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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節

  特種部隊的行動代表的是國家意志,沒有高層權力機構的命令,根本不可能發生這樣的事。這一點也讓我有些想不通:「誰要除掉谷野神秀?是大人物嗎?他想幹什麼?」
  谷野神秀在國際考古界接二連三地做出驚世駭俗的巨大成就,曾經是日本政府和人民最大的榮耀,不止一次地受到過皇室的接見和嘉獎,政府方面,似乎沒理由要向他下手。
  夜視儀裡,悄悄掩殺過去的黑衣人已經全部進入攻擊狀態,方才發出手勢的人,應該是此次行動的指揮官,他再次伸出右手食指、中指,向左右分別揮動了一次,並且做了個「剪刀式進攻」的動作。
  一瞬間,在他的左右兩側,各有五名襲擊者迅速向前躍進,揚手投擲出燃燒彈,落在前方的灌木叢中。
  預想中的熊熊大火並沒有開始,十枚燃燒彈全部變成了啞彈,毫無反映,反彈落在雪地上。
  小來伸長脖子向那邊遠眺著:「動手了!起火了!」
  火光來自於襲擊者手裡的噴火器,至少有十二三支一起開動,強勁的火蛇向前噴湧著,迅速將積雪消融乾淨。這群人藉著火光發起了蛙跳式攻擊,交替掩護著向前衝鋒,火蛇飛舞,照亮了怪屋死氣沉沉的黑色小門。
  轉眼間,他們便越過了乾涸的小溪,再跨過煙氣蒸騰的灌木叢,即將靠近怪屋。
  我把夜視儀遞給小來,已經有了不祥的預感。火蛇開路,的確是針對冥想堂防守陣勢的最佳進攻方式,但他們還是沒弄明白遁甲術的厲害,冒進只會送死,而且會死得很慘。
  張百森等四人走出房間,站在院子裡,向東眺望。
  一陣爆炸聲從怪屋方向傳過來,更炫目的火光映亮了高聳的「亡靈之塔」,這次應該是燃燒彈被適時地引爆了,燒傷的卻是已經越過灌木叢的襲擊者。不出意外的話,怪屋裡的人轉眼間就會控制形勢——
  「風先生,噴火器滅掉了,被燃燒彈波及到的人正在滿地翻滾,企圖壓滅身上的火……」他看到的是夜視儀裡的圖像,但肉眼可見的火焰已經消失了,冥想堂四周又恢復了寧靜。匿藏在怪屋裡的,是深不可測的絕頂高手,特種部隊的試探性進攻,不過是在用人肉盾牌鋪路,企圖找到對方的破綻。
  我相信,此刻在某個制高點上,會有更多「輕度危機」部隊的精銳在觀看著這次實戰演練。日本軍隊在一戰、二戰時暴露出來的強悍作風,隨著一九四五年的全國無條件投降而煙消雲散,但六十年來,隨著經濟突飛猛進的增長,絕不排除軍力也在起死回生之中。
  「風先生,襲擊者全軍覆沒,大部分被燒成了焦炭。」小來放下夜視儀,緊張地摸著下巴上的傷疤,眼睛眨個不停。怪屋裡的人,連門都沒有打開,便輕易粉碎了襲擊者的進攻,現在小來應該已經認識到怪屋的危險性了吧?
  「風先生,請下來,邵先生有話要說。」蕭可冷仰面向上,揮動著手裡的紙。
  核潛艇的出現,對她和張百森都會有相當大的震動,因為怪屋這一頭沒有任何水路出口,潛艇想要發揮作用,只能一直向水底深入下去,從另外的通道進入大海。說得簡單些,怪屋下的怪井,毫無疑問會通向一個更廣袤的區域。
  我重新回到院子裡,大亨和關寶鈴仍在竊竊私語,不時發出陣陣笑聲,針扎一樣刺痛著我。
  「風……我突然有了新的感覺,只是不必再費力作畫,可以直接轉換進入你的腦子裡……你願不願意再試一次?」邵黑幾乎把全身的重量都壓在張百森肩膀上,勉強支撐。他的臉,變成一片死灰色,只有眼底深處,似乎有微弱的小火苗在虛弱地跳動著。
  張百森重新打起精神,露出久違了的笑容:「我也可以助小邵一臂之力,合咱們兩個的內功,或許能得到更多的有價值的信息——」
  邵白立刻翻臉,不滿地大聲叫起來:「有價值的信息?難道之前這些圖紙都是沒價值的,都是老二在胡說八道?」從重新進入楓割寺開始,他的情緒就一直忽好忽壞,暴躁易怒,每隔一段時間就爆發一次。
  「哥……別說那麼多廢話……我們可以開始了……」邵黑想抬手指向屋裡,最終卻只是無力地動了動中指。
  張百森伸手攬住邵黑的腰,半挾著他走回屋裡。
  蕭可冷在我耳邊低聲問:「風先生,你預感到了什麼嗎?那柄蓮花鑰匙,我命信子收藏好,或者將來進入水下世界時會用得到。還記得那張來自青銅武士劍鞘裡的奇怪地圖嗎?我好像對它有了另一種領悟,或者我該好好清理一下自己的思路,相信一定能給你幫助。」
