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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節

  伊拉克戰爭之後,關塔摩美軍基地曾一度成了媒體輿論聚焦的重點。
  小來還想詳加解釋:「他去見一位被囚的伊拉克將軍,據說將軍被俘後,對美英聯軍總司令強調過,只有見到管夫子才會開口。那位將軍的名字——」
  我及時地拍著他的肩膀打斷了他的話:「我知道,不必細說。」
  對於伊拉克戰爭的成敗定論,我瞭解到的至少比小來多一些。那位將軍號稱「中東強勢霸主」,一直把自己比做領導阿拉伯世界對抗美國霸權的救世主,從來不相信命運。這次被俘後,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見亞洲最著名的預測大師管夫子,可見心理防線已經被美國刑訊專家摧毀,到了對自己的崇高使命感到懷疑的地步了。
  四處的屋頂和院落,都鋪了超過二十厘米厚的白雪,到處白皚皚一片,猶如一床床巨大無比的鬆軟棉被。
  小來擦掉了槍械上的積雪,舒服地伸了個懶腰,緊張的神經放鬆下來。
  雪並沒有停下的意思,仍舊不緊不慢地落著。「亡靈之塔」頂上,猶如戴了個極其暖和的白帽子,越發顯得挺拔冷峭。
  「風先生,我們可以下去了吧?」瓦面上又冷又滑,連只覓食的麻雀都沒有,小來把長短槍械收好,忍不住張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我對冥想堂的懷疑越來越濃重,昨晚如果不是及時有雪片飄落使我猛省,或許就會鑄成大錯了。第六感是不會錯的,殺機來自冥想堂,雖然現在還不能完全確定是谷野神秀在背後窺伺,下一步要做的,便是打開進入冥想堂的門。
  「嘩」的一聲,關寶鈴拉開了房門,隨即發出一聲歡呼:「啊?下雪了!萬歲——」
  童真未泯的女孩子,都非常喜歡下雪,雖然她已經是萬眾矚目的大明星,這一點跟普通人卻沒什麼兩樣。
  她大步從走廊下跑出來,踩在雪地裡,用力踢踏著雙腳,身上的棉袍飛揚著,露出纖細白皙的腳踝來。積雪四濺,她在空寂無人的院子裡盡情宣洩著自己發自內心的快樂,相信在保鏢和擁躉無處不在的娛樂圈裡,她很少有機會如此放鬆自己。
  小來凝視著關寶鈴,撓著後腦勺讚歎:「她……她可真是漂亮!太漂亮了,比……比日本這群所謂的頂級明星全部加起來都好看。」
第187章 獠牙魔的齒痕
  無邊無際的白雪背景下,關寶鈴的黑髮一刻不停地飛揚跳蕩著,像是鋼琴上躍動著的悅耳音符,讓我不知不覺地迷醉。
  小來連續嘖嘖讚歎了十幾聲,終於知趣地閉嘴,從另一個方向躍下屋頂,回自己的房間休息去了。
  我慢慢地拂掉了瓦壟上的積雪坐下來,搓著手掌,無言地看著她。
  蕭可冷那邊的房門也響了一聲,不過並沒見她出來,或許是在隔著門縫看關寶鈴的快樂舞蹈。她是關寶鈴的崇拜者,如果不是有尋福園、楓割寺這一系列詭譎事件攪擾,她應該非常樂意與關寶鈴接近才對。
  雪下得小了些,關寶鈴跳得累了,抄起一大捧雪,稚氣地送到嘴邊,貪婪地吞了一大口。日本的環保綠化工作一向做得很完美,所以他們的民間藝術家們一直把北海道的雪稱為「地球上最純淨的水源」。
  寺院裡仍舊一片死寂,聽不見起床的晨鐘,更沒有早起辛苦誦經參悟的執著僧人。
  「哇,好甜!」關寶鈴滿意地仰起頭,正好與我目光相對,突如其來的窘迫令她的雙頰頓時飛起兩朵緋霞。
  我善意地笑著,向她揮動右手:「早,關小姐。」
  昨晚看她在門扇上題句,如果沒有那種異香的催眠,是不是自己的心情也會激盪如剛懂得懷春的少男呢?我喜歡看她的剪影,至少那一刻,自己的心情會如飲醇釀般暢快。
  她撣了兩下袖子上的雪,也笑著:「早,屋頂上冷不冷?登高賞雪,心情該是不錯吧?」
  如果不是昨晚從石島的敘述中得知鼠疫神奇再現的訊息,此時我的確該有早起賞雪的雅興才對。
  她把垂在胸前的長髮向後掠去,露出耳垂上兩粒晶瑩的鑽石耳釘,迎著雪光凜凜一閃。
  我禁不住「嗯」了一聲,突然發現她的左邊耳垂下面,白皙的皮膚上印著一個鮮紅的斑點,非常醒目,幾乎可以跟鑽石發出的光芒爭輝。
