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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節

  她的長髮充滿了莫名的靈氣,特別是在陽光下被風吹散飄動的時候,更是閃爍著迷夢般的神采,讓我毫無辦法地癡迷深陷進去。
  如果蘇倫沒有剪短頭髮,或許能跟關寶鈴一比,但現在,我認識的所有女孩子裡,唯有關寶鈴最對自己的心思。
  小來還有話要說,但我的心思早就飛到籐迦和《碧落黃泉經》那裡去了,他只好識趣地苦笑著:「風先生,籐迦小姐在『洗髓堂』北面兩重院子之後的『幽篁水郡』清修。」
  聽到「幽篁水郡」四個字,我猛然打了一愣,被關寶鈴分散掉的心思一下子收了回來。
  小來很聰明,肯定地點了點頭:「我沒說錯,就是那個地方,並且是帶著那塊牌子——您神秘地出現之後,臂彎裡用力挾著的巨大金屬牌子。」
  他困惑地伸手比劃了一下,大概覺得我的經歷簡直神乎其神,莫名其妙地又搞了這麼一塊大牌子出來,有點令人啼笑皆非。
  我忽然覺得思想一陣敞亮,彷彿於重重迷霧中看到了一線天光:「既然籐迦肯在『幽篁水郡』裡參悟那塊牌子,一定是在它上面發現了什麼!」那是我跟關寶鈴海底冒險的唯一收穫,我不希望它是一塊無用的廢物。
  出了院子左轉向北,沿著灰色的青磚地面走了二百多步折轉向東。腳下在移動,我的思想卻是在天南海北地飛馳,聯想到了《朝日新聞》副刊上曾十幾次連篇累牘地對楓割寺「幽篁水郡」做過的報道——
  「一個終年修竹搖曳的幽雅小院,中間的竹棚凌空虛架於池塘水面之上,據說池水是從千年寒泉裡滲透出來的,奇寒無比,自從有文字記載以來,水溫一直保持在冰水混合物的攝氏零度左右。傳聞出家人在這個特殊的環境裡,借助寒泉地氣和修竹的禪意,能夠提升個人的領悟能力十倍以上,達到一夕頓悟、白日飛昇的境界。」
  以上節選於《朝日新聞》副刊首席記者大竹雨滿的一篇遊記,曾被很多報刊雜誌轉載過。
  我更願意以江湖人夢寐以求的「北海寒冰床」理論來解釋「幽篁水郡」的構築宗旨——最適宜地球人生存的環境溫度為攝氏十八度左右,人會覺得心情舒暢、精力充沛。如果對外界溫度做恰到好處的降低,就能激發人類腦細胞的特殊層面,得到非正常狀態下的思索結果。猶如液體升溫為化為無影無形的氣體,反之降溫就會變成堅固無比的冰一樣,人的腦細胞活躍狀態也是如此。
第172章 鮫人雙肺
  穿過兩道月洞門,再次左轉,是一條鵝卵石鋪成的三米寬的幽深長巷,一直通向正北面三十米開外蒼翠搖曳的竹林。
  北風加緊,足有雞蛋粗的修竹被吹得不停地搖蕩,五米高的尖梢連成一片起伏不定的波浪。空氣中,飄滿了竹葉的清香味,聞之令人陶醉。
  「先生,請留步。」兩個腳步沉穩的白衣人驟然閃了出來,神情冷漠,標準到極點的英語發音猶如電子機器裡的聲音合成系統,連聲音高度也幾乎是一模一樣的。
  我的思緒一下子被打亂了,並且視線當中同時出現的還有遠處修竹側面站著的一個灰色西裝的中年男人。
  兩個白衣人橫在我面前,休閒裝的拉鏈一直拉到頂點,鼻樑上夾著金絲眼鏡,五官端正,皮膚白皙,一副文質彬彬的大學知識分子的打扮,但他倆的右手同時按在腰間,保持著全身戒備的姿勢。
  「怎麼?這邊不可以參觀?」我開始裝糊塗。
  「對。」其中一個白衣人簡短地回答,另外一個則在鼻孔裡輕蔑地「嗤」了一聲。
  我看得出,他倆的腰間都插著威力巨大的短槍,兩支袖子裡更是暗藏著極銳利的刀具,應該是日本高等特別警察慣用的「劍魚」戰術匕首,那種永遠伴隨著利刃出現的天生寒氣,已經令我手背上的汗毛倒豎起來。
  修竹常年碧綠,絕不像別處的竹葉一樣泛黃凋落,這也是「幽篁水郡」的一個特色,小院的入口就在那片竹林之後。中年男人寂寞地仰臉望著修竹之上水洗一般晴朗的天空,一會兒倒背雙手,一會兒又抱著胳膊,顯然愁思滿懷。
  他此時是背對這邊的,所以我看不到他的臉。
  「我是楓割寺的客人,神壁大師曾許諾過我可以參觀任何地方,包括寺裡最私密的藏經閣。兩位是什麼人?好像不是寺裡的僧人,有什麼權利攔阻我?」
  我故意糾纏,只盼能引得那中年男人回頭。他的背影似曾相識,我甚至懷疑他就是日本皇室的某個大人物,不過,黎明時直升飛機不是已經飛走了嗎?大人物怎麼會還滯留在寺裡?
