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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5節

  「我知道,你的指甲可以飛速輪番彈出,殺傷力比加重型的彈簧駑匣還要厲害。據國際刑警方面的資料顯示,你從不喜歡在指甲上淬毒,只依靠發射時的巧勁與准勁,所以你應該可以看到——」
  我的身子驟然一縮,原地橫轉九十度,這一刻,至少有兩柄槍失去了目標,等兩個黑衣人重新揮動手臂,準備第二次指向我時,我已經奪了第三個人的槍在手,指向其中一個,而右手的小刀也準確地貼住了另外一個人的喉結。
  瞬間殺死這三個人,對我來說,不是難事。
  金手指並沒感到驚訝,只是輕鬆地聳了聳肩膀:「風先生,你是什麼意思?」
  我把左手裡的槍高舉,只用拇指、中指捏住,其餘三根手指一起發動,幾秒鐘時間,手槍已經散落成十幾塊零件,叮叮噹噹地落地。
  「我的意思,寶貝你帶走,別動我的朋友,這筆生意可不可以做?」我不想蕭可冷受到傷害,今晚不跟蹤鼠疫的話,就不會發生這麼多事了。
  金手指「哼」了一聲:「我看過風先生在埃及沙漠裡的傳奇故事,但你只有一個人,去掉這三柄槍,外面還有——」
  我毫不客氣地打斷她:「金小姐,我不管其他人,只要能殺得了你,就可以阻止今晚所有的不愉快。十步之內,你能逃過我的出手嗎?」此時,我們之間的距離是在八九步之間,槍擊、飛刀,兩道殺手,取她性命會有七成以上的把握。
  金手指的紅唇翹了翹,露出一個溫柔的笑臉:「風先生是中國人中的大英雄,難道在任何事上都跟我們這群小人物斤斤計較?不過,我會給你面子,今晚的事大家各取所需,一拍兩散,但我既然執掌『黑夜天使幫』的刑堂,遇見叛徒又放過他,這可怎麼向幫主跟其他兄弟交代呢?這一點……唔,真是令我好為難了……」
  她伸手拍向鼠疫的右肩,手在半空,嚓的一聲,尖銳的指甲已經收回。
  「鼠疫,你得感謝交了風先生這樣的大人物做朋友,最起碼在江湖上有了把保命傘,恭喜你了,希望下次再見面的時候,你還有這種幸運!」她在鼠疫右肩上輕拍了三下,隨即走向門口,與我擦肩而過。
  「風先生,後會有期咯?」她低聲笑著,吐氣如蘭,空氣中有莫名的異香依依不絕。
  門外即是紛飛的怒雪,看著滿身黑衣的她一步跨出去,像是在一張雪白的宣紙上陡然擲下一個巨大的感歎號,讓我心裡情不自禁地生出了「驚艷」的感覺。
  她揚手向屋頂上打了個招呼,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在瓦面上,隨即有十幾個人躍下地,匯合了從屋裡走出去的五個人,魚貫走向大門口。這一大群人全部身著黑衣,跟在金手指身後,猶如兩列雪地覓食的黑螞蟻一般。
  大門「吱呀」一聲打開,我驟然發覺,原來門外還藏著第三隊接應的人馬,胸前全部掛著微型衝鋒鎗,足有三十餘人。
  金手指用八個人進屋動手、十三個人出現在屋頂制住蕭可冷、又留大隊人馬後續接應,正是古代兵書上的「湧潮伏擊戰陣」,採取梯隊式攻擊方法,永遠讓敵人防不勝防。雖然是一次波瀾不驚的小範圍戰鬥接觸,已經體現出了她在排兵佈陣方面的老道經驗,這一點,是蕭可冷與蘇倫都不具備的。
  蕭可冷躍下房頂,揮手拍去了滿身的雪,臉上帶著明顯的挫敗感。
  鼠疫突然俯身倒地,右耳貼在地面上,仔細聆聽著,一分鐘後,他突然露出喜悅的表情,彈跳起來,拍手大笑:「好了,終於騙過他們了!」
  蕭可冷驚詫地邁步走進來,搓著凍紅了的手背。
  「其實,那塊木牌,不過是我依照當年的記憶,臨時偽造出來的。從盜墓之王手邊偷東西的本領,我一輩子都學不會,也根本找不到機會下手。」他臉上的疲憊陰鬱一掃而空,甚至帶著莫名其妙的興奮。
  蕭可冷回手關上門,眉毛一挑:「那麼,真正的『煉獄之書』呢?還在楊天大俠手裡?」
  變化之外,又生變化,我心裡忽然一陣輕鬆。在我眼裡,大哥是天下無敵的英雄,任何有損他形像的片斷,都會讓我鬱悶叢生。鼠疫說出實情,至少表明,大哥是渾身沒有一點破綻的真正的「盜墓之王」。
  「那個冬天,我在雪地裡匿伏了七次,時間總計超過四十個小時,仍舊沒機會下手。他的武功與洞察力高明得無法用言辭表達,其中有幾次我距離他還有三十步,便給他發覺,出聲警告,讓我知難而退。於是,我只能採取了變通的方法——」
  我明白了,指著他的胳膊,替他說出來:「你從望遠鏡裡看到了『煉獄之書』的蓮花圖形,然後一點一點刻在自己手臂上,也就等於得到了那木牌上的內容?」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臂,略帶得意地點點頭:「對,肉眼看,蓮花只是蓮花,但在八十倍的放大狀態下,它們會變成無數密密麻麻排列的不規則數字。金手指拿到的,只是刻著蓮花的木版畫,拿到夜市上去也賣不了幾塊錢,是個標準的贗品。」
