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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節

  我報以「嗤」的一聲冷笑:「如果指北針是老農們從阿房宮裡帶出來的,並且信誓旦旦地咬定這是歷史遺物,那就說明在秦始皇建造阿房宮的年代,秦朝人已經成功地研製成功了指北針,並且發明了在鑄鐵過程中加入氯氣元素的古怪技術,是這樣嗎?席勒先生?」
  席勒再次點頭,打了個響指,輕輕鬆鬆地回答:「完全對。」
  我迅速接下去:「那麼,請告訴我,在中國,最早的辨別方向的工具『司南』是什麼時候發明並大規模推廣使用的?秦朝人的生產力水平如果聰明到這種地步,他們早就會像成吉思汗一樣揮兵紅海,讓大秦的步兵佔領地球的每一個角落了,哈哈,簡直……簡直荒謬到了極點!」
  以上這些話,我只想告訴席勒這個偽生物學家,考古不是坐在實驗室裡天馬行空地幻想,而是一步一步摸索前進,腳踏實地地發掘出來的。愛幻想的人,只配坐在電腦前做三流小說家,而不是裝模作樣地尋找什麼第二座阿房宮。
  「哈哈,我不得不再次說,風先生說的完全正確,而且言之鑿鑿、有理有據,但你為什麼不聽聽蘇倫小姐的想法?」席勒很巧妙地順水推舟,把我的詰責轉給蘇倫。
  司南最早出現於春秋戰國時代,是古代最早的磁指南器,在由於礦石來源、磨製工藝和指向精度上受到較多的限制,其實際的應用意義並不明顯。直到北宋時代,工藝技術高度發展,才有了比司南先進的指南魚和指南針,也就是現代科學上的指北針的雛形。
  如果秦朝人可以發明高精度的指北針,那麼派往海外尋找「長生不老藥」的船隊就不會一次次迷失方向,隨季風一起漂流在大海上並且船毀人亡了。
  「風哥哥,我們要討論的,只是現實存在的東西,而不是歷史記載。你也知道,歷史只是統治者的私家筆記,想怎麼改寫就怎麼改寫。暴君變成仁者、鳳凰變成烏鴉,只在記載者的揮毫潑墨之間。如果拋開歷史不管,這個指北針實實在在就是從某個古墓裡取出來的,你會不會覺得其中有些值得大力探索的價值?」
  蘇倫把那張紙鄭重其事地舉起來:「這件東西,我們姑且把它叫做指北針,但我相信隨著探索過程的進一步推進,一定能發現它的真實作用。」
  我苦笑著擺擺手,表示高掛免戰牌,不想爭論下去。
  席勒又是一聲冷笑,彷彿跟蘇倫站在一起、觀點一致,就是對我的最有力打擊。我已經不屑於理睬席勒,現在的關鍵問題是,蘇倫會不會在這條錯誤的追索道路上越滑越遠,根本就是在浪費大好時間。
  蘇倫凝視著我的臉,陡然連連歎氣,將資料重新整理好,低聲說:「我明天便離開北海道,大家各自保重吧。」
  換了是我,當別人對我的研究結果毫無興趣時,也會感到無比掃興,我猜蘇倫此時大概就是這樣的心情。
  「有空再給鐵娜將軍回個電話,她在沙漠地震中意外受傷,剛剛甦醒。其實,大家畢竟相識一場,以後肯定會再見面,弄得僵了,對誰都不太好。」蘇倫的話讓我大吃一驚,後悔不及。
  上次通知鐵娜土裂汗金字塔即將突變的消息之後,那邊再沒有回音過來,我也就把這事淡忘下來了,沒料到她竟然會受傷,剛才我在電話裡的冷漠肯定又傷害了她——我抱起資料袋,無言地向蘇倫點點頭,退出了院子。
  其實我很想再對蘇倫說些什麼,如果沒有席勒在場,我們大可以很溫和地探討某些觀點,再合理地制訂下一步的探索方向。如果是由蘇倫來指出我的錯誤,我會虛心接受,至少在目前的狀況下,蘇倫是唯一一個真正瞭解我的聰明人,只有她夠資格指摘我。
  沒有人留我,最後一眼回望,只看到蘇倫與席勒並肩站在櫻花樹下,幾乎親密無間。
  我隱約覺得楓割寺裡的氣氛凝重起來,黑暗裡似乎到處都有冷森森的殺氣在迅速瀰漫著。
  向西走了幾十步,還沒到我居住的那個小院,迎面有一隊全副武裝的人馬急速奔跑過來,除了衝鋒鎗、手槍、手榴彈之外,每個人腰間的武裝帶上都懸掛著兩個軍用水壺大小的鐵罐,一紅一綠,即使是在昏黃的路燈照射下,也顯得十分刺眼。
  他們的胸前垂掛著乳白色的防毒面罩,這是只有生化武器部隊才能用到的特殊裝備,可見那兩個鐵罐裡裝著的東西,百分之百與生化武器有關。
  這隊人共有十六名,行蹤詭秘,對我視如不見,一直奔向正東。
  我知道,日本人的一切軍事行動,可能都與孫龍的到訪有關。如果他真的是為我而來,那就太不明智了。我仰面一陣苦笑,越是想遠離江湖戰鬥的漩渦,便越是被身不由己地牽扯進來,不管身在何處,睜開眼面對的就是江湖。
  一腳踏進小院,關寶鈴房間裡的燈亮著,燈光把推拉門上的花鳥圖案清晰地映照出來,安詳而靜謐。在危機四伏的環境裡,能在這個安靜的小院裡,暫時把外面的風雨殺機忘卻,享受片刻的心靈寂寞,也未嘗不是一種忙裡偷閒的喜悅。
