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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節

  女孩子越是走近,我越能感覺到她身心裡蘊藏著的巨大殺氣。
  她的臉很白,從額頭到鼻樑兩側,生滿了細小的灰色雀斑。眉眼細長,嘴唇極薄,長得參差不齊的微黃的牙齒有一半暴露在外。
  我忍不住笑起來,因為遠遠地看她披頭散髮、白衣紅花的裝束,感覺應該是臉孔生得無比漂亮才對,現在走近了一看,竟然是醜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一副標準的日本紅燈區下等妓女的令人作嘔的模樣。
  她愣了愣,似乎不明白我發笑的涵意。
  敵我雙方對峙,或是冷漠、或是怒罵,絕不會有第三種表情,而我恰恰是超出了以上兩種情形之外。
  王江南、張百森、蕭可冷也同時愣了,面無表情地看著我的臉。
  這是一個間不容髮的契機,我猛然踏上一步,雙臂一扭,閃電般地把盒子攫取了過來。同時,眼前寒光一閃,她已經霸道無比地揮出了一刀,可惜我已經迅速後退三步,超越了長刀攻擊的極限,並且不動聲色地把她引得向前邁了一步,站在吊燈的正下方。
  「禮物我已經收下,你該為剛剛的五條人命還債了吧?」一方面為她剛剛說過的侮辱中國人的話、另一方面為她這副嚇死人的尊容,我心裡已經對她憎惡到了極點。
  盒子不算太沉,蓋子上也沒有任何字跡。
  「主人吩咐,風先生看了禮物,一定要給回信,我才可以走。」她的牙齒凶狠地凸出唇外,像只凶性大發的瘋狗。
  我盯著她依舊保持托舉的雙手,不住地冷笑:「橋津派的忍者,難道只靠這些無聊的假肢障眼法來搞暗殺行動,枉你們的祖先還名列日本『十大忍者』之列。」
  她剛剛劈出的一刀,既沒用到這兩隻手,更不曾去拔腰帶上懸著的五把顏色詭異的日本刀。一切都是在寬袍大袖下完成的,並且我懷疑在她的和服遮蓋下,不僅僅是長刀,更可能藏有其它先進武器。
  幕府時代的橋津派曾經出過一位叫做「橋津美濃」的忍者,以刀法與暗器馳譽日本九州島,成為天皇御封的「十大忍者」之一。眼前的女忍者能孤身一人闖入尋福園,當然不可能不留下後手伏兵。
  「忍者為完成主人的使命,向來都不擇手段,無聊不無聊,都是橋津派的私事,請風先生拆看禮物吧。」
  王江南不下命令,神槍會的人絕不會輕舉妄動。只可惜這個女忍者來得太過突然,大家在情急之下都忽視了此時關寶鈴仍舊一個人坐在外面水亭裡。如果敵人有後援出現的話,她將成為首當其衝的受害者。
  大局之中,的確需要一個統領全局的人高屋建瓴地指揮一切,毫無疑問,王江南沒有這種千軍之帥的才能。所以,他只能做日本分會的首領,而不可能像年輕的孫龍一樣,執掌神槍會的全球大權。
  盒子在我手裡,揭開蓋子之後,裡面會是什麼?一條凶悍致命的毒蛇、一道瞬間殺人的機關暗箭或者是驚天動地的強力炸彈……以它的尺寸,可以放進任何危險之極的因素,假如送禮的人要取的是我楊風的性命,完全可以做一萬種不同的恐怖猜測。
  每個人都在看著我,最刺眼的是女忍者輕蔑之極的眼光。
  禮物是送給我的,如果我連掀開盒子的勇氣都沒有,只圖保命,那麼將很快失去在場的所有人的尊敬。
  蕭可冷也沒有任何動作,看著我的目光非常複雜,有期待,更多的是憂心忡忡。
  「如果蘇倫在,她會怎麼做?肯定會用柔和的語言化解此時的困境,然後採取更安全的開盒方法……只有她,是一心一意為我著想的,無論任何時候……」
  「請吧!」我的沉默激起了女忍者更囂張的氣焰。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家主人是誰?」我微笑著,盯著她的雙肩。哪怕是最高明、最不動聲色的刀手,每次出刀之前,肩膀總得先有一個小小的扭動發力的動作。我期望在她下次出刀之前,先廢了她手臂上的武功,免得讓這些日本人太放肆。
  「盒子裡有主人的簽字,風先生沒膽的話,可以不看。」她冷笑,嘴角的肌肉不斷痙攣抽搐著。
  我大笑一聲,陡然把盒子向上拋了起來,在盒子離開指尖的剎那,五指一旋,令它在半空中急速水平旋轉,像是飛碟速射裡的靶子一樣。絲帶「啪」的一聲斷開,蓋子也輕飄飄地飛了出去,等盒子再度落下之後,我的笑聲才剛剛停歇。
