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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節

  我愣了愣,先拖過毛毯替她蓋好,然後拿起聽筒,重撥了她昨晚撥過的那個號碼。
  忍者們很有秩序地退了出去,最後出門的黑衣人發出一陣「哈哈哈哈」的狂笑,囂張之極。
  樓下客廳沒大被破壞,但樓上肯定已經血污滿地,沒法落腳了。蕭可冷衝到樓梯拐角處向上看了看,立刻開始劇烈地「呼哧呼哧」喘粗氣,胸口猛烈起伏著,顯然已經到了怒氣勃發、無法抑制的程度。
  接電話的,仍舊是昨天那個彬彬有禮的男子,答允立刻開車過來,並請我轉告關寶鈴安心休息。
  在我打電話的時間裡,關寶鈴一直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彷彿睡著了一樣,睫毛上垂著兩顆晶瑩的淚珠。我不安地抽了兩張紙巾,遞在她手心裡,除此之外,實在無法做出更進一步的關心之舉。
  她是大亨的女人,我們之間,只可能是別墅買賣的關係。
  我凝視著她的時候,一直在想:「如果此時她睜開眼睛求我把別墅賣掉,或許我會一分錢都不要,把別墅送給她。只要能哄她開心一笑,我什麼都願意做。」
  古人有「衝冠一怒為紅顏」,還有周幽王的「烽火戲諸侯、只為搏美人一笑」——這區區一幢別墅算什麼?
  蕭可冷撥了報警電話,又關上大廳的門,在壁爐裡生起熊熊的火,鼻子裡一直都在「呼哧呼哧」喘粗氣,彷彿只有如此,才能把滿腔的鬱悶稍稍發洩出來一些,免得氣炸了肺。
  爐火給大廳帶來了溫暖,我把關寶鈴躺著的沙發推近壁爐,讓跳躍的火焰映滿了她的身子。我不能正大光明地給她溫暖,就讓火焰代替我、傳遞我的突如其來的深情吧……
  柔弱的女孩子最能激發男人的英雄情節——漂亮而柔弱的女孩子帶來的這種殺傷力更是加倍厲害,這場忍者突襲的變故,一下子讓關寶鈴真正打動了我,根本無暇顧及蕭可冷詫異古怪的目光。
  「風先生,請來一下,這裡有些古怪……」蕭可冷在洗手間裡大聲叫我。
  我俯身看了看依舊雙眼緊閉的關寶鈴,依依不捨地歎息著暫時離開客廳。在我心目中,她此刻需要有個人分分秒秒陪在身邊,讓她感受到被保護、被呵護的溫暖。
  蕭可冷站在洗手台前,皺著眉,眼睛瞪得滾圓,像只已經暴怒無比的山豹。
  洗手間裡似乎沒什麼異樣,我倚在門框上,不由自主地長歎三聲,聲聲幽怨無比。男人一旦沾惹情絲,在萬分之一秒時間內,馬上會變得溫情脈脈頻生、憂愁暗恨四起,從俠骨留香的怒馬男兒變成優柔寡斷的「賈寶玉」。
  「風先生,我不得不提醒您,關小姐是大亨的女人——這是整個八卦娛樂圈裡盡人皆知的秘密,而且大亨對她關懷備至、寵愛有加,很多場合下根本毫不避諱對她的親密關心。沒人敢對他的女人垂涎的,你是明白人,當然知道我在說什麼,是不是?」
  她從鏡子裡看著我,看得出來,她一直都在強自壓抑著甲賀忍者偷襲帶來的憤怒。
  的確,沒人敢打葉洪升的女人的主意。在此前手術刀敘述的關於葉洪升的傳奇事跡中,至少有三個人,是死在跟大亨爭女人的遊戲中。其中兩個是東南亞黑道上的黑幫老大,另外一個則是來自印度的權勢薰天的土王。幹掉三個這種身份的大人物,足夠在江湖上、國際形勢上掀起軒然大波,但葉洪升沒有絲毫顧忌地就做了,乾淨利索地下手,一夜之間幾乎摧毀了三個人本身以及三個人背後的所有勢力。
  所以,亞洲黑道上一直對葉洪升的霹靂手段頗有微辭,說他「為了一個女人殘殺無道,可以做吳三桂的追隨者」——這樣的話,十年來,已經傳遍了江湖,為他的創業傳奇裡添加了一抹殘忍之極的負面灰色。
  「謝謝,我懂你的意思。」
  忽然一陣黯然湧上心頭,我知道自己的力量還不足以跟葉洪升爭奪什麼。
  他是江湖上頂尖的黑道前輩,而我仍舊籍籍無名。或許,有一天我像大哥楊天一樣,成為天下矚目的「盜墓之王」,到那時才能毫無顧忌地追求自己喜歡的女子——
  我低聲重複:「我知道了,非常非常……謝謝……」
  在葉洪升面前,任何江湖後輩都會甘拜下風,他那麼有錢、有勢、有名、有貌、有手段……富可敵國、縱橫商場,跟歐美各國政要都保持著良好的關係。我沒辦法跟葉洪升比,就連手術刀提起大亨時,都會不由自主地表現出幾分羨慕來。
  在我身上,沒有任何炫目的光環,只有一個「盜墓之王的弟弟」,還是僅有蘇倫知道,不便向外人洩露。