  只是,這偷偷的喜悅維持了沒有三分鐘,小來已經幽靈一樣從暗處閃出來,臉上依舊帶著晶亮的汗珠,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風先生,有您的一個電話,是孫先生。」他手裡捧著一隻諾基亞的移動電話,在鍵盤上按下了一個號碼,遞在我手裡。一接過來,先感受到電話上的溫熱和濕漉漉的汗水,顯然小來一直都處在極度的緊張當中。
  聽筒裡傳來一個男人豪爽的聲音:「風,是我,孫龍,你還好嗎?」
  身為神槍會的老大,孫龍對待朋友和下屬從來沒有任何架子,都是直呼其名,兄弟相稱,並且時常以「山東及時雨宋江」自居,在江湖上的名聲、信譽毫無瑕疵。
  我笑著回答:「我很好,聽說你要到楓割寺來看我,現在這種形勢下,有必要嗎?」
  孫龍當然知道大人物就在楓割寺的訊息,執意要來,只怕是「項莊舞劍」之意。
  小來揮袖抹去了額頭上的汗,凝神聽著牆外一而再、再而三響起的急促腳步聲,忍不住低聲插嘴:「孫先生真要過來的話,太危險了。十二小時內,進入楓割寺和木碗舟山的日本特別警察已經增加到了六百人,一旦孫先生有什麼閃失,這可怎麼好?」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恰好能通過話筒傳入孫龍耳朵裡。
  孫龍大笑:「小來,在日本闖蕩久了,怎麼膽子越來越小?跟誰學的,跟王十三學的嗎?」一提到王江南,孫龍的語調有些古怪,隨即連歎了幾聲。
  我也不希望孫龍這桿大旗輕易倒下,畢竟在「二戰慰安婦索賠」這個國際大案裡,他是律師團的團長,地位非常重要,是那群飽受戰爭折磨的可憐女人們的希望。
  「其實,我可以回尋福園或者去札幌,孫先生沒必要過來。況且,找尋『日神之怒』的事還沒有眉目,只怕短時間裡無法得手,何必跟日本人弄得劍拔弩張的,多惹麻煩?」
  又是一陣直升機的軋軋聲清晰傳來,我把話筒伸向天空,讓孫龍聽。
  他的笑聲蓋過了一切,震得我的耳朵發麻:「風,我只是要讓日本人明白,在這個小小的島國地盤上,中國人誰都不怕,什麼都可以不放在眼裡,幫他們回憶回憶老祖宗們千里迢迢跨海渡江向盛唐王朝進貢的歷史。」
  我只有無聲地苦笑而已,日本特別警察已經將這邊層層包圍,一旦實施嚴密的通訊管制,此地將會成為全球通訊中的盲點,就算殺個血流成河也沒人知道。惹惱了大人物,他絕不會手下留情,特別是面對自己最頑強的敵人之時。
  「風,上次我說過的要你負責神槍會亞洲事務這件事,考慮得怎麼樣?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我很希望你能加入進來,為中國人做點貢獻,怎麼樣?」
  他又開始老話重提,弄得我哭笑不得。神槍會的未來興盛與否,似乎並不在我的關心範圍之內,這次尋福園別墅跟神槍會的合作,也只不過是為了對抗渡邊城的無禮挑釁。至於我,寧願做閒雲野鶴,自由來去,不受任何羈絆。
  我簡短地回答:「謝謝好意,心領了,恕難從命。」
  夾在日本人與神槍會的戰鬥裡,我的地位將會更加微妙,不如早早抽身,既不為大人物賣命,也不跟神槍會為伍,低調地置身事外為好。
  在我孫龍談話的時候,小來一直緊張地轉來轉去,熱鍋螞蟻一般,一刻不停。
  孫龍大笑:「那好,咱們明天見面談。」隨即收線。
  小來絕望地取回電話,仍舊不死心地問:「難道就不能勸說孫龍先生不要進寺來?我剛剛刺探到的情報,特別部隊裡的生化部門已經派了四個小組過來,隨時都會偷偷動用生化武器。槍械和拳腳,能擋得住那些無影無形的細菌嗎?風先生,能不能再想想辦法?」
  他對神槍會一片忠心,但腦子卻不夠靈活,體會不到孫龍的良苦用心。
  這一次,孫龍志在揚威,不但要來,而且要來得漂亮、走得灑脫,猶如當年關二爺單刀赴會一般,成就千古絕唱。那麼,坐擁天時、地利、人和的大人物呢?豈會甘心做懦弱無能的魯肅魯子敬?
  能統領神槍會這個龐大的江湖幫派,孫龍的大局觀絕對高明,一舉一動,全都蘊藏深意,也就不是我能猜度的了。只是苦了忠心耿耿的小來,不停地唉聲歎氣。
  半夜十一點鐘,我熄燈躺在床上,非但沒有睡意,腦子卻是越來越清醒。
  「希望明天,籐迦能說出更多有用的訊息。如果目標對準『日神之怒』,那麼就得懇請籐迦說出從哪個渠道才能到達『海底神墓』之中。突然出現的『天命之匙』會在哪裡?也在楓割寺裡,還是流落到世界的某個角落裡去了?」
  眼前翻翻滾滾地不停出現「通靈之井」那些清澈到極點的水波,想像一下,當年鑒真大師帶領十大弟子翻身躍入水裡時,這種大無畏的犧牲精神無法不令人肅然起敬。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進去——我的想法裡是弄一架微型的水下推進器,借助它的前進動力,潛水的人就能直達水下了,當然是在帶上足夠的壓縮氧氣狀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