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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節

  「啊——救命——」兵見狂叫了一聲,掩飾不住自己的驚恐,反應過來的第一時間裡,已經向前直撲,將平滑如鏡的水面拍打起來,向兩邊「嘩」的潑灑出去。
  水能滅火,這是地球人全部都知道的物理道理,就算在中國人的五行八卦中,也明確的有「水克火」的標識。
  兵見反應如此迅速,應該能夠在自身被嚴重燒傷前自救,他站立的地方水深超過半米,滅火是足夠了。不過,火焰並沒有被熄滅,而是在水中持續燃燒著,絲毫不受水浸影響。灼燒的劇痛感,令兵見像只走投無路的青蛙,四肢划水,向更深的地方游去。
  神壁大師悲憤地低語著:「邪火、邪火……哪裡來的邪火?是上天要把楓割寺趕盡殺絕嗎?」
  帶著火焰游動的兵見如同一條形狀古怪的熱帶魚,一直向前游著,最後一頭撞在寶塔的基座上。火焰已經籠罩到他的腰部。他摸索著爬進寶塔的第一層裡,尋找到向上的樓梯,蹣跚地開始向上攀登。
  這種人間慘劇,令許多寺裡的雜役悄悄縮回了頭。
  沒有任何辦法能阻止兵見的死亡,當他從寶塔二層冒出來時,全身都被火焰包住了,跌跌撞撞地走到欄杆旁,靜默地站立了片刻,身子慢慢前傾,噗通一聲栽落下來,濺起一陣細碎的浪花。
  幾乎有超過三百雙眼睛看著兵見的突然自焚,一直看他在兩米深的水下慢慢燒完,火焰由狂熱轉成微弱,然後緩緩熄滅,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就這麼結束了。
  神壁大師、象獅虎三僧同時低沉地念誦著一段悲天憫人的經文,這樣的「天災、天火」不是人力所能抗拒的,能做的只是為死者超渡而已。
  一場突如其來的莫名之火,一片來無蹤去無影的浩蕩之水,似乎全部是由這座神秘的「亡靈之塔」而起。如果這種詭異的突發事件接二連三地出現,肯定寺裡的僧人們會惴惴不安地產生各種各樣的謠言。
  當謠言越傳越盛,真相也就永遠不為人知了。
  我向前跨出一步,一腳踩進水裡,因為我想撈出兵見的骸骨,看一看到底有什麼古怪之處。
  「不要輕舉妄動!」閒雲大師遙遙地伸手一指,水面上驀的掀起了齊胸高的大浪,阻住了我的去路。
  他的聲音並不十分響亮,卻把每一個字都清清楚楚地送進我的耳朵裡:「有些話,我只對你一個人說,別人無法聽到。尋福園的『一箭穿心局』只是表象,當日的建造者匠心獨具,絕不可能弄出這麼一個『自尋死路』的佈局。我看不懂你跟建造者的關係,但知道你身體裡蘊藏著無可名狀的巨大力量。那些古老的預言,你懂、我懂,很多人都懂,上天的啟示對所有的有緣人都是公平的,只是每個人領悟開竅的時機不同而已。」
  我仰望塔頂,他的身影與張百森融為一體,無法看清。
  「努力吧!我看到你身上的光輝潛質,拯救未來的人必將是你,而我們——我、張百森、龜鑒川、布門履終將成為你麾下的一員,並且將有更多的高手加入進來,甘心追隨你,為拯救未來而努力。你是唯一的救世主,請一定得善待自己,保全自己……」
  聽到他這番話,我只想哈哈大笑。
  所謂「救世主」是絕對不存在的,從小到大,學到的哲學道理都明白無誤地表明:「人定勝天,每個人的未來掌握在自己手裡。」如果我是救世主,為什麼既不能飛天遁地,又不能千種變身,或者吐火噴雲、行雲布雨?
  我的心思只是一轉,閒雲大師的話便接下去:「關於救世主的概念,你的看法完全錯誤。一個真正的救世主,只是一柄世界上最精妙的鑰匙而已,他可以打開任何空間、任何時間上的任意一扇門,卻不必有絕頂的武力、絕頂的權力。鑰匙,能打開莽夫們聲嘶力竭卻不為所動的鐵閘,也能任意穿梭於時空門戶之內,相信我——」
  「他能看穿我心思?」我在心裡暗自冷笑。自己有多大能力——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我希望自己成為將來天下第一的「新盜墓之王」,超越大哥楊天的成就,但那是十年之後,甚至三五十年之後的事。
  「救世主?算了吧,那是哄看客哈哈一笑的噱頭而已。」我聳聳肩膀,正想冷靜地反駁他,塔上的雙方已經突然開始交手——
  塔頂的地形肯定非常狹窄,而且瓦面上鋪滿了天長日久的濕滑青苔,想安穩立足都很困難,哪能夠盡情發揮武功招式搏鬥?所以,龜鑒川與閒雲大師一招之間,便陷入了比拚內功韌勁的焦灼狀態。
  四隻手交叉相握著,龜鑒川略處下風,因為他的身高是無論如何都比不上張百森與閒雲大師相加而來的高度的,但他的身為楓割寺的「地主」,身後有三百多名寺僧的力量支持,已經搶先佔據了取勝必需的「地利、人和」兩大要素。
  可惜此刻身邊沒有望遠鏡,只能憑肉眼看他們比拚的過程,即使瞪大了眼睛,也只能看到模糊的大概狀況。
  「噗——」的一聲,一片灰瓦從塔頂落下來,跌進水裡,極其響亮地濺起一大片浪花。