  蕭可冷轉身看著我,眼神中多了一抹異樣的溫柔:「其實,我只是……代蘇倫姐提醒您。江湖上的誘惑與險惡並存,關寶鈴很不正常。凌晨四點鐘,她曾起身到洗手間,就在我站著的這個地方打電話——」
  我驟然一驚:「真的?你確定?」關寶鈴並沒帶隨身電話,包括打給司機的電話都是借用了客廳裡那一部。
  蕭可冷嚴肅地點點頭,輕拍著洗手台,不無擔心地繼續說下去:「她用的,應該是美國出產的最新式隱形電話,我藏在暗處觀察了五分鐘,根本沒看清電話藏在哪裡。電話那端的人……唉,真奇怪,她稱呼對方為『爸爸』,並且一再表明自己能把別墅的交易搞定,要對方放心……」
  我們都清楚關寶鈴的出身,所有狗仔隊的資料都明明白白地顯示她是孤兒,沒有任何家庭成員和遠房親戚。狗仔隊是無孔不入的,特別是對於這麼一個即將展翅國際舞台的明星,挖掘資料所費的功夫,必定數倍於普通明星。
  「她沒有爸爸,千真萬確,但是會不會是義父之類的親戚……」
  我希望自己能為關寶鈴開脫,因為我不敢接受「一切都是偽裝」的這個現實。從她半夜到訪開始,給我的印象一直是「嬌小嫵媚、胸無城府」的,才會導致我剛剛身不由主地動情。
  蕭可冷滿臉都是苦笑:「我也希望是……義父,所以甲賀忍者到來之前,我已經打過不少於十個電話追查這件事。日本方面的幾個超級娛樂記者都否認了『義父』這一點,除了大亨葉洪升之外,關寶鈴沒有任何親戚朋友,一直都是在大亨的羽翼呵護之下……」
  事情的真相很明顯,關寶鈴自從進入別墅後,一直都在欺騙偽裝,目標則是購買別墅這唯一的一件事。
  我後悔了,因為剛才自己差一點就要把別墅當成哄她開心的「玩具」。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如果我真的開了那個口,自己就該是天字號第一的大傻瓜了。
  「所以,我會懷疑她說過的幻覺也是編造出來的,不過是在分散你的注意力,對嗎?」蕭可冷分析問題時,始終皺著眉,雙眼寒光畢露,全身的肌肉都不知不覺地繃緊,彷彿一隻蓄勢待發的山豹,隨時都能痛下殺手。
  我默默地望著蕭可冷,腦子裡轟響著:「她在騙我?她一直都在偽裝出可憐兮兮的樣子騙我……」
  所有的旖旎綺思都消失了,我變得像石頭一樣冷靜,同時反問:「小蕭,如果她的『消失』也是一場騙局,那麼她是如何做到的?難道……難道同樣是甲賀忍者的障眼法?」
  蕭可冷猛然仰頭,短髮又跳蕩起來:「是!我也是這個看法,不過,七大忍者流派裡,並非只有甲賀派才懂得遁術障眼法,我懷疑在關寶鈴背後指揮的,會是楓割寺裡的人。因為……她這段時間,除了電影片場之外,去過的唯一的地方就是楓割寺。她很迷信『通靈之井』,如果有人別有用心地指出什麼『光明大道』的圈套來,她肯定迫不急待地往裡鑽……」
  我相信,在蕭可冷輕描淡寫的分析結果背後,一定有海量的消息資料做基礎。
  離開埃及之前,蘇倫在我面前無數次誇讚過蕭可冷冷靜練達的處事能力,曾經深受手術刀的器重,才會把日本方面的產業全部交由她來管理。
  事實勝於雄辯,數據分析在這個現代化社會的各行各業裡都成了重中之重,而我則是一廂情願地準備跳出來「英雄救美」,並且還要為了大亨的女人奉獻出一切,實在慚愧。
第127章 王江南
  「事情,或許沒有咱們想的那麼糟糕,等十三哥來了,再好好計劃一下。那張地圖——」
  我抬手打斷蕭可冷:「我發現了地圖的秘密,它是用好多張非常纖薄的羊皮紙粘貼壓制起來的,如果能把每一層都小心地揭開來,應該會有某種意想不到的收穫。」這個觀點,如果是把地圖放在顯微鏡下觀察,將會有更直觀的證明。
  其實,從我發現地圖的秘密到現在跟蕭可冷談起這段時間裡,一直忽視了一個問題:「羊皮紙是秦代古物,那個年代,人類能把動物毛片硝製成可以寫字的東西,已經非常偉大了。他們又能有什麼樣的工具,把毛皮分割成那麼薄的狀態?」
  那種工藝絕不可能產生於秦代——我的推斷與蕭可冷的結論出現了原則性的劇烈矛盾衝突。
  蕭可冷的短髮與黑眼珠一起閃閃發亮,對我的發現非常驚訝:「可是……那地圖……我已經用八倍放大鏡觀察過邊緣和四角,並沒有發現你說的狀況啊?若是可以被肉眼察覺的夾層,在放大鏡下應該是一目瞭然的,我怎麼沒發現?」
  矛盾的事,一環扣著一環,層出不盡。
  如果要解答蕭可冷的疑問,唯一的辦法就是把那群該死的甲賀忍者追回來。我想以神槍會在日本的勢力,應該會比較輕鬆地得到線索——再說,我知道那個黑衣人的名字,「黑色眼鏡蛇」巖本澤,屬於甲賀派新生代忍者裡名列前茅的好手之一,隸屬於札幌市的一個連鎖賭博組織。
  我對自己的武功有信心,如果找到他的下落,肯定能拿回地圖。