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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節

  籐迦的臉色依舊平靜,看著殺氣騰騰的黑衣人:「你聽不懂我的話嗎?我說要跟風先生單獨聊。」
  鐵牌就靠在竹榻旁邊,黑衣人迅速逼近,手一直搭在刀柄上,引而不發,氣勢驚人。我的心情受大人物說的「鮫人」事件影響,剛才忽視了橋下的異常狀況。
  「太不自量力了——」籐迦低聲歎息著,也就在她頭上再次有灰髮飄落的時候,黑衣人猝然拔刀,帶著一圈動人心魄的虹影,切向籐迦雙腿。這只是虛招,她的褲管裡倏地射出一條黑色的五爪鋼索,唰的一聲勾在那塊鐵牌的鏤空處,一發即收,鐵牌便落入了她的手裡。
  黑衣人的武功的確詭異高明,但她得手後還沒來得及大笑,籐迦便如影隨形地追了出去。只有半秒鐘時間,鐵牌又回到了竹榻前的位置,分毫不差,但黑衣人已經踉蹌著向後倒退,武士刀也無力地垂落在腿邊。
  籐迦的武功之高,絕對出乎我的預料,與在埃及沙漠時相比,簡直是脫胎換骨了一般。
第174章 千年之外的歷史
  「咳咳、咳咳……噗——」黑衣人強自忍耐,但到了最後仍舊忍不住轉臉吐出一大口鮮血,飛濺在水面上,引得錦鯉們迅速游過來,追逐著水面上漸漸暈開的血絲。
  「你幾百次偷窺我,我都可以原諒你,從不追究,可我必須得明明白白地告訴你和谷野,楓割寺一代一代流傳下來,並不是為了某個掌權人物的私利而存在。佛性仁厚,佛性即是人性,既然入了佛門,就不要再把從前的殺氣帶進來。關於『日神之怒』,有了頭緒,我自然會謄寫資料給他。」
  其實,她一進一退兩次起落,半空中不斷地有灰髮飄落著。頭髮的突變,正是預示著她身體某處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我鬥不過你,可你不要忘了自己也屬於『天忍聯盟』的人,有責任向谷野盟主匯報一切,不得私藏秘密。」黑衣人抹去了嘴角的血跡,眼睛裡忽然閃出幸災樂禍的光芒。
  籐迦輕輕搖頭:「你到底要我說什麼才肯離開?」
  暮色正漸漸昏暝,我還有很多問題要請教她,給這個黑衣人打斷了這麼久,真是教人心急。
  「別急,我這就走,我這就走……」黑衣人步步後退,忽的彎腰縮頸,身子嗖的就地旋轉,魚躍出去,無聲地鑽入水中,與成群的錦鯉混在一起,轉眼便失去了蹤跡。但她臨走前,卻給我們留下了一點東西——四隻飛旋激盪的七星鏢「錚錚錚錚」破空而來。
  七星鏢釘進了籐迦側面的一根竹竿裡,發出四聲悶響,一秒鐘的時間,那根翠綠的竹竿就變得渾身漆黑一片,可見鏢上淬著劇毒。
  「她是什麼人?」
  籐迦忽然低聲咳嗽起來:「這個問題不重要,她走了,我們可以繼續——」
  她把牌子平鋪在竹榻上,伸手撫摸著那些星星點點的細小圓孔,略微沉思,像是在考慮如何向我開口。
  古人遇到知音之後,往往秉燭夜遊、通宵達旦地飲酒長談,我跟籐迦之間當然沒有這麼深厚的交情,更何況外面還有個大人物在等待監視著,一刻不得清靜。
  水面上的霧氣漸漸加重,我能感覺到四周環境的溫度正在逐漸降低。亭子裡並沒有油燈或者蠟燭,或許再過半個小時,我們就要完全陷在黑暗中了。
  「風,把手給我,我會讓你看到——」
  我受了催眠一樣,慢慢伸出雙手,讓她握住。
  「放鬆……放鬆,聽我的心跳……感受它、感受它帶給你的一切。」
  忽然之間,四面任何潮氣、寒氣都感知不到了,只覺得籐迦的手無比溫暖,暖意一直循著我的雙臂上升,到達胸口,形成了一個柔和的氣團。
  「看到了嗎?所有未解的秘密,都在那裡。師父當年傳達給我的思想,現在我會全部傳給你。我等待很久了,從不散的魂魄到龜縮在蟬蛻裡的生涯,然後借忍者的身體降臨到這個世界,只是為了等你。」
  我想出聲反駁,但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大堆熊熊跳躍的篝火,隔得那麼近,那些詭異翻滾的火蛇似乎隨時都能鑽入我七竅中來。
  「師父說過,『一切皆是定數,即便是風翻雲起的變數,也是定數中早就預先寫好的軌跡』。人的思想總是被無數層原始積累的膈膜覆蓋住,通過盡心竭力的參悟,每破解一層,便找回一層前生的記憶。風,現在你面前的,不是覬覦『月神之眼』的軍方高手、不是楓割寺裡執掌大權的公主,而只是千年之外鑒真大師座下卑微萬分的女弟子。師父和十大弟子都躍入寒泉,但卻留我卑微地活著,只是為了揭示所有定數里的秘密……」
  那團火倏地撲面而來,灼痛難當,我猛的氣運丹田,雙腕一抖,想要掙脫開這種半催眠的狀態。
  籐迦的雙手如同兩條堅韌的繩索,倏地糾纏過來,繞住我的小臂。火光中,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大力量奔湧過來,令我凌空倒飛出去。亭子很狹窄,我一翻出去,便毫無辦法地要墜入水中。
  「別動,聽我把話說完。」籐迦緊跟在我後面,剎那間,我們兩個四隻腳踩在水面上,身體凝立不動。
  「那是當年寒潭前的篝火嗎?再聽下去,我自己的思想都給弄糊塗了。鑒真大師和十大弟子竟然能夠徒手潛入寒泉,他們的水性再好,又能下潛多少米?幾十還是幾百、幾千?就算他們是天下無敵的水中高手,總不能像魚一樣長年累月在水裡生存吧?」
  即使是水性精良到極點的現代游泳運動員,都不可能徒手下潛到那樣的深度,更何況是鑒真大師那樣的唐朝人?
