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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節

  「放心,小鶴應付得了。你可能無法想像到她的武功與異能——」
  「啪」的一聲響,煙霧陡然四散炸開,像是國慶日的璀璨焰火一般,從塔頂徐徐落下。小鶴退了回來,手裡握著一把白色象牙柄的短刀。
  煙霧落地之後,突然變為十幾個滿身血污、四肢全斷的灰衣人。
  十幾分種之內,小鶴已經殺了超過二十人,不知道四周埋伏的狙擊手們怎麼想。霧隱忍者來自冥想堂,是不是跟谷野神秀有關呢?回想起在幽篁水郡時,黑衣人對籐迦說過的話,要她一切都向谷野報告——「谷野隱居在冥想堂裡,三年不出門,肯定有所圖謀。每個人參悟進入『海底神墓』的目的,都是為了攫取『日神之怒』,必定他也不會例外。」
  小鶴等短刀上滴落了最後一個朱紅色的血珠,緩緩地把刀插進貼身的刀鞘裡。
  「風,有人來了。」孫龍向正北迴旋的長廊一指,把望遠鏡向我遞過來。
  我擺手拒絕,不必用望遠鏡,我已經看清了那個中年男人的樣子,冷靜鎮定、步履沉著,正是兩度在幽篁水郡前跟我談話的大人物。他只是孤身一人,身邊沒有第二個人影。
  小鶴將耳朵貼在塔身的石壁上,一邊仔細地諦聽,一邊迅速報告:「孫先生,狙擊手的佈置陣勢發生了變化,至少有二百多人從正北向這邊趕來,我感受到了濃烈澎湃的殺氣。」
  她臉上,不帶絲毫的緊張恐懼,只是眼角眉梢更多了一層淡淡的嘲笑。
  大人物有所行動,身邊的保鏢肯定會全力以赴地跟進,日本人埋伏的主戰場立刻演變為「亡靈之塔」所在的這個天井。這種情況,不必伏地聽聲,也能清楚地預料到。
  我沿著護欄踱步向北,外觀古怪的冥想堂清晰地展現在視野裡,包括那白房子外圍的層層防護陣式。外表看,那只是一座白房子,但我可以想像,如果谷野真的有調動所有忍者的力量,那麼,他盤踞在楓割寺這裡,地位將不可動搖,不容小看。
  冥想堂靜悄悄的,白色煙霧被小鶴擊退之後,再沒有其它動靜出現,彷彿變成了一座死屋。
  「風,你有沒有看過中國的錢塘潮?」孫龍跟了過來,伏在護欄上,十指交叉緊握,冷冽的目光,也在望著冥想堂。
  「看過。」我心不在焉地回答。
  「日本人的埋伏,就像即將來臨的錢塘潮水一樣,蓄勢待發,一旦發作,便如萬馬奔騰不可收拾。在這種龐大的攻擊力量前面,如果不能做傲立潮頭的弄潮高手,轉眼間就會被碾碎、吞沒,成為歷史的渣滓。在亞洲這塊版圖上,與日本人鬥,是件極度危險的事——我一直都很清楚他們的殺傷力。」
  北風不斷地吹來,把孫龍的低沉敘述截斷了好幾次。風裡有枯草的苦澀味,也有白樺樹、日本松的原木香氣,其實換個思路考慮,如果沒有對「日神之怒」的覬覦爭奪,沒有特別警察劍拔弩張的獵殺陷阱——這本來可以是個風和日麗的冬日。
  「嗯。」我木然地應答。
  視線一轉,從洗髓堂、藏經閣、幽篁水郡那邊的樓閣頂上,正有無數條灰色的與屋瓦幾乎混為一體的人影急速向這邊圍攏。殺氣如同黎明的晨霧一般,悄悄地瀰散著,等到察覺,已經鋪天蓋地地充滿了楓割寺裡每一寸空間。
  「我肩上,扛著『神槍會』的牌子,走到哪裡,都不能給當年的『暗殺之王』丟臉。那麼多兄弟在看著我,包括為了替中國人出頭而長眠地下的兄弟,他們流下的每一滴血都對得起『神槍會』三個字。會裡兄弟信奉的組織神器,是當年岳王爺遺留下來的鏨金槍,時刻記住『精忠報國、大漢天下』這八個字——風,你不是會裡的兄弟,似乎很難理解我們的心情,但我希望你記住,神槍會的存在,並不是要跟黑手黨、山口組爭奪江湖統治權,而是要為國家民族而戰……」
  孫龍的情緒一直保持絕對的冷靜,這些神槍會的宏旨我早就聽手術刀講過,但手術刀最後的結語卻加了這樣不同尋常的字句——
  「中國歷史上,以『報國、為民、均貧富、等貴賤』做為行動綱領的政黨、社團數不勝數,但到了最後怎麼樣?還不是『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孫龍不是個簡單人物,神槍會也不是一個衝動蠻幹的黑社會組織,與黑手黨、山口組等等有明顯區別,所以,你千萬記住,做任何決定之前,都要弄明白自己要做什麼,而不是受別人的鼓動蠱惑。」
  手術刀收到過孫龍不下十次書面邀請,要他加入神槍會,為華人世界出力,但都被他拒絕了。
  我也不會接受孫龍的邀請,因為自己的使命不是為某個江湖社團拚死出力,而是尋找大哥楊天。
  「風,我最後一次邀請你,其實,我最擔心的並不是你的拒絕,而是怕你被日本人誤導拉攏,成為中國人的叛逆者。」孫龍的聲音更冷,不帶一絲人情味。