  她暫時舒展開緊鎖的眉頭,向我燦爛一笑。
  那種心心相印、息息相通的感覺又出現在我腦子裡,比從前跟蘇倫一起並肩戰鬥時更令我覺得安心。人與人之間相互依賴的關係,都是共同經過一系列危機、拚搏、反擊、磨礪後才能形成的,是一個「淘盡黃沙始見金」的轉化過程。
  到這個時候,蘇倫說過的「像相信我一樣相信蕭可冷」才真正變成了現實。
第3卷 海底神墓 第15部 風林火山
第193章 盜墓之王,楊天到此
  邵黑平躺在床上,右手平放在張百森掌心裡,左手伸向我,虛弱地笑著:「天下至道,陰陽而已……希望你身體裡儲存的『陰陽神力』不會令我失望……」
  布門履大師坐化之前把「陰陽神力」傳給我時,沒有絲毫的預兆與說明,所以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機會發揮它的作用。
  我握住了他的左手,冷得像寒冬北風裡的冰雕。
  「請兩位……盤膝坐下來,我預感到這一次會持續……很長時間,幾個小時或者十幾個小時……張、張老大,如果我到了『油盡燈枯』的境界,記得……告訴我哥,在我口袋裡有封給他的……信,要他照做……照祖宗遺訓那樣……」
  邵黑的話,遺言的成分很重,房間裡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壓抑凝重並且鬼氣森森。
  張百森臉上浮現出溫和寬厚的笑容,低聲安慰他:「別多說話,你會沒事的,我會發力給你,護住心脈、氣脈、血府、神闕,一定沒事!」
  從邵黑手上傳過來的寒氣跟青磚地上散發出來的涼意,兩相夾攻,讓我不得不迅速激發丹田真氣,來跟寒冷對抗。
  「可以開始了嗎?」我低聲問。
  「可以……請把燈關掉,它總是讓我心神不寧……」邵黑喃喃自語著,緩緩閉上眼睛。從這個角度望去,他的五官相貌不再像以前那樣古怪難看了,顯現出一種前所未見的平和睿智來。
  張百森揮袖發出劈空掌力,牆上的開關發出「啪」的一聲響,燈滅了。
  突如其來的黑暗,讓我的心猛然一顫,有種極度恐懼的懸崖失足的感覺。處於四面楚歌的境地時,明亮的燈光的確讓人不安,總覺得看不見的黑暗中,充滿了無窮無盡的危險殺機。
  一分鐘後,我的雙眼已經迅速適應了黑暗,院子裡的雪光倒映進來,令那扇門上貼著的木桑紙,蒼白得像是一幅半舊的投影屏幕。
  寒氣無處不在,並且越來越濃重,我將丹田里儲存的真氣進一步提升,化做循經脈緩緩運行的暖意,週身繞行,掌心裡不斷吐出真氣,衝進邵黑的身體,他的手漸漸變得溫暖起來。
  房間裡一片寂靜,與隔壁相連的那堵牆,突然失去了隔音效果,關寶鈴的笑聲、低語聲毫無阻礙地傳入了我的耳朵裡——
  「……那個夢真是可怕啊!我現在說給你聽,心裡還怦怦直跳呢,你想想,生著六條胳膊的怪人,正在用各種各樣的酷刑折磨地球人,好像生物學家解剖青蛙和兔子一樣,或者是昆蟲學家們在用鋼針制做標本……」
  我明白,她在講述自己第一次失蹤時的幻覺,消失和重現的地點,都在尋福園別墅的洗手間裡。
  大亨一直在笑,發自內心地、溫柔地笑著,不時地用「嗯?啊?真的?」應和,彷彿是聽關寶鈴講天方夜譚上的奇異故事。
  「或許她會講那個玻璃盒子裡的經歷吧?不知道大亨聽了,會不會醋意橫生?」這個惡作劇的想法一經浮上來,我忍不住眼角一痛,似乎有什麼苦澀的液體也擠出來。
  我忽然聽到了斷斷續續的古琴聲,本來極其流暢的曲調,被拆分成無數單音,無情地折磨著我的聽覺。楓割寺裡能發出琴聲的,只會是「幽篁水郡」裡的籐迦。這麼晚了,她還在不眠不休地參悟那塊鐵牌嗎?
  「海神銘牌」是我跟關寶鈴那段奇怪經歷的真實見證,在她生命裡,再也不可能有某個男人,像我一樣陪她度過那樣的困境,這是最值得驕傲的事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清醒地意識到自己根本無法逃避這樣一個事實——「關寶鈴是自己生命裡見過的最美的女孩子。」
  「橋津派的忍者敢那麼大膽挾持你?」大亨的聲音帶著慍怒。
  「是啊?刀壓在我脖子上,不是拍電影時候的道具,而是真真正正的刀刃。我真的怕極了,害怕那個鬼一樣可怕的女忍者一刀割下來——我就再也看不到你……」關寶鈴膩聲撒嬌,讓我如坐針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