  籐迦頭上的灰髮隨風飄蕩,臉上的皮膚也開始漸漸乾燥起皺,不再光滑濕潤。她的雙手仍舊纏在我的小臂上,不肯有絲毫的放鬆。
  一群錦鯉游過來,繞著我們的腳底不停地吐著泡泡,似乎把我們當成了今晚的食物。風吹過竹牆,竹葉發出有規律的唰唰聲,不絕於耳,更增添了「幽篁水郡」在暮色昏暝中的詭異氣氛。
  「風,你有沒有想過,師父訓練十大弟子超過二十年,他們每天的練習功課是什麼?」
  我愣了愣,隨即駭然:「你的意思該不會是——他們已經被訓練成了鮫人?」一想到大人物說的大哥也變成了鮫人的傳聞,我的胸膛裡不由自主地又開始氣血沸騰,無法自制。
  籐迦幽幽長歎,點點頭:「沒錯,師父從得到《碧落黃泉經》開始,便已經著手鮫人訓練計劃,而且他自己的修煉進度最快,七年之內,已經徹底完成了『鮫人雙肺』的進化,可以在任意長度的時間裡潛伏水下,攝取水中的氧氣和食物,完全脫離陸地生活。十二年後,十大弟子也完全進化成了鮫人——」
  我不免感到脊背一陣發冷:「你呢?他們已經成了鮫人,你……也是鮫人吧?」
  籐迦垂頭看著腳下的粼粼波光,無奈地搖頭:「我不是,師父分派給我的職責是保管經書,任何時候,都要以經書為重,哪怕是用自己的生命來維護它。他知道上下千年的一切定數,才會從玄奘大師的萬卷經書中找到《碧落黃泉經》,並且為了毀滅『日神之怒』而一生做著努力,但我在其後的千年裡,一直懷疑,他應該知道轉化為鮫人、進入寒潭並不是最聰明的決定。」
  「《碧落黃泉經》的譯本,放在藏經閣的保險箱裡,上面的封印會在我死後自然失效——我已經把師父的思想順利傳達給了你,這具軀殼也沒什麼用處了,很快便要灰飛煙滅……」
  我苦笑:「可是,你根本什麼都沒告訴我!我對『日神之怒』的認識仍舊是一片空白。」
  自始至終,我感受到的只有她傳遞到我膻中穴的那股熱流,其它什麼都沒有。那麼多疑難困惑,本以為能在她這邊得到合理的解釋,但現在只得到些有頭無尾的提示,難道剩下的答案還要自己慢慢去找?
  「風,我只是一柄鑰匙而已,開啟你記憶的鑰匙……」
  我雙臂一分,掙開她的掌控,同時借力飛躍,落回到竹橋上。
  籐迦在水面上輕輕旋身,暮色裡,她頭頂的灰髮與身上的灰袍幾乎要融為一體。我有種恐怖的預感,她已經不是我認識的籐迦,而是變成了另外的一個人,蒼老而且詭譎,像是一具灰袍包裹下的骷髏。
  「風,答案在你心裡,當你一層層頓悟,就會找到所有的結局。師父說過,一切皆是定數——」
  她揚起頭,一瞬間,眼睛裡射出兩道灼亮的白光,直射在亭子裡那塊牌子上。
  像是有人在漆黑的夜裡撳亮了高強電筒一樣,剎那間我看清了那塊牌子,包括上面所有的鏤空圖案和圓點。
  「啊?」我失聲叫起來,原先看到的后羿射日的圖案不見了,現在上面鏤刻的明明白白是一幅星空分佈圖。我只看了一眼,腦子裡便清清楚楚地記住了星星的分佈方位。牌子的右下角與右上角分別有一團巨大的星雲,各有幾十顆體積微小的星星圍繞在一顆巨大的主星周圍。
  原先清晰可見的開弓射箭的人物形像則變成了一個俯臥的巨人,除了用力張開的四肢,後背上另外生長著四隻手臂,如同太空飛行器的巨大天線一樣。巨人的頭頂方向,指向兩團星雲的中間位置。
  「這是什麼?這不是鐵娜說過的幻像魔嗎?」那是我頭腦裡的第一反應,六條手臂的幻像魔,曾經在鐵娜的電子記事簿上出現過,但外型並不十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