  這手內功巧勁,是江湖上早就失傳的絕技,相信連張百森這樣的前輩也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盒子內面襯著黑色的天鵝絨,中間一張雪白的手帕下,蓋著一條隆起的東西,像一條加長的超大胡蘿蔔。
  手帕上有字,是很正統的中國楷書:「風先生,你的朋友耶蘭在我手裡,想要回他,拿別墅來換。怕你不信,手臂一條為證,盼復!」下面的簽名是「渡邊城」這個名字。
  一陣寒意湧上來,伴隨著巨大的無以名狀的憤怒,但我仍舊控制著暴怒的情緒,伸出指尖,挑開了這條手帕。下面真的是條男人的小臂,切斷處骨茬齊整,猶如被分解得清清爽爽的豬腿。
  其實不必追究這到底是不是耶蘭的手臂,已經有了明確的結論,那就是——耶蘭落在渡邊城手裡了。
  「風先生,主人吩咐,你同意的話,就點點頭,明天大家可以見面談……」
  我不清楚自己的腳是怎麼踢出去的,女忍者已經慘叫著彎腰倒在地上,痛苦地蜷縮成一團。王江南動作極快,伸出鐵手,「嗤啦」一聲劃開了女忍者的和服,同時另一隻手裡彈出柄短刀,壓在她的脖子上。
  不出我所料,女忍者貼身穿著一套雪白的緊身衣,腰帶、腋下、大腿三處紮著極寬的武裝帶,上面插著三隻手槍,兩隻霰彈槍,還有兩枚美式甜瓜形手榴彈。
  王江南長出了一口氣:「還好、還好,她身上沒有捆綁炸藥……」
  這句話觸到了我某根神經,因為女忍者「自殺式」的孤軍深入,像極了戰後的伊拉克境內,不斷爆發的「自殺式」汽車炸彈襲擊。
  在近代戰爭史上,「炸藥、炸彈」的實用性越來越被交戰雙方重視,其實我一開始就懷疑她身上會暗藏炸彈,做為自己殺人後全身而退的護身符。到現在,沒發現炸彈,反而令我感到更大的驚駭了:「沒有道理啊?渡邊城絕不會只派一個人傻乎乎地闖進來,難道是故意送個人來給我們屠殺消遣?」
  火像三英對女忍者已經恨到極點,三個人衝過來,狠狠地在她身上踢了幾腳,看這樣子,過一會兒等待女忍者的肯定是千刀萬剮的凌遲酷刑。
  「咦?大家等等……等一等!」蕭可冷叫起來,一步衝到女忍者身邊,陡然氣急敗壞地大叫:「大家小心,是『雙子殺手』!這是一個,還有另外一個……外面的人小心……」
  火像三英反應還算迅速,毫不遲疑地向外衝出去,一邊把指頭伸進嘴裡,急促地連打了十幾聲呼哨。
  王江南已然神色大變,左腳輕輕踢在女忍者的後頸上,動作幅度不大,但足夠讓對方昏迷不醒了。
  我手裡仍托著錦盒,這條手臂上鮮血斑駁,皮膚黝黑粗糲,手背、手指更是粗糙乾裂了無數條口子,能夠判斷出它的主人是個常年從事野外工作的人。如果這真的是耶蘭的手,那肯定是價值兩千萬美金的「大秘密」害死了自己。
  近年來,日本黑道上「瘋狂殺人」的風氣愈演愈烈,《朝日新聞》上曾有江湖小混混為了十個遊戲幣或者一個盒飯便揮刀殺人的報道,黑道人馬的暴行,已經到了無法無天的境界。
  我只能在心裡祈禱耶蘭還沒有死,能等到我趕出去救他。
  「雙子殺手」成名於伊拉克戰爭中,曾經連續四次潛入美英聯軍的駐地,成功地刺殺了七名以上的師級以上要員,令美國人恨得牙疼、氣得頭疼。每次殺人成功之後,他們都會在屍體的胸口留下「橋津美濃」的名字,以此來紀念當年為橋津派忍者揚名立威的那個著名忍者。漸漸地,他們的本名已經無人記起,江湖上把他們叫做「雙子殺手」。
  火像三英躍出了門口,但隨即已經後仰著倒跌回來,嘴裡發出「啊——」的半聲慘叫,每個人喉嚨上都赫然嵌著一枚火紅色的七星鏢。
  王江南半轉身向外望著,臉上的肌肉一陣急促的痙攣。剛剛女忍者連殺五人的時候,他還能讓自己冷靜,這次火像三英的死,對他已經構成了毀滅性打擊。
  一瞬間,另一個還沒現身的殺手,先聲奪人,一照面便連殺三人,已經牢牢控制了尋福園大廳外的局面。
  我把盒子放在茶几上,既然對方是渡邊城的人馬,在尋福園還沒有易主之前,想必不會輕易傷害我。神槍會輕舉妄動,才會盲目招來殺身之禍,以火像三英的身手,如果能收斂心神,謹慎行事,也不至於給對方一擊必殺的機會。
  蕭可冷忽然低聲叫著:「風先生,外面……只怕關小姐會有危險……」
  我又何嘗不清楚這一點,只是不便明說罷了。火像三英的死是個最好的榜樣,此刻如果有人敢從門口衝出去,肯定死得很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