  江湖上變詐,無窮無盡,高明的騙子呼風喚雨,予取予求,但總有一天,會遇到更厲害的對手。金手指的伏擊計劃無懈可擊,但鼠疫瞞天過海的苦肉計,則更高明,並且連我跟蕭可冷都瞞過了。
  「真正的『煉獄之書』呢?在哪裡?」我察覺到了自己的雙手因過度緊張而急遽顫抖著。
  鼠疫皺起了眉:「我不知道,因為接下來發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一件讓我終生都無法忘記的、匪夷所思的怪事。」他走向屋角,從一個竹套暖瓶裡倒了一杯沒有一絲熱氣的水,咕咚咕咚地灌下去。
  蕭可冷被吸引住了,急著追問:「怪事?什麼怪事?難道尋福園裡又有敵人出現?」
  我調整心情,抬起頭,仔細地搜索著屋頂房梁。人在江湖,任何疏忽大意,都會招致難以預料的毀滅性災難,比如剛才,只是蕭可冷的一次隨意失去位置,前後不超過二十分鐘,就已經給了金手指可乘之機。
  「不,不是尋福園,而是『通靈之井』。」鼠疫再倒了第二杯水,捧在手裡。
  很顯然,那件「怪事」給了他極大的震撼,直到今天重提,仍然疑慮重重,絲毫沒有頭緒,開口之前,會忍不住先仔細梳理思緒,然後才能有條理地說出來。
  「快說,是什麼怪事?快說——」蕭可冷大聲催促著,手背跟掌心都已經搓得通紅,轉而抬手揉搓著自己的臉和耳朵,用力瞪起了眼睛,全神貫注地望著鼠疫。
  鼠疫行走江湖多年,如果能被他這樣的老江湖都稱為「怪事」的話,那就一定是件很有趣的事,所以我示意蕭可冷坐下來,沉住氣仔細聽,免得遺漏下任何細節。
  門外的雪,並沒有減緩停止的意思,房前屋後,都有積雪摧折枯枝的動靜,不停的「辟啪」響著。
第214章 盜墓之王在通靈之井中?
  「那一天,是一九九一年一月二十三日,也就是我偷窺他的第九天。雪剛停,天氣冷得厲害,滴水成冰。晚上十點鐘,我看到他出了尋福園的後牆,急速徒步奔向楓割寺,於是偷偷跟在後面,一直尾隨到了『通靈之井』那個院子裡。你們不知道,當時楓割寺的旅遊價值還沒有被完全開發出來,遊人很少,房舍圍牆也都不夠正規,一到晚上,山裡還會有打食的野狼出沒,所以,每個人都躲在屋裡,把門頂死睡大覺,就算外面塌下天來,也不會有人出來察看。」
  我坐在桌子前,拿起側面筆筒裡的一支鉛筆,隨時準備做記錄。
  蕭可冷不安地彈了彈指甲,再次插嘴:「他要做什麼?」
  鼠疫並不是個優秀的講故事的人,敘述夠不上聲情並茂,但牽扯到「盜墓之王」的這段往事,似乎從來沒在別人嘴裡出現過,所以,蕭可冷聽得津津有味、聚精會神。
  「我不敢靠近那院子,生怕給他發現,於是迅速登上了『亡靈之塔』。只要有望遠鏡在,距離絕對不是問題,很快便捕捉到了他的動作。沒有人能猜到,他竟然是在井邊緩慢踱步,活動手臂腿腳,做著下水前的熱身動作。」
  蕭可冷「啊」的一聲,驚駭萬分地張大了嘴。
  我只是平靜地點點頭:「很有趣!怎麼?楊天大俠要潛入那口古井裡?」
  鼠疫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裡:「我一發現他的意圖,頓時渾身都嚇出了一層冷汗。天那麼冷,又是在寒潭裡,更可笑的是,他身邊根本沒有任何潛水設備,連最簡單的壓縮氧氣和面罩都沒有。到處都是清冷的雪光,我把望遠鏡的焦距調解到最清晰的狀態,覺得一切都像場不可思議的噩夢,然後……然後他就跳了下去……」
  蕭可冷一掌拍在桌子上,人也跟著跳起來:「什麼?徒手潛泳?大俠楊天會做這麼沒意義的事?」
  她只是基於尋常思路考慮,從人的呼吸極限、水壓、體能程度幾方面來考慮,覺得徒手躍入井裡毫無意義,但如果這件事能跟「鮫人雙肺」聯繫起來,自然就會變得順理成章起來。最起碼,我並沒有過分驚訝的表現。
  「我當時的想法,跟小妹一模一樣,馬上飛奔下塔,潛入『通靈之井』近旁。井邊空蕩蕩的,下井之前,他連外衣都沒脫,你們覺不覺得古怪?」
  「後來呢?」我不想回答無意義的發問。
  「沒有後來,他跳下去後,就再沒重新浮上來。」鼠疫這句話出口,我跟蕭可冷同時詫異地急促反問:「什麼什麼?他……竟然……」
  我的胸口一陣急促的氣血翻滾,因為鼠疫這些話的意思連貫起來理解,就等於說——「盜墓之王」楊天,冬夜徒手潛入「通靈之井」,之後就再沒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