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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節

  張百森滿臉緊張:「或許是它的速度太快了,快到無法捕捉它掠過的方位的緣故,再算一次、再算一次……」
  周易八卦是中國古代最高深、最高明的學問,高手用它推算任何事物的變遷幻化,準確性往往在百份之九十以上。
  邵白、邵黑是目前中國周易研究人群裡的絕頂高手,他們的預言功夫已經征服了美國人乃至全世界的人。
  我走到蕭可冷背後,她已經不再顫抖了,手裡捧著一杯熱茶,眼睛盯著壁爐裡跳蕩的火苗。現在,大概不會有奇怪的水泡聲了,而且眾人關注的焦點,已經成了突如其來的獠牙魔。
  「小蕭,沒什麼大礙,你該知道神槍會的實力,今晚肯定沒事的……」
  我只能這樣安慰她,畢竟獠牙魔只是存在於日本野史神話中的東西。
  她抬起頭,臉色蒼白,毫無血色。火光在她的短髮上,映成暗紅色的剪影——「風先生,你或許不知道,兩年之前,札幌市發生了一起轟動全國的『酒吧滅門血案』。政府下了媒體封鎖令,所以沒有消息走漏出去……」
  我皺皺眉:「難道血案跟獠牙魔有關?」
  邵白插嘴進來:「那件事我知道,是樂隊的鼓手把突然出現的一枚牙齒踩碎了,而且澆上威士忌焚燒。結果天亮之後,酒吧裡的一百二十五人,全部死掉。死亡原因,無一例外是脖子上的一個獠牙魔咬過的血洞。」
  蕭可冷皺著眉,起身跑向洗手間,接著便傳來她壓抑不住的嘔吐聲。
  霍克也參與進來:「小蕭的兩個同窗好友,就是死在那場大屠殺裡面的,所以她才會對獠牙魔如此敏感。」
  看起來,獠牙魔似乎是真實存在的,夜晚總是給人莫名的恐懼,而這種信則有不信則無的鬼怪傳說,只有在黑夜背景下,才會給人以震撼心靈的力量。
  試想一下,漆黑的夜裡,獠牙魔幻化成勾魂蕩魄的美人,自動投懷送抱,而在色心大起的男人想入非非之際,美人倏地化為青面獠牙的妖魔,索命而去——這些章節,彷彿是取材於《聊齋誌異》裡的某些故事,在中國人的心目中已經見怪不怪了。可笑這些神經兮兮的日本人,剽竊中國人的文化以至於斯,連妖魔鬼怪都照本宣科地直接挪用了。
  今晚,我需要好好睡一覺,明天才有足夠的精力去楓割寺,但是看看大家都在精神緊張地談論獠牙魔的問題,我冒然離群上樓,只怕又會被別人視為異端了。
  王江南返回之後,給崗哨們下了死命令:「四小時輪班,眼睛要一眨不眨地保持一百二十分的清醒,一旦有異常狀況,馬上鳴槍示警!」
  他必須要證明自己,給關寶鈴看,也是給大家看。樹立威信困難,但要失去威信往往是一晚上的事。
  時間半小時半小時地向前飛逝著,最不應該的是,我一直都忽視了耶蘭的存在。當我們講完了「黃金之海」的事,並且約定明天一同去楓割寺之後,我幾乎完全忘掉了他,任他一個人睡在左翼最靠邊的房間裡。
  關寶鈴的美色令耶蘭垂涎,此時,他才是最容易被獠牙魔攻擊的目標才對——
  相信整晚神槍會的人馬都處於高度緊張之中,黎明時,睡著了的只有邵白與邵黑兩兄弟。包括張百森在內,客廳裡的所有人都是睜著眼熬過來的,連蕭可冷都不例外。
  當門外亮起第一道曙光時,霍克微笑著伸了個懶腰:「幸好,今晚平安無事!」熬過通宵之後,他的精神依舊非常飽滿。我看不出他的武功來歷,但年紀輕輕,便成了神槍會的一流人物,可見孫龍對他的器重。
  對講機裡,各處暗哨依次報告:「沒有異常情況,一切正常。」
  王江南放心了,輕蔑地指著桌子上的那顆牙齒:「大家還信那些無稽傳言嗎?獠牙魔的傳說,不過是日本人弄出來嚇唬吃奶孩子的……」
  他把對講機掛在腰帶上,用力敞開大門,大步走了出去。
  「他只擔心關小姐,唉,這可難辦了……」霍克自言自語,眉頭皺得緊緊的,不住地轉動著手指上的白金戒指。沒有笑容的時候,他的目光變得陰森森的,像是一隻時刻準備撲出去攫取獵物的老鷹。
  我一直陪在蕭可冷身邊,隨著天色大亮,她的情緒也明顯好了許多,將壁爐裡的火重新弄得旺了一些,不好意思地對我說:「風先生,昨晚……或許是我想得太多了……」