  神壁大師不安地吆喝著:「小野、南仁,去我的房間拿望遠鏡出來……」有人答應著飛奔而去,其餘人都摒住呼吸抬頭仰望,生怕錯過了這場江湖頂尖高手的對決。
  楓割寺歷代尚武,所以寺裡的僧人們個個身懷武藝,對技擊的追求比對佛法的參悟更熱心。尚武的人,看到高手過招,猶如饕餮者看到滿漢全席一樣,根本挪不動步子。
  「我們不是過招,這是心靈交流的另外一種形式。連龜鑒、布門兩位高僧,都看得出你的不俗……如果假以時日,你身體裡的異能得以發揮,將會對地球的未來造福……」
  閒雲大師的聲音裡,忽然又添進了龜鑒川的話:「小兄弟,楓割寺的未來拜託你了,我會隨閒雲大師一起去雪域荒原,找到藏密前輩對《諸世紀》的領悟。知道嗎?所謂的《諸世紀》預言,只是歐美諸國對這些上天警示語的總結——我們能夠想像到的真相是,日本有日本的末日預言,中國也有……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七大洲、四大洋的任何地方,都留著上天的警示,只是看有沒有人能及時找到並且領悟罷了……」
  我情不自禁地後退了一步,用力倚在一根石柱上。這些話給了我巨大的震撼,並且醍醐灌頂一般提醒了我:「既然諾查丹瑪斯能接收到上天的警示,做出這些準確的預言,那麼在古老的中國、亞洲、美洲、非洲,豈不是也會有很多人能接收到這些驚世駭俗的啟迪?每一種族只要找到屬於自己的預言就夠了,何必為了諾查丹瑪斯的話畢生苦苦求解?」
第135章 救世主
  龜鑒川突然縱聲長笑,三個人同時翻身躍下塔頂,飄飄忽忽地落在水面上,姿勢灑脫之極。
  神壁大師的望遠鏡還沒有取來,那三個人已經踏著水面,灑脫地走到月洞門前。
  我又一次成了眾人視線的主角,因為閒雲大師、龜鑒川同時分握住我的左右手,微笑著低語:「讓我們來幫你……打通奇經八脈……貫透天地玄機……你將成為……」
  這種舊武俠小說裡已經描寫濫了的「神功灌輸」的橋段,絕妙地活生生發生在我身上。的確,按照中國神秘武學的理論,得到外力的幫助打通己身奇經八脈之後,氣息運轉速度將會增加三倍以上,修煉任何武功時都會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一股強大的熱流從閒雲大師掌心裡洶湧奔流過來,沿著我的掌、腕、肘、肩,一路流淌到我的胸口膻中穴,直到臍下丹田,暖融融的非常舒服。另一股陰寒的氣流卻是從另一隻掌心傳進來,循著相同的路線,也是進入丹田,冷熱融合,小腹裡一陣咕嚕咕嚕亂響,漸漸聲音越來越大,我渾身充滿了一種身輕如燕的暢快感。
  此時距離我最近的是神壁大師,正在用極度羨慕加上萬分嫉妒的眼神盯著我。這種好事,或許他已經思慕了一輩子,卻始終得不到機會,還不如我這個僅僅是第二次進入楓割寺的中國人。
  不知不覺中,隨著夜色漸深,水勢慢慢回落下去,彷彿天井的地面是一張巨大的篩子,滿地的水怎麼溢上來的,又怎麼漏了回去,漸漸的,水與水流聲都沒有了,只剩下乾乾淨淨的地面。
  山風吹拂下,濕漉漉的地面很快也乾爽起來,不留一絲痕跡。
  冷熱氣流左右在我身體裡之後,讓我懶洋洋的只想閉上眼睛睡一大覺,思想也漸漸迷糊起來。就在此時,口袋裡的電話又一次鈴聲大作,在寂靜的夜色裡幾乎有「震耳欲聾」的狂野作用。
  兩位大師同時放開了我的手,龜鑒川皺著紅潤的額頭,苦惱地與閒雲大師對望著,似乎發現了一個極為困惑的難題。
  我取出手機,那是蘇倫的號碼,固執地響個不停。
  我只能歉意地對著面前的兩人苦笑了一聲,開始接電話,沒料到蘇倫的第一句話,就把我的精神提了起來:「風哥哥,我剛剛收到耶蘭打來的電話,他向我要錢,說有一個大秘密可以賣給我,是關於、關於『還魂沙』的……」
  蘇倫的聲音有些沙啞,並且通話質量很差,想必她是在一個距離城市較遠的地方,信號塔覆蓋範圍的邊緣。
  已經很久沒聽到她的聲音了,一股久違的親切感油然而生,我的聲音裡自然地帶上了難以抑制的柔情:「先別管別人的事——你在哪裡?不在開羅嗎?是在偏僻的野外,你還好嗎?怎麼?嗓子有些不舒服……」
  由冷淡疏遠的兄妹關係,再到日久生情後微妙的准情侶關係,我一直很少這麼關心過她。
  她在聽筒里長歎,帶著大感欣慰的口吻:「我沒事,只是喝水少的緣故。我在……咸陽……一個小鎮上……」
  那個地名,我得先在腦子裡搜索一遍,才能辨清它的具體位置。當然,與咸陽關聯的典故、軼事、傳說、寶藏幾乎是中國大陸最多的,並且是大大小小盜墓賊一生都惦記不忘的地方。地方雖小,但有盜墓界權威人士信誓旦旦地下過定論——「咸陽,每一平方米土地上,蘊涵的商業價值都要超過美國加利福尼亞州的一平方英里土地,想發財的話,就去咸陽挖土吧……」
  清晰記得在尋福園別墅時跟蘇倫通過的電話,手術刀設在那邊的一個私人博物館被盜,蘇倫做為手術刀的權益代表,必須得飛到咸陽去。
  「我很好,不必擔心,倒是你自己得小心才是。剛剛問過小蕭,你在楓割寺裡?而且發生了數件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