  「你最好乖乖走開,別惹麻煩,我只給你十秒鐘。」白衣人的聲音更加冰冷,當他的手不經意地撩動休閒裝的下擺時,露出槍套外的灰色槍柄來。那種武器同樣是屬於特別警察專用的,出產於日本大阪的秘密軍事工廠,跟「劍魚」配套使用,絲毫不遜於美軍海豹突擊隊的武器裝備。
  我能猜到,不可能只有兩個人擔任警戒工作,日本的特別警察部隊一旦出動,必定是整個戰鬥小組同時行動,全部人力配備應該在二十五到三十人之間,其強悍的戰鬥能力,抵得上普通部隊的十倍。
  「你們最好給我滾開才對,否則我會——」我提高了聲音。
  中年男人仍舊沒有回頭,來回踱步,臉一直向著小院方向。
  右側的白衣人一言不發,唰的一聲槍已出鞘,指向我的胸口。左側那個則是悄無聲息地一掌砍向我的後頸,風聲颯颯,用的是正宗空手道的「劈殺技」。
  毫無疑問,能夠給大人物擔任警戒工作的人,早就具有「先斬後奏、隨時可以用非常手段處理非常事件」的特權,從兩個白衣人的行動特徵裡,我基本已經確定了那個中年男人的身份。
  等到白衣人的掌鋒沾到了我的頭髮,我才微微側身,讓這一掌砍空,同時左肘後撞,全力擊中偷襲者的胸口。
  「噗」的一聲,偷襲的白衣人仰面跌了出去,不過他的應變也是十分及時,借勢後翻,斜肩撞在側面石牆上,化解了我肘尖上的大力,逃過了胸口骨折之災。正面的白衣人槍口剛剛抬起,我的右掌已經狠切在他腕上,「喀嚓」一聲,腕骨立刻碎裂,手槍也向地面上跌落。
  接下來發生的事應該在我意料之中,二十餘個白衣人無聲無息地從牆角、簷下、花木叢中閃出來,層層疊疊地攔在向前的路上,完全將那個中年男人遮擋起來。
  我迅速抬高雙手,以示我並沒有惡意,只是被迫還擊而已。面對二十多支黑洞洞的槍口,除了忍耐,別無它路。
  另一個白衣人走上來,熟練地對我進行軍事化搜身,動作嫻熟得像是流水線上的技工。
  「沒有武器,放他走吧!」白衣人一無所獲,轉身打了個手勢,要同夥放下槍械。這是在日本人的地盤上,白衣人行事如此低調,真是出乎我的預料。要放在平時,敢驚大人物的駕,最少也得抓進監獄裡吃三個月的牢飯。
  我向前跨了一步,做出要向「幽篁水郡」方向去的樣子,但這白衣人迅速抬手,橫在我胸前:「朋友,繞開些好不好?這邊沒什麼好看的!」這人的眉很濃,死死地壓在一雙鷹眼上,並且左邊腮上有塊奇特的馬蹄形傷疤。
  「我認識你。」我笑了,因為之前曾在大人物出行的媒體照片上,無數次看到這人和這塊馬蹄形傷疤。他是大人物的保鏢隊長,一個默默無聞卻令人時時刮目相看的人,代號「鷹刀」。
  「謝謝,如果真的認識我,就該知道我的職責所在。不管朋友是哪條路上來的,都請回頭吧。」他仍舊保持一貫的低調和冷漠,但我知道就算沒有身後那些握槍的白衣人在場,我也不可能輕鬆戰勝對方。
  「我是風,籐迦小姐的朋友,有事要進『幽篁水郡』去,我們約好的。」我退了一步,從他怒鷹一樣的冷漠視線裡退出來。
  鷹刀點頭:「我知道你,不過現在不能放你過去。」他擺擺手,所有的白衣人迅速消失,我看到那中年男人被驚動了,向這邊張望著。
  鷹刀跺了跺腳,拉了拉衣領,彷彿有些怕冷似的,再次重複:「請回吧。」
  他的身體雖然不夠高大強壯,但橫在我面前時的氣勢卻霸道無比,如同一座大山一樣不可逾越。
  我冷笑著,準備向回走,得罪大人物就不明智了,強龍不壓地頭蛇,這次遇到的不是地頭蛇,而是地頭龍。
  「嗯?等一等,請等一等風先生——」我只走了幾步,鷹刀忽然低聲叫起來,並且快步從後面趕上來。
  我雙臂蓄力待發,隨時準備應付他的突襲,在這種複雜環境裡,不得不隨時提防任何人。
  「呵呵,風先生別誤會,我家主人有請。」他轉到我面前來,輕鬆地平伸雙手,表示自己並沒有惡意。此時,他的鷹眼裡已經閃現出溫和的笑容,如沐春風。
  我扭頭向回看,中年男人正向我招手示意,西裝的兩粒扣子全部解開,露出裡面雪白的襯衣。
  「主人有請,但風先生應該明白,此時至少有三十支以上的各式槍械瞄著你,如果有什麼風吹草動,我可是沒辦法約束手下的兄弟們。我的意思,你明白嗎?」鷹刀客客氣氣地笑著,話裡暗藏殺機。他剛剛搜過我的身,沒發現致命武器,這些話是警告我不要妄圖徒手行刺大人物。據說大人物曾經給自己的保鏢們下過死命令,寧可錯殺,不能放過,一切以他的安全為重。
  我冷笑一聲,不再理睬鷹刀,逕直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