  女孩子就是女孩子,無論性格如何強悍,在黑夜裡總有脆弱無依的時候。蕭可冷臉上的倦意已經無法遮掩,兩隻眼睛都帶著濃重的黑眼圈,應該回房間去好好睡一覺才是。
  我向她笑了笑,不無遺憾地:「可惜獠牙魔沒出現,否則的話,王先生就英雄有用武之地了!」
  王江南非常需要在關寶鈴面前大顯身手的機會,偏偏上天並不給他。
  蕭可冷疲倦地站起來,扶著頭,身子有些搖搖晃晃地向外走,走到門口之後,她又回身囑咐:「風先生,我去休息,有什麼事,您可以吩咐安子去做,她是我的全權個人助理。」
  我長歎一聲,準備去洗手間裡洗把臉,穩定心神,馬上出發去楓割寺。安子是蕭可冷的心腹——這可有些危險了,我預感到安子心裡肯定埋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昨晚,從晚餐之後,我就沒看到安子姐妹,當然也沒見到耶蘭,或許這傢伙正在溫暖柔軟的席夢思床上,做他的「黃金之海」美夢呢!黃金是地球上最古怪的東西,能讓品行良好的正常人,一躍變為歇斯底里的罪犯,地球人對它的渴望和佔有慾望,從古至今,一分一秒都沒有停止過。
  院子裡很冷清,地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白霜,石板台階踩上去時也微微打滑。
  那句咒語我已經背得純熟無比,其實在埃及人的土著語言裡,那是最普通不過的一句話,而且是巫師們做召喚靈魂的法事時最常用的一句。
  「姑且一試吧!既然龍鄭重其事地傳給耶蘭這句話,或許……或許……」我咧咧嘴,實在沒什麼信心。
  仔細觀察之後,能發現別墅的外牆上多了十幾個不易察覺的圓孔,都被乾枯的常春籐枝蔓遮掩著。還有些地方的石壁,被紅色鉛筆極輕地打上了叉號,然後隨處可見打著哈欠的年輕人,警覺地四面瞭望著。
  選定尋福園做為攻防大本營,並不是一次聰明的決定。每次想到「九頭鳥掙命」的主樓格局,我心裡總會疙疙瘩瘩的。如果神槍會把這一次的賭注全部押在尋福園上,受風水格局的牽累,只怕會……
  一邊胡思亂想著,我很快便到了耶蘭的門前。那扇白松木的雕花門緊閉著,顯然他還在酣睡之中。
  我「篤篤篤」的在門上敲了幾下,裡面卻毫無動靜。
  陽光射在腳下,薄霜開始慢慢融化,弄得石板地面上濕漉漉的。
  「耶蘭,耶蘭……該起床了!我們今天還有很多事要做!」我又敲門,同時低聲叫著。奇怪的是,根本沒人應聲,耶蘭彷彿睡死了一般。
  我的動靜,引來了附近的四個神槍會崗哨,其中一個頭髮梳成中分、樣子長得有點像影視明星梁朝偉的年輕人很有禮貌地問:「風先生,要不要撬門進去?從昨天黃昏之後,這個房間裡就沒有任何動靜。」
  我又重重地敲了幾下,然後把耳朵貼在門扇上。裡面的確沒有任何動靜,甚至聽不到耶蘭的鼾聲和呼吸聲。稍稍猶豫了一下,我向那年輕人點點頭:「好吧,把門打開,盡量別把門損壞了……」開鎖的技術我也俱備,但不方便在眾人面前施展。
  年輕人手腳麻利地取出一套叮叮噹噹的萬能鑰匙,只用了幾秒鐘便打開了門鎖。
  門被推開的一瞬間,血腥味撲面而來,把人薰得連連倒退。
  耶蘭俯臥在大床上,手腳誇張地向四面展開,渾身赤裸,後背上一片血肉模糊。他的血已經把床單洇濕,然後滴落在地上,緩緩地在低窪處形成一個血潭。
  我絲毫沒有思想準備,想不到有人會對他下毒手。
  消息立刻傳遞出去,一分鐘後,王江南、霍克、蕭可冷、張百森便全都到了。
  我已經檢查過耶蘭的傷口,致命傷在頸下,一枚奇怪的齒痕,直貫入喉頭軟骨中。他後背上的皮膚被整整齊齊剝去了一塊,大概四十厘米見方。同樣,前胸皮膚也被剝去,範圍恰好涵蓋了那些埃及文字與圖形。
  蕭可冷觀察著那枚齒痕,倒吸了一口涼氣:「是……獠牙魔?」
  沒錯,從表面傷口來看,跟傳說中獠牙魔殺人的方法同出一轍,傷口的尺寸為一厘米長、五毫米寬,直刺喉頭,造成氣管大面積破裂,幾乎是一擊必死。但獠牙魔不可能剝去他的皮膚,我很難相信那種妖怪一樣的東西,也會對「黃金之海」的傳說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