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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節

  石島的喉結一陣急促的哽動,胸膛、小腹發出響亮的「咕嚕咕嚕」聲,一下子睜開了雙眼,掙脫蕭可冷的手掌,挺身坐起來。不過,他的身子還沒坐穩,已經迫不急待地吐出一連串的日語髒話。
  蕭可冷臉色一寒,手腕一振,石島稀里嘩啦地打著滾跌出去,一直碰到側面的牆壁才停下來。
  這種蠢人,不打不會清醒,等他慢慢扶著牆壁起身之後,看看蕭可冷,再看看我,露出討好的笑容:「風先生、蕭小姐,原來是你們?我還以為是偷襲我的那個人——」他用力按了按自己的後頸,誇張地呻吟了一聲,稀疏的眉毛不停地顫動著。
  我對著地上的碎片踢了一腳,一顆紐扣電池嗖的一聲飛起來,碰在牆上,又滾到床下去了。石島的相貌令人討厭,真不知道神壁大師為什麼要派他擔任接待工作,簡直是在玷污楓割寺的形像。
  「是兩位救了我?多謝多謝。」他裝模作樣地合掌在胸,向蕭可冷鞠了一躬,稀疏的短髮沒能覆蓋住原先的光頭,迎著燈光倏地一閃。
  蕭可冷厭惡地哼了一聲,擺擺手。
  我冷笑著問:「到底怎麼回事?三更半夜的,不好好在你自己的房間裡睡覺,出來幹什麼?」
  石島抖了抖眉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叫起來:「我本來就在自己屋裡,剛剛要倒水洗腳,突然被人打暈過去。醒過來的時候,是被一個人挾著飛奔,結果莫名其妙地脖子一陣劇痛,就再次昏厥了,然後就到了這裡,真是倒霉透了。要是讓我抓到那傢伙,一定狠狠地揍他一頓解解氣。」
  蕭可冷冷笑一聲:「抓他?你們楓割寺的力量還差一截,除非是龜鑒川與布門履兩位大師都在,否則——」
  她退後兩步,讓自己離石島遠一些。他那樣乾瘦猥瑣的男人,幾乎令人厭惡得不肯看上第二眼。
  石島乾笑了兩聲,攏了攏撕裂的灰布僧袍,縮頭縮腦地問:「風先生,我可以走了嗎?大半夜的,身子都凍透了,明天非得傷風感冒不可,耽誤了寺裡分配的工作可不太好。」
  他從甦醒之後,身子一直在抖個不停,當然是夜寒風冷的緣故。
  我輕輕點頭,示意他可以走了。他是局外人,想必赤焰部隊的高手是瞄準我和蕭可冷來的,不至於再次為難他。看他骨瘦如柴的身架,武功也肯定好不到哪裡去,遇到敵人,結果只能有兩種,死、或者第二次成為「肉雞」。
  石島經過蕭可冷身邊時,她再次向後閃退,並且毫不掩飾地摀住了自己的鼻子,把石島身上散發出來的怪味擋住。我剛才把石島扛在身上時,就已經聞到一股隱隱約約的刺鼻味道,彷彿是某種化工產品散發出來的,只是沒太注意而已。
  漂亮的女孩子大多數有潔癖,蕭可冷應該屬於這個行列。
  石島訕笑著,一步跨出門外,忽然停下腳步,期期艾艾地問:「風……風先生,那個人是你們的敵人?而且是很厲害的敵人?」這一次,不但他的眉毛在抖,連眼皮、鼻尖、嘴唇都在哆嗦,高聳突兀的顴骨亮起了兩團紅暈,似乎情緒一下子高昂起來。
  我盯著他的臉,不明白這個問題怎麼會讓他如此興奮。
  「我能幫你們,下次見到他,一定能認出來,因為他的小臂上刻著一個奇怪的標記——」石島的聲調明顯地提高了,把自己的左手高高地舉起來搖晃著。
  「什麼標記?」蕭可冷比我更著急、更感興趣。
  石島像個極富經驗的說書人一樣,及時閉嘴,臉上浮現出洋洋自得的壞笑。他只不過是想索要報酬而已,這樣的情形,我遇見過不下百餘次了。
  「到底是什麼標記?快說!快說!」蕭可冷衝動地跨到石島面前,要伸手去抓他的衣領。
  我開口阻止她:「小蕭,別衝動,石島先生想要張支票而已,小意思。」這個年代,花錢買信息,已經是公開的熱門生意,誰都不能例外。
  石島攤開手掌,笑嘻嘻向著我:「不,我不要錢。風先生,目前你是楓割寺的當家人,我的條件,不過是想多為寺裡做貢獻,把接待、購物、廚房、修建四方面的工作全部承擔下來,讓寺裡的各位頭腦聰慧的師兄們心無旁騖地誦經參悟,你看行不行?」
  沒想到,自己一直考慮推掉的主持職位,竟然成了此刻收買石島的護身符。
  每一個相對封閉的寺院能跟外界接觸的,也就上面四條渠道,同時,擔任這四項工作之後的「灰色收入」也是最多的。石島名義上不向我要錢,卻是在覬覦著一件更有利可圖的事。
  我毫不猶豫地點頭:「好吧,把你知道的全說出來,除了那四項工作,我還可以酌情給你其它的獎賞,不排除一張高額支票的可能。」
  如果能循著石島的供詞,找到來自赤焰部隊的高手,也算是為蕭可冷做了點事,不枉她跟蘇倫知交一場。
  石島對我的回答非常滿意,立刻大聲說出了答案:「他手腕略微向上兩寸的位置,刻著一支青色蓮花——」
  我跟蕭可冷幾乎同時跳起來,然後面面相覷著同聲反問:「什麼?青色蓮花?」
  記憶裡,的確有位江湖高手小臂上紋著蓮花,不過他已經死了,就死在尋福園別墅裡。我的思想出現了一剎那的混亂,但轉瞬便穩住心神,偷偷地告誡自己:「不要緊張!鼠疫腕上可以有蓮花紋身,別人身上當然也可以有,不過是偶爾的巧合而已。」
  蕭可冷再次追問:「你看清了嗎?真的是蓮花?」
  她比我更在意這消息的真偽,畢竟是她把重傷的鼠疫拖回尋福園大廳裡的,並且還在鼠疫奄奄一息的時候,把對方丟進了浴缸裡。
  石島很肯定地點頭,左手握拳放在左耳邊,莊重地發誓:「我發誓是真的,那個人的雙臂上都刻著蓮花,一朵是剛剛我說過的青色蓮花,另外一朵則是粉紅色的,很好看,但又讓人禁不住有毛骨悚然的感覺。」
  我的頭「嗡」的一聲,彷彿是一隻被觸動了的馬蜂窩,幾百隻嗡嗡亂叫的馬蜂瞬間狂飛起來,雜亂無章,毫無頭緒。
  鼠疫絕對已經死了,如果石島的話一字不漏全是真的,只能證明世界上還存在著一個人,跟鼠疫一樣,在手臂上紋了兩支蓮花。人死不能復生,鼠疫更不會有金剛不壞之軀,所以這只能是一個無意中的巧合。
  蕭可冷默然呆立著,弄得石島驚駭莫名,搞不懂為什麼蓮花紋身會對我們造成這麼大的震撼。他翻著眼睛來回看著我跟蕭可冷的臉,小心地摒住呼吸,隨時準備拔腿就逃。
  「啪、啪啪」,蕭可冷又開始彈指甲了,我知道那是她的精神高度緊張時的下意識動作。
  「你真的沒看錯?一支青蓮、一支粉蓮?」她繼續追問,想得到更明確的答案。
  我拔出簽字筆,從桌子上抓起那疊軍事情報的複印件,直接遞給石島,大聲命令著:「把蓮花畫出來,用心畫,我有重賞!」再多、再詳盡的文字描述,都不如直接來一張圖片更直觀,我堅信這一點。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石島迅速退回來,碎步跑到桌前,來不及坐下,便開始在紙上迅速畫著。
  「風先生,你該還記得鑰匙的形狀吧?」蕭可冷的聲音也在顫抖著。
  我無聲地點頭,不但記得尋福園二樓古鐘裡的蓮花鑰匙形狀,更記得鼠疫手臂上那兩朵一模一樣的蓮花。當時,我跟蕭可冷都想不通他身上怎麼會刻著蓮花,極力想弄明白是不是世界上還存在著另一柄同樣的鑰匙,只是除了鼠疫的慘死之外,那一晚並沒有給我們留下太多的線索。
  蕭可冷取出電話,手指顫抖著按了一個號碼,嘴唇與臉色同樣蒼白。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是要打給信子——安子的雙胞胎妹妹。別墅那邊,信子恐怕是她唯一的親信了。當然,有了之前對安子的懷疑,我對信子的身份也不是百分之百的放心。
  蕭可冷長吸了一口氣,低頭看著自己的指甲,逐漸冷靜下來。手術刀對她的重用絕對有自己的道理,前後不到半分鐘時間,她已經從惶急中掙脫出來,重新變回到原先的平靜鎮定。
  「信子,你馬上去二樓客廳,把那柄給座鐘上弦的鑰匙取下來,妥善保管。」果然,電話那頭,就是信子。
  只說了這麼簡短的一句,蕭可冷便緩緩收線,轉過頭來,不無懊悔地搖著頭:「其實我早該收藏好那柄鑰匙的,鼠疫的死,或許不僅僅是因為『煉獄之書』吧?他一直潛伏在木碗舟山一帶,明知道『黑夜天使』的人在追緝自己卻不遠遁,心裡、身上肯定藏著另外的不可告人的秘密。他的死,實在是太可惜了……」
  我忍不住反駁她:「唉,像他那樣的江湖人物,就算死,都不會吐露心裡的秘密。按照我的觀點,無法發掘出來的秘密,通通等於畫餅充飢,毫無實際意義。『黑夜天使』沒能逼出他的實話,你猜我們兩個呢?」
  幾百年來的江湖,一直都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的世界。鼠疫為了保存心裡的秘密而死,死得其所,無可厚非。
  「畫好了,畫好了!」石島跳起來,把簽字筆扔到一邊,舉起那張紙豎在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