  走廊裡傳來門扇拉開的動靜,蕭可冷急步掠了出來,匆匆地趕到關寶鈴身邊,語氣緊迫地叫著:「關小姐,請讓我看一下你的脖頸——」
  蕭可冷的高度警覺讓我非常滿意,在我發現異樣的同時,她也第一時間有同樣的反應。那個斑點,是一枚鮮紅的齒痕,就像有人拿著普通人的門牙沾著紅印泥按在了關寶鈴的耳垂下一樣。
  關寶鈴莫名其妙地平舉手臂,像個剛剛完工的漂亮木偶。
  蕭可冷撩開她的長髮,仔細審視了兩三分鐘,長長地吸了一口冷氣。
  飄雪的浪漫清晨,兩個婷婷玉立的美女,寂靜清幽的古寺小院,如果進入攝影家的取景框,肯定能組成一幅完美的風景畫,並且意境幽幽,回味悠長。
  我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從身邊抓起一團雪,學著關寶鈴的樣子,放進嘴裡,慢慢咀嚼著。雪水很冷,牙齒與口腔剎那間似乎要被凍的麻痺僵硬了一樣,但寒氣的突然入侵,非常有效地驅散了熬夜留下的倦怠。
  蕭可冷放開對方的頭髮,後退了一大步,苦笑著問:「關小姐,你有沒有感覺哪裡不舒服?我覺得你好像被什麼小蟲叮過了似的,有一點點輕微過敏。」
  這是一個善意的謊言,關寶鈴的確被「叮過」,但卻不是普普通通的小蟲,而是傳說中令人談虎色變的「獠牙魔」。
  關寶鈴在自己脖頸上摸了一把,困惑地搖頭:「沒有,我沒什麼感覺,或許只是空氣過敏罷了。」
  我躍下屋頂,偷偷向蕭可冷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千萬不要慌張。
  「這麼厚的雪,等會兒吃過早飯,咱們來堆一個米老鼠的大雪人,肯定很有趣!」蕭可冷迅速掩飾著自己的失色,目光向關寶鈴的門扇上一瞟,那行字清晰可見,以她的中文造詣,只需要一秒鐘便明白昨晚發生過怎樣的一幕。
  關寶鈴掃淨了衣服上沾著的雪,臉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憂傷:「可惜,今天我就要走了,等會兒通知東京片場的助理人員過來接我,最遲午飯過後就得離開。堆雪人的話,等下次好了,我會請你們二位來港島玩,可惜,那邊的冬天很少下雪……」
  按照我的猜想,不必電話通知,她的私人助理也會從無孔不入的媒體人員那裡得到車禍的消息。堅尼的死,對我來說無足輕重,但他畢竟是香港新一代紈褲子弟中比較引人注目的一員,勢必引起一陣小小的喧嘩。
  我不希望關寶鈴離開,而且這一次就算她想離開,都不一定有機會,因為那枚齒痕,代表了一個古老的預言。
  重回房間後,蕭可冷從飲水機裡倒了一大杯熱騰騰的開水,用力捧在手心裡,臉色陰沉地像下雪時的天空。
  「一枚齒痕,獠牙魔的齒痕。獠牙魔突然出現,殺死了奔馳車司機和那個小白臉堅尼,但唯獨留下了關小姐,沒讓她受到絲毫的傷害。現在我懂了,她是被獠牙魔選中的寄宿體,也就是傳說中的『牙蛹』。每隔二十四小時便會多出一枚齒痕,直到三十三天後,出現第三十三枚齒痕,從左耳一直延續到右耳,然後關小姐將變成獠牙魔的替身。」她凝視著水面上的熱氣,面如白紙,出奇的慘淡。
  我點點頭,心情沉鬱。很多人以為那只是一些駭人聽聞的傳說而已,信則有不信則無,但我始終明白,獠牙魔是真實存在的。
  這不是唯物主義、唯心主義或者神魔迷信主義的概念問題,而是活生生存在的實際危機。關寶鈴會變成牙蛹,到時候,凡是被她噬咬過的人,只有兩條路可走,死、或者成為另一個牙蛹……
  蕭可冷忽然大大地打了個寒顫,嗤啦一聲,把運動服的拉鏈一直拉到下巴。
  信與不信,再過二十四小時便見分曉,如果那些鮮紅的齒痕一直毫無理由地出現——我不敢再想下去。
  此時,能有資格參與探討這個問題的,像僧算一個,還有我、蕭可冷、張百森、邵家兄弟、霍克、王江南。如果借殼還魂的籐迦也肯出手指點,或許能對破解獠牙魔的牙蛹齒痕有點幫助。
  傳說中成為牙蛹的人,會在幾百次為虎作倀後,自動滅亡,身體化作灰飛煙滅。紅顏薄命,若是關寶鈴的人生結局竟然是這樣一種下場,真的令人無法接受。
  蕭可冷一直在等我做決定,我到北海道來,是為了延續手術刀對尋福園別墅的探索,無形之中,慢慢地在她心裡取代了手術刀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