  「我不會,也沒心情受任何人驅使。」我忽然明白,孫龍此來,不是來看望我,而是來做說客,想憑苦口婆心的諄諄教誨來打動我。
  「孫先生,你的意思我懂。我是中國人,並且有自己的終極追求目標,在北海道也只是匆匆過客,不會成為日本人的幫兇。至於傳說中的『日神之怒』,能不能得到只是世間的機緣巧合,你看好我,並不代表我能做到。我的能力怎麼樣自己清楚,似乎沒到上天入地、呼風喚雨的地步,你太多慮了。」
  我的意思,就算我拿到「日神之怒」,也並不一定會賣給、交給某一方。
  「那就好!神槍會有另一條誅殺宗旨——『凡對日本人賣國求榮、認賊作父者,無論地位高低貴賤,必三千六百刀凌遲處死。一旦查實,雖遠必誅』。我們是朋友,希望一輩子都是朋友,而不要變成誓不兩立的敵人。」孫龍用力在圍欄上拍了一掌,臉上已經毫無笑意。他不是在威脅我,但我卻明白,自己處處力求低調,還是不可避免地捲入到了這個政治鬥爭的漩渦中來。
  大人物已經走到距寶塔二十步的地方,仰面向上望著。
  孫龍叫了一聲:「小鶴,咱們下去。」倏地躍出圍欄,平展雙臂,像一隻俊逸灑脫的仙鶴般冉冉下墜。
  我知道他的輕功,似乎還沒達到可以從近三十米高度一躍而下的絕頂水平,忍不住心裡一驚。
  小鶴右手裡忽然射出一道黑色的繩索,繩索頭上拴著兩個拳頭大的紫色銅鈴,迎風發出「嘩楞嘩楞」的清脆響聲。繩索急追上孫龍下墜的身子,在他右臂上迅速纏了兩圈。
  孫龍借繩索扯動的力量調整身體,到達距離地面五米高度時,凌空翻了個跟頭,瀟灑落地,恰好站在大人物面前。
  天井非常空曠,方圓二十步之內毫無障礙遮掩,相信孫龍的身子已經同時暴露在一百多名狙擊手的瞄準鏡裡,只要十分之一秒的時間,他的身子就會被各種開花彈射成一團爛棉絮,任何人都挽救不了。
  更何況,埋伏在天井四面的訓練有素的射手們根本不必動用狙擊步槍,三十米範圍內,就算普通的突擊步槍都可以彈無虛發地射中目標——我深吸了一口氣,剛剛放下的心又呼的提了上來。
  小鶴走進塔門,緩緩下樓。她的武功深不可測,並且行事方法老練穩妥,絕不自作主張,或許這才是孫龍帶她孤軍深入的原因。
  我知道,就算自己跟著下樓,站在孫龍與大人物之間,也根本無濟於事。他們之間的矛盾,不是可以「退一步海闊天空」的私人恩怨,而是關係到國家民族的巨大衝突,憑一個人甚至一代人的力量,絕對無法化解。
  「當矛盾、恩怨積累到無限巨大的程度之後,或許只有『日神之怒』那樣的超級武器才能在瞬間毀滅世界的同時,將人類的矛盾也間接毀滅吧?」我苦笑,熟讀二戰歷史後,對很多殘忍到匪夷所思的屠城事件有了很深的瞭解。那已經不是簡單的攻城掠地的戰鬥,而是一個民族對另一個民族毀滅性的摧殘。
第179章 雙龍會
  孫龍的話,對於滿腔愛國熱血的年輕人來說,具有極強的蠱惑人心的力量,也包括我。如果沒有手術刀對孫龍本人的評價在先,或許我會毫不猶豫地加入為神槍會效命的隊伍。
  先有國,後有家,就像古人「匈奴未滅,何以家為」的鏗鏘誓言,每一個中國人都會為國家的興盛強大而前赴後繼。最起碼對我個人而言,如果有機會拿到「日神之怒」,絕不會交到大人物手上,任意助長這個彈丸小國的戰爭野心。
  冥想堂門口,突然出現了一個身材矮小的黑衣人,手裡握著三桿小旗,向我站立的位置望了一眼,隨即揚起一面綠色三角旗晃動了三次。從她的舉止動作可以明顯辨認出,她就是曾在幽篁水郡裡被籐迦打倒的那個人。
  全球的旗語幾乎都是通用的,等她第二次向我揮旗的時候,我迅速下塔,從寶塔一層的東北門走出去,一直到達距離乾涸的小溪五步之外的地方。
  黑衣人的臉依舊蒙著,只露出詭譎的雙眼。
  「我想見谷野先生,請通稟一聲。」我抱拳行禮,禮貌而客氣。
  黑衣人將手裡的黑旗、紅旗喀地交叉橫在胸前,用力搖頭。她背後的灰色木門敞開著,裡面黑乎乎的,什麼都看不清,更沒有絲毫燈光。
  我又用日語重複了一遍,她仍在搖頭,把黑旗、紅旗「喀喀喀喀」連碰了四次。
  「既然主人不願意見客,那你剛剛向我打旗語又是什麼意思?」我冷笑著問。
  故弄玄虛的人必定心懷鬼胎,在我印象中,當年叱吒盜墓界的谷野神秀,應該不是這樣的人。他在盜墓、考古方面的成就值得這一行的後輩們尊敬和學習,並且對於亞洲考古學者們研究宋元以來的蒙古歷史進程有巨大的推動作用。
  「唉,你誤會了。交談何必見面?我們要談的是考古問題,又不是男歡女愛的感情,聽聲音就足夠了,對不對?」一個奇特的聲音響起來,跟死在埃及沙漠裡的谷野神芝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