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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2節

  我能看到她烏黑微翹的長睫毛和白皙高挺的鼻樑,突然有擁她入懷的衝動。或許我在此之前浪費了太多的時間,真該在她第一次夜闖尋福園的時候,就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時光,而不是任由王江南去扶持呵護她。
  「我們還會見面嗎?或者我會關注你的每一部新電影,買碟片來看,希望你早一天站在奧斯卡的領獎台上……」我精神恍惚而且言不由衷,捨不得放開她的小手,早就忘記了某些牆角樹叢後面,還埋伏著無數大人物的部屬。
  關寶鈴退後一步,抽回自己的手,揚起臉向我苦笑著。
  她的腰那麼細,最多只有一尺七寸的樣子,幾乎要擔不起黑裙、狐裘的重量了。
  「謝謝。」她掀動蒼白的嘴角,笑容慘淡。
  半小時的時間對我來說太短暫了,只看了兩次腕表,便聽到了寺門外的汽車引擎聲。
  很多話都哽在喉嚨裡,不知道先挑哪些來說,忽然跳出一句:「你走了,大亨的病呢?他中的『黑巫術』呢?就此罷手不管了嗎?」
  那是大亨唯一可被攻擊的弱點,而我,控制著消滅這個弱點的鑰匙,或許可以用這柄鑰匙,把關寶鈴挽留下來。
  我的手茫然地向口袋裡摸著,終於找到了那個隨著我們一起歷險、一起脫困的黑銀戒指,像是救命符一樣高舉在手裡,大聲說:「看,你看!黑銀戒指,下過『黑巫術』咒語的黑銀戒指,還有那個神秘地從玻璃盒子裡消失的美國女孩子瑞茜卡——」
  琥珀石在夕陽裡閃著詭異的光芒,嵌在裡面的啄木鳥也變得栩栩如生起來。
  「那又怎麼樣?整個亞洲地區、非洲、美洲地區的巫術高手、下蠱高手都已經找遍了,他們束手無策。幾乎每位高手都說過同樣的話,除非找到原先下咒的巫師,再取得大亨親生後代的骨血,才有可能解得了『骨血降』的詛咒。知道嗎?只是『有可能』,任何人都不清楚可能性有多少,或者是一,或者是九十九,誰都無法斷定。」她緊了緊狐裘,讓那條近乎完美的克羅地亞狐領緊貼在頜下,露出無比絕望的表情。
  天井裡一片陰冷,夕陽落下,只剩餘暉漫延過西面的圍牆散射進來。
  我固執地舉著戒指,彷彿這是唯一能留住她的一張底牌:「你不是說過,只要拆掉尋福園別墅,就能有挽救大亨的辦法?如果我答應你的要求,『黑巫術』的魔力能不能被徹底消除?」
  沒有人再記得瑞茜卡的失蹤,對於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楓割寺來說,她連個過客都算不上,只是偶爾投落在水中的小石子,無聲無息地來,又無聲無息地走,無關大局,關於她的所有記憶,唯有我手裡這枚小小的戒指。
  關寶鈴又露出苦笑:「不,太晚了,你知道那天晚上我為什麼會連夜爬過尋福園的鐵門去見你?就是因為——」她靠近池邊,指向仍舊泛著細碎波浪的水面,再接下去:「『通靈之井』給我的啟示,只有十天期限。我看得出你的固執,或許是尋福園對你太重要了吧?沒到第十天,我已經放棄了自己最初的想法。」
  她一直沒告訴我這一點,我還以為自己始終能掌握著大亨的生死呢——
  一陣皮鞋踏在青石板上的橐橐聲響起來,有個年輕人的聲音誇張地叫著:「寶鈴,寶鈴,你還好嗎?」
  這個大煞風景的聲音,就來自最早出現在尋福園別墅門口的白面小生。他穿著雪白的西裝、白色皮鞋,戴著一副價值不菲的白色窄框眼鏡,臉上的皮膚白嫩得像剛剛做過蒸汽浴的女孩子。
  相隔十步遠,他就張開雙臂,做出親熱的擁抱姿勢,目光只對著關寶鈴,對我根本視如不見。
  關寶鈴吸了吸鼻子,強作笑臉:「堅尼,我還好,謝謝你能來接我。」
  別離的這一刻終於來臨,蘇倫離開時我只是感到突兀,並沒有太多難分難捨的心痛,但關寶鈴不同,這一去可能就是永別,大家的生活軌跡再也沒有交集的機會了。
  「別墅——我可以送給你,或者破解『黑巫術』並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困難,能不能再留一段日子,等我們找到那個神秘的水下建築物入口?難道你不想看看那裡面到底有什麼秘密?」
  跟她在玻璃盒子裡的那些日子,是我一生最神奇的經歷。我希望當一切秘密揭開的時候,她還在我身邊。
  堅尼厭惡地扭頭盯著我:「喂,你是誰?寶鈴跟你有什麼關係,我看不出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兒,快些滾開!」他的價值昂貴的眼鏡後面,長著一雙空洞無神的眼睛,並且白多黑少,滿佈血絲,一看就知道屬於被酒色和夜生活淘空了身體的花花公子。
  我不想理他,努力控制著自己即將爆發的鬱悶。
  「不想,那些對我來說,都是最恐怖的回憶。我累了,只想離開這塊到處充滿了危險和驚懼的地方,回港島去,回自己的家……」關寶鈴抬手在自己太陽穴上輕輕敲了敲,皺著眉回頭看著水面,忽然一聲幽幽長歎。
  她的歎息聲像一柄最鋒利的長刀,把我的心都要割碎了。
  我跟著長歎:「既然留不住你,那就只能說再見了,一路珍重!」
  兒女情長,英雄氣短。
  原以為這句話永遠不會降臨到自己身上,以為只有別的女孩子為自己傷心,而自己絕不會對誰依戀到難分難捨。現在,我體會到了,如果能留住她,我願意獻出尋福園,只是為時已晚。
  堅尼擰著眉對著我,嘿嘿冷笑了兩聲:「我知道你是誰了!」
  他從口袋裡取出一張支票,捏著一角,趾高氣揚地向我遞過來:「這張空白支票是大亨獎勵給你的,數字隨便填,做為你保護關小姐的賞金。當然,對你們這樣整天只知道尋寶盜墓的傢伙來說,天上掉下這麼一大筆錢來,睡覺也會笑醒對不對?」
  我接觸到他盛氣凌人的驕傲眼光時,只想一拳打碎他的眼鏡,但我還是輕輕接下了支票,要在關寶鈴心裡留最後一個美好的印象。
  「走吧,堅尼。」關寶鈴轉身向寺門外走,步子急匆匆的,像在逃跑。
  堅尼又是一聲冷笑,跟著離開天井。
  我沒有追出去,渾身的熱血、鬱悶都變成了無休無止的痛楚,深入五臟六腑,翻滾糾纏著。
  汽車引擎聲又響起來,慢慢遠去。我茫然看著手裡的支票,無意識地把它折了起來,放進口袋。如果這就是我跟關寶鈴的緣分,上天簡直是與我開了一個殘酷的玩笑,讓我遇到她、愛上她、又一起度過玻璃盒子裡那一段奇妙的歷程,等到自己發現她已經深深地鐫刻在我的記憶裡,又突然間分離,不留一絲幻想。
  精神一陣恍惚,我的頭又劇烈地痛起來,彷彿冥冥中有一根線拴住了我的痛覺神經,不停地狠狠扯動著。我捧起池子裡的水,用力撲在臉上,冷水能澆熄心裡的烈火,也能讓沸騰的熱血重新冷卻。
  「嗯,年輕人,需要幫忙嗎?」
  不必抬頭,也知道是大人物的聲音。我的手浸在水裡,保持著凝立不動的姿勢。水那麼冷,那麼深邃,帶著無限的神秘誘惑。
  「其實,每個人年輕的時候,都要受思戀的折磨。可以說,愛和痛苦都會讓人成熟,不經過這一道關口,年輕人就脫離不了男孩子的青澀幼稚——」他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像個成熟睿智的長者。
  貴為日本皇室的大人物,他對我的態度似乎已經足夠友好了,也能從另一個側面證明,我目前對他而言,非常有利用價值,所以才值得他拋開架子站在這裡。我的價值在哪裡呢?難道竟然成了諸方勢力最看好的取得「日神之怒」的人選?
  我深吸了一口氣,想想籐迦說過的鑒真大師的往事——「一千年前,就在這口神秘的古井旁邊,真的曾經發生過那麼多驚心動魄的傳奇故事嗎?一個中國僧人,帶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錚錚新年,率領門下弟子躍入寒潭……」
  一切,真的像一部曲折詭異的幻想小說,我忽然覺得後心滲出了絲絲冷汗,倏地把手縮了回來,彷彿澄澈的水波下面,有無數只亡靈的手要突然躍起,拉扯我入水而去。
  「你還好吧?風。」大人物吃了一驚,向後退了半步。不遠處的灌木叢後,立刻響起不易察覺的槍械保險栓彈起的動靜。可想而知,他的保鏢們早都成了風聲鶴唳的驚弓之鳥,生怕孫龍愚弄大人物的那一幕再次重演。
  「我沒事,謝謝關心。」我甩干了手,長長地呼出一口濁氣,希望籍此忘掉關寶鈴離去帶來的鬱悶。
第182章 突如其來的車禍
  「風,我知道你的心事,皇室方面跟大亨一向有聯繫來往,或者我可以幫你的忙——」大人物的眼睛開始閃光,像是窺到了我的命門。
  我扭動了一下頸椎,發出「喀吧」一聲脆響,報之以淡淡的冷笑:「多謝,大家還是各走各的路,道不同不相為謀,你說呢?」沒人能幫上我的忙,除非大亨對關寶鈴自動放手,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
  「哈哈、哈哈……風,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呢?我們日本人最喜歡跟聰明人做朋友,而且我知道,你既然能從金字塔下拿到『月神之眼』,必定就能從『海底神墓』裡找到『日神之怒』——只要你肯做,開個價錢出來,隨便什麼樣的漫天要價,政府都會給你一個滿意之極的答覆。我們只要那顆寶石,可以提供任何方面的財力援助,除此之外,探險所得的一切利益都歸你個人擁有,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