問:「如果這一次還會發生怪事,咱們葬身海底,你怕不怕?後悔不後悔?」
  關寶鈴淒淒慘慘地一笑:「不怕,不後悔。」
  或許是她太相信「亡靈之塔」的神力了,所以寧願冒著再次失蹤的危險,也要做最後一搏。我艱難地轉身,陡然腳下發力,身子飛躍出水,向前縱出三步,腳尖在水面上連點兩下,再次落下時,已經飛進塔裡。
  寶塔的一層積水超過半米,我把關寶鈴放下來,跟我一起站在水裡。水面反射著明晃晃的陽光,動盪不停,無數光影在屋頂跳躍著,像是某種頑皮的精靈。
  「謝謝。」關寶鈴無力地笑著,站穩身子,面向西南方向。
  我警覺地環顧四周,通向二樓的階梯被淹沒了三級,腳下的地面非常平整,也一切正常,並沒有被什麼玻璃地面所代替。
  「給我五分鐘時間,很快就可以了。」她閉上雙眼,雙掌合什,微微向前垂著頭,開始了虔誠的祈禱。
  光影沒有片刻的平靜,當我抬頭看著屋頂的時候,覺得每一片白花花的光斑後面,似乎都藏著一個隱密的洞口,可以瞬間開啟,將人彈射到遙不可知的神秘世界裡去。腳下依舊冰冷,濕透的褲子緊緊捆在身上,並且越收越緊。
  水至清,視線可以不受任何阻礙地望到光滑的地面、筆直纖細的石縫——「水到底來自哪裡?會不會是冥想堂下的巨大穹窿或者跟玻璃盒子有關的某個水域?關鍵問題,所有的水都是淡水,這對於孤零零探入大海的木碗舟山地區來說,是非常不可思議的。」
  不知道此刻爬到塔頂,會不會再次發生某種奇遇?我沒心情做嘗試,這樣的研究課題,還是留給那些日本科學家們來做好了,不過我該提前警告他們帶上足夠的壓縮食品才對。
  蕭可冷跟小來同時上了圍牆,不再大叫,只是默默地關注著這邊的動靜。我是站在關寶鈴側後方的,雖然是在極度惡劣的環境裡,卻一直渾身關節緊繃,一旦有情況發生,我會隨時攬住她的腰,衝出塔外。
  科學客觀地說,異度空間的瞬間轉換,是人力所無法抗拒的。即使我挾著關寶鈴移動的速度可以達到手槍子彈出膛後的初始速度,每秒鐘幾百米甚至上千米,比起那種神奇變化發生間隔,反應仍然是太遲鈍了。比如我上次從塔頂衝下來,根本就是在毫無察覺中進入了玻璃盒子,既然無法察覺,又怎麼可能產生逃逸的動作。
  很多時候,人只能盡力去做,所以才會有中國的「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這句聰明絕頂的話。
  五分鐘很快便過去了,值得慶幸的是,塔裡既沒有發生異變,更沒有什麼空間轉換,水勢好像還退下去了一些。
  「風,帶我去『通靈之井』。」關寶鈴睜開眼,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臉色好看了許多。只是她渾身的衣服濕透了,這麼冷的天,只怕會著涼。我們幾乎同時向樓梯掃了一眼,同時打了個寒噤,又同時迅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你在想什麼?」她的嘴唇也跟著顫抖了一下,抱著胳膊,結冰的長髮隨著肩頭的擺動閃著古怪的亮光。
  我笑了笑:「我在想,是否天井地面上湧出水來的時候,也即是那個玻璃盒子開始上浮抑或下潛的前兆?總之,可以肯定兩者之間是存在某種奇怪聯繫的——可惜我們有正事在身,沒時間到塔頂去看看。」
  關寶鈴強裝笑臉:「對,我們有更重要的事,葉先生的身體比什麼都重要,可以走了嗎?」
  我沒有多說什麼,畢竟自己也想看看祈禱的結果,到底什麼方法能破解「黑巫術」的詛咒。既然寶塔裡的祈禱這麼靈驗,我豈不是也可以潛心禱告,請上天告訴我解除關寶鈴身中的獠牙魔的詛咒?
  「風先生,請快點出來,裡面危險——」蕭可冷終於忍不住了,提聚內力大聲叫起來,藉著水面的反射,聲音直穿入塔裡,形成巨大的回聲,震得我的耳朵嗡嗡作響。
  四周的僧人只是漠然的看客,對於我跟關寶鈴的生死並不重視,只有蕭可冷、小來才會焦慮不安,處處為我們著想。
  我第二次抱起關寶鈴,躍出塔門,仍舊施展「登萍渡水」的輕功,腳尖在水面上輕飄飄地點了十幾次,急速奔出這個天井。
  關寶鈴的身體又輕又柔軟,如同一隻渴睡的小貓,靜靜地仰臥在我臂彎裡。
  即使在心急火燎的狂奔之中,我還是感覺到了濕透的衣服下面,她有著極其勻停的骨肉,滑膩的肌膚軟得像緞子或者更像古人常說的「凝脂」。
  白樂天當年形容楊貴妃時,曾用了「溫泉水滑洗凝脂」的句子,腳下不是溫泉,但我能夠想到,世上真正的美女,都會擁有這種完美的肌膚,而不是像美國女孩子那樣,皮膚粗糙、毛孔巨大並且骨架突兀,毫無美感。
  「那麼,代號『銀色蒲公英』的瑞茜卡呢?她是標準的女孩子……」
  剛才向「亡靈之塔」這邊奔過來,我腦子裡就曾浮起過瑞茜卡的影子。或許她早就葬身海底、分身魚腹了,無論之前她有多少赫赫有名的戰功,都會隨著這次消失而化做五角大樓資料庫裡的一疊黑白檔案。
  不管她來北海道是抱著什麼樣的目的,不管後續追殺而來的間諜奧斯卡和「龐貝」將採取何種手段搜索她,我想瑞茜卡的一生都該蓋棺論定了。
  「你分心了,想到什麼?」關寶鈴被陽光刺得閉上了眼,睫毛不停地顫動著。
  我再次提氣加快奔跑速度,不想讓她猜透心事。
  「我想到了失蹤的瑞茜卡,你呢?」她苦笑著長歎。
  為了避免被好事的僧人們打擾,我離開水面後,直接越過圍牆,連月洞門也懶得走。我想自己身上的水肯定已經結冰了,雙腿一屈一伸的時候,衣服變得硬梆梆的,並且發出「卡卡」的薄冰碎裂聲。
  「北海道之行,跟『黑巫術』有關的,只有她。也許我跟她遇到的時間太短暫了,沒來得及細談。我總覺得,我們之間是有著某種聯繫的,因為就在她消失以後,我彷彿能時時感受到她的存在,就在某個遙遠的地方。風,真是奇怪,我覺得,她沒有死,而是進入了海底那個巨大的建築物裡……」
  我忍不住低頭,仔細凝視著她的臉。
  「真的?你為什麼不把她的存在畫出來?」以她的畫畫功力,應該能很直觀地描繪出心裡的想法。上次她做那個怪夢的時候,我就有過這種考慮。
  「不,我看不到,只是模糊的感覺。她行走、她坐、她奔跑的時候,我都有感覺——」關寶鈴睜開眼睛,迷惘而困惑地長歎著,忽然追問了一句:「告訴我,她是什麼人?」
  此刻,我們已經進了「通靈之井」的院子,關寶鈴的頭髮硬硬地垂在肩後,像是重新做了一個最新潮的「鋼絲拉直」髮型。
  我依依不捨地放她落地,同時回答她的問題:「她是記者,一個普普通通的美國記者。」
  「銀色蒲公英」的真實身份只存在於美國人的絕密檔案裡,沒有告訴關寶鈴的必要,那樣只會增加不必要的危險。
  關寶鈴抹了抹額頭上的水漬,看著我的眼睛,忽然露出一絲苦笑:「風,別瞞我,其實我能感覺到她的真實身份,也知道她到北海道來的目標,只是不敢確定——我不是她,為什麼會感覺到她的某些想法?」
  我楞了一下,但隨即搖頭笑著:「先做正事要緊,這些話,以後再說。」
  井水很平靜,並沒有預想中的波濤翻滾的怪異情景,關寶鈴覺得有些失望,繞著井台轉了幾圈,迷惑地自言自語:「怎麼?難道這次的祈禱不夠誠心誠意?竟然沒能感動上天?」
  水仍舊那麼清,似乎本身存在某種神奇的淨化功能,任何時候來看,都會保持同樣的清澈動人。我曾親眼看見鼠疫的血滴進去,被稀釋掉的程度要比在普通的水裡快兩倍以上。
  蕭可冷是第一個跟過來的,後面是如影隨形的小來,兩人手裡的槍都已經打開了保險栓,保持隨時都可以精準發射的狀態。
  我迅速迎過去,低聲吩咐:「擋住月洞門,別放一個僧人過來。」
  我希望如果真出現神諭的話,只讓我跟關寶鈴看到,千萬別傳揚得滿世界都知道,失去了主動的先機。大亨的朋友遍天下,但敵人的數量也同樣保持著跟朋友一比一的比例。朋友自然希望大亨破除詛咒,重振雄風,那些敵人的意願則是恰恰相反,他們會恨不得大亨一輩子頹廢消沉下去,並且從此一蹶不振。
  如果神諭會告訴我們解救大亨的唯一辦法,這將是一件最應該謹慎保密的事情。
  蕭可冷警覺地低聲叫著:「風先生,多加小心,千萬別弄出像上次一樣的消失事件來!我沒法跟蘇倫姐交代,拜託了!千萬拜託了!」她臉上的肌肉線條因過度焦灼而古怪地扭曲著,牙齒一刻不停地咬著嘴唇,已經在下唇上留下了一排觸